兒子雇得月嫂並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嫌棄我們給孫子買的益智玩具就是雞肋,說兒媳又不是剖腹產完全可以下地走動洗衣做飯,還大言不慚說孩子根本不需要上幼兒園。
兒媳難為情的反駁,她卻雙手叉腰:
「我是金牌月嫂,還能害了你孩子?幼兒園有什麼用,隻會教壞睿睿,真不如讓我來帶他!」
兒媳被她的言辭鑿鑿鎮住,兒子又常年忙得腳不沾地。
當見到兒媳剛出月子就要自己洗衣服時,我再也坐不住了。
這個遭瘟的月嫂,還得我這個老婆子來收拾!
「不用手洗怎麼能洗得幹淨?快點洗幹淨,等會該給睿睿喂奶喝了!」
剛走到兒子家門口,我就聽到房裏傳來一陣大嗓門的聲音。
我將鑰匙插進鎖孔,擰開了門,正想好好和這聲音的主人理論一番,她憑什麼這麼作踐我的寶貝兒媳婦?
卻發現屋子裏隻有兒媳一個人的身影。
看到是我,兒媳放下手裏的小被子,笑得有些心酸:「媽,您來了。」
「胡翠菊呢?」我開口問道。
「她出去買菜了。」
我看著還未熄滅的手機屏幕,「剛才的電話是她打過來的?」
「嗯。」兒媳婦重重點頭,「胡阿姨說手洗的小被子才幹淨,睿睿蓋起來更舒服。」
誰說手洗的就一定比機器幹淨了?
家裏分明特意為睿睿買了單獨的洗衣機。
有些時候我真覺得我這個「老古董」都比所謂的金牌月嫂胡翠菊的理念要先進不少。
原本,為了兒子的小家,為了我這個做婆婆的不「礙事」,在兒子結婚後我就獨自搬去了老家居住。
果然,兒子婚後生活過得蜜裏調油,小兩口恩恩愛愛,還時常來老家看我,可是令我老姐妹們羨慕得很。
直到兒媳懷孕。
我本想來照顧,卻覺得自己到底不是「科班出身」,便直接給兒子轉賬了五萬塊,要他去找個金牌月嫂來照顧兒媳。
沒想到這錢花出去了,卻將「婆婆」領進了家門。
看著原本臉龐圓潤的兒媳,如今臉頰都有些凹進去了,我隻覺得心疼無比。
我怒其不爭,想數落兒媳——
「你就不知道開口拒絕麼,她讓你洗你就洗啊?」
但對上那雙泛紅的眸子,我心中隻剩下「憐惜」二字。
「傻孩子,你受苦了。」我伸出粗糙的手,握住兒媳被涼水浸泡得冰冷的雙手。
兒媳性子軟弱,又是個鋸嘴葫蘆,受了委屈也不說出口。
所以,我對於兒媳的遭遇也一無所知。
甚至在老家時,我還美滋滋的覺得有了金牌月嫂的照看,兒媳和孫子肯定過得很好。
直到兒媳的一通電話,將我從美夢中喚醒。
「媽,您救救我吧。」哭泣的聲音,令我的心都揪到了一處。
她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從她東一句西一句的講述中,我得知了胡翠菊這個月嫂,根本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當成了家裏的「老祖宗」。
她扔了我們給睿睿悉心挑選的益智玩具,說這個對小朋友的身心健康沒有益處;她讓兒媳手洗睿睿的貼身衣服和小被子,說洗衣機不幹淨;她還一直給兒媳洗腦,說孩子上幼兒園沒用,不如繼續讓她帶。
「孔浩知道這事嗎?」我沉聲問。
「我沒和他說。」兒媳弱弱開口。
沒想到這月嫂很會看人下菜碟,當著我兒子時就表現出一副勤勞能幹的模樣;但在兒子去上班後,她就變了一副嘴臉,化身「惡毒婆婆」,磋磨著兒媳婉君。
掛斷電話後,我再也坐不住,連夜收拾行囊,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高鐵趕了過來。
沒想到剛到家門口,就聽到那月嫂頤指氣使的聲音。
「婉君你放心,有媽在,沒人再給你委屈受了。」
「來,咱們一起哄睿睿去。」
兒媳乖巧點頭,引著我走去睿睿的兒童房。
一入眼就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睿睿的小搖籃床都被擠去了角落。
「胡姨說床買大點,睿睿也能趴在床上學走路。」婉君弱弱開口。
但就連我這個老婆子都知道,小孩子太早站立走路,對發育並不好。
這金牌月嫂是怎麼回事,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我心中愈發氣憤,但睿睿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孩子稚嫩的笑臉驅散了我的憤怒,我抱起他,止不住誇讚道:「我的大胖孫好乖喲。」
「砰」——門被重重摔響,睿睿嚇得放聲大哭。
「婉君啊,被子怎麼就泡在水盆裏?」
「睿睿也在哭,你去做什麼了?」
一連串兒的質問聲,真是將惡毒婆婆四字上演得活靈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