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那天,公司給每位女生安排了男模。
我蹲守在電梯廳,抓走最頂的那個,「這個我要了。」
高冷男模陰惻惻地問:「摸夠了嗎?」
我摸著腹肌的雙手一抖,以為他要拒絕我。
沒想到下一秒,他抓住我,「那要不,繼續?」
1
隔壁企劃部在籌備活動節目。
我定睛一看。
不得了。
竟然是男模加送花?
掃視一圈,全是同樣齜著大牙傻樂的女同事。
肉少蚊子多,男模太搶手。
好在我有同在企劃部的同事兼好閨蜜。
由她提供的一手資料,我們早早扒在電梯門蹲點。
「叮」的一聲,門漸漸打開。
尚未看清五官,先看清了側臉那優越的輪廓。
正略微低頭抬手看表的男人,一定是極品中的極品!
不等閨蜜反應,我在她的驚呼中率先衝了上前。
「老公!你今天是我的了。」
雖然疑惑男模怎麼這麼不盡職,竟然沒有提前帶上準備好送我的花,但轉念一想,更不錯,正好騰出一雙手臂來擁抱我。
我撲進他懷裏,裝作不經意地摸過。
掌心下腹肌結實,隔著襯衣仍舊能感覺到它們的塊狀分明。
公司花了錢的,說不準還會在獎金或者年終裏邊扣。
便宜不占白不占。
於是我舔了舔嘴唇,再摸了一遍。
「蘇韻歡。」男模咬著牙根,一個一個字低沉地從牙縫擠出來。
直呼客人大名,真沒禮貌。
不過仔細一品,又非常有種逼迫良家婦男下海的既視感。
他入戲好快。
好帶感,我好喜歡。
不僅身材好,聲音也好聽。
除了有點耳熟。
人多眼雜,我打算請他回工位繼續摸。
結果沒拽動,反被一把帶了回去。
我後背貼著牆,視線被迫緩緩從對方的喉結往上,一點點覆蓋他的整張臉。
然後成功愣住。
男模一雙狹長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噙著股意味不明的笑,「摸夠了嗎?要不要再摸點別的?」
2
平日空闊的辦公區,因為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而顯現出幾分擁擠。
其中一個戴著兔耳朵,領口快開到肚臍眼的小男生,捧著花送到我麵前,「姐姐,節日快樂!」
快樂?一點也不快樂。
鯊了我吧!
這他 mua 的才是真的男模......
最後那丁點兒「霸總下海當男模」的僥幸還沒能夠生長出來,就被一棒子敲死。
我抱著腦袋,埋在桌上獨自崩潰。
閨蜜湊近,懟了懟我的手臂,「我剛剛路過老板辦公室,偷偷聽到的消息。你們組對接的那個項目,甲方爸爸換的新負責人,正是林璟。」
閨蜜摸了一把小男模的手背,嘖嘖感歎,「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出國回來直接空降成高管。不像你我,奮鬥兩年,仍是牛馬。」
她話音剛落,我就被傳喚了。
經理讓我把昨天連夜整理好的資料帶上,「能不能升職加薪拿豐厚獎金就看這次,別出岔子啊,寶。」
我抱著滿懷的文件,硬著頭皮敲開辦公室門。
林璟正坐在沙發中央,姿態懶散,比老板還像老板。
我想裝作不認識。
但很顯然,林璟並不這麼打算。
他沒理會我擠眉弄眼的暗示,淡淡往我頭頂掃了一眼,然後不陰不陽地說:「蘇小姐還和以前一樣,總喜歡這些幼稚的東西。」
我疑惑,扭頭恰好看到玻璃窗上的反光。
靠!
老臉一紅,立刻把男模不知道什麼時候戴我頭上的灰色兔耳朵給摘下來背到身後。
老板看看林璟,又看看我,來回巡梭的視線裏寫滿了八卦二字,「林總認識小蘇?」
我的雙手在身前晃出殘影,「我們不熟!」
3
林璟抱著手臂挑起眉,「是啊,不熟。」
「也就半個多小時前剛見過,蘇小姐在電梯裏邊把我上上下下給摸了......」
「嘭!」
我將文件重重砸在林璟麵前的茶幾。
「不好意思,手滑了。」我訕笑著道歉,順帶趁他不注意踩了他一腳。
「嘶呃——」
下腳的角度不太好,力度肯定不夠狠。
可林璟居然遭受了暴擊似的,陡然倒抽氣。
老板大驚,問他怎麼了。
他擰緊眉頭哼哼唧唧,明顯不懷好意,「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撞了我一下。」
「......」擱這兒裝什麼玩意兒。
我踩的腳,他捂膝蓋?
甲方爸爸在這兒受傷可不是小事。
老板火急火燎找了藥想幫他塗,林璟一咳。
要不說老板怎麼能當老板呢,他會意,立刻將手轉了個方向:「小蘇你來。」
我和老板大眼瞪小眼,僵持許久,最終在各種威逼利誘暗示的眼神下,我不得不妥協接過藥膏。
我咬咬牙,皮笑肉不笑,「林總,是哪裏疼呢?」
林璟慢條斯理坐直,身體朝我前傾。
漆黑的眸子像藏了一汪幽深的潭水,能把人卷進去。
他抬起指尖,點了點左胸,聲音壓得很低,透著一絲不經意的委屈:「這裏,很疼。」
夢回曾經的每一個日夜。
我的呼吸有一瞬間停滯。
雙腿不自覺向前邁了半步。
緊接著看到他嘴唇勾起的弧度,和眼底越來越濃烈的揶揄笑意。
林璟往後一倒,靠回靠背,「好像突然又不疼了。」
我的手僵在半空。
他故意的。
閨蜜點點頭,也這麼認為。
「昨天剛下飛機,今天就直奔你這兒。」她摸著下巴分析道:「要麼是想和你舊情複燃,要麼是報複你當初毫不留情甩了他。」
4
必定是後者。
我抱著保溫杯,兩眼無神地在電腦前喝剛泡好的枸杞茶。
社畜生涯最黑暗的時刻,大概就是現在。
甲方是前男友。
而且是被我甩了,回來「複仇」的前男友。
從黑名單裏拉出來的聯係方式,每天都會高頻彈出新的消息。
來自林璟的三言兩語,足夠讓人兵荒馬亂。
嗬,
非常亂。
一個方案,他能打卡一樣半個小時找我一次,一天二十四小時催夠足足四十八次。
【方案。】
【稍等林總,正在複核,一會兒發您。】
【嗯。】
但提交給他後,他又拖著不通過,反反複複,提出各種模棱兩可的修改意見。
「你已經連續加班半個月,枸杞都喝空了兩罐了,還沒把他搞定?」
閨蜜優哉遊哉地溜達到我邊上。
我剛要說話,她反手給我塞把硬邦邦的牛肉幹,堵住了我的嘴,開始自顧自八卦,「經驗之談,他絕對是還放不下你,想借著方案溝通的由頭,找機會和你搭話勾引你。」
我一邊奮力咀嚼,一邊拍她大腿,企圖打斷她說話。
結果閨蜜以為我沒吃夠,好不容易才把那口牛肉幹嚼完,一張開又被塞了一把。
閨蜜嘖嘖感歎,「我說姐妹,這林璟要錢有錢,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難道不比男模好,還用去找什麼男模啊?」
說著,她看向我,「你們曾經那麼恩愛,真的不打算再續前緣了?」
四周的同事下班的下班,吃飯的吃飯。
隻有我和閨蜜置身在這個空間,兩人沉默之後,空氣仿佛因為安靜而變得稀薄,越來越讓人感覺窒息。
艱難咽下牛肉幹,也艱難咽下苦澀。
我低頭,絞了絞嘴唇,「還續什麼啊,我早就已經不愛他了。」
「啪——」
明明也沒有誰摔了東西,卻有一聲玻璃落在地板破碎的聲音。
閨蜜倏地跳起來,戰戰兢兢地用兩根手指夾起自己帶來的那包牛肉幹。
包裝袋下邊壓著的,赫然是台手機。
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界麵,正在通話中。
林璟冷冷地笑了一聲,壓抑的嗓音從那頭傳來,「首先,頻繁修改完全是因為你的方案不行,遠沒能達到我的最低要求。再者,你在我眼裏,除了是合作方公司的一個員工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念頭。所以還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5
那天之後沒多久,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上班不在狀態,開會經常走神。
但,方案隻再修改了一次,便非常順利地通過了對方公司的審批。
老板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高興,「小蘇,這段時間你辛苦了,一會慶功宴上多喝點。」
中途去了趟洗手間,洗了把臉。
沒想到回來路上,遇見了在過道接聽電話的林璟。
挺拔的身材,剪裁得體的西服質感極佳。灰色煙霧在指間升騰。男人正談著工作,溫和的表情,平靜的語氣,字裏行間卻滿是不容忤逆的果決。
他越來越沉穩,讓人難以再將兩年前在電話裏哭得聲嘶力竭一遍一遍質問為什麼要分手的那個男生,聯想到一起。
我深呼吸,用手給發燙的眼眶扇了扇風。
正打算安安靜靜從他身後經過。
林璟餘光一抬,發現了我。
怕落荒而逃太狼狽,於是我咧開嘴打了個招呼,「好巧啊,林總。」
「蘇小姐,」林璟掐滅手裏的煙,「來這裏找男模放鬆?」
男模這事兒好像短時間內繞不開去了。
我索性不解釋,徑直往包間走。
剛走兩步,有同事從門處探出腦袋朝我招手,「去個洗手間怎麼這麼久,老板還以為你逃酒呢。」
我揉了揉額角,快步跟上。
回過身準備關門時,眼前一暗,險些撞上個肉牆。
林璟居然一言不發跟在後邊,進了我們的包間。
「林總大駕光臨,是我們的榮幸!」老板看到林璟就像看到財神爺,笑得合不攏嘴。
我那挨著老板的位子,現在隔了個林璟。
不算大的圓桌,清冽的淺淡香水味,帶著點熱意,順著空氣,幽幽鑽進鼻腔。
我忍不住吞咽唾液,抬手往喉嚨裏倒了一杯酒。
「小蘇別光自己悶喝,也敬一下林總。」老板殷勤地給林璟介紹:「林總是不知道,這小蘇啊不僅工作能力強,喝酒也是一把好手。」
玻璃杯在骨節分明的指間轉了一圈,林璟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那我確實不知。」
從大學時起,大大小小的聚會,林璟向來是幫我擋酒不準我喝的那個。
「一喝多就管不住嘴,以後嘴饞想喝,也隻能單獨和我一起的時候喝。」
林璟嚴肅地皺著眉頭,重申了好幾遍。
不似現在這般,毫不在意。
我笑著與他手邊的那杯酒碰杯,喝完之後又順勢敬了老板。
隔著瑩潤的玻璃,林璟正目視前方,一眼也沒有看我。
白的紅的,擺了有好幾瓶在桌上,要喝完了,這場局才會散。
離開時眼裏的一切全在上下左右擺動,不過忍一忍,暫時還不至於暈倒摔倒,不然也太丟人。
時間很晚,酒店外的風很大,大到把林璟的聲音也一並吹進耳朵,「你住在哪裏?」
我晃了晃腦袋,聽第二遍才確定是在問我。
各種地址信息在我腦子裏過了一遍,密密麻麻地打著轉。
最後我看著那張臉,脫口而出,「你要送我回家嗎?」
林璟沒想到我會這麼問,愣了一秒後態度很惡劣,「一身酒味,誰想送你了。」
誰欠了他幾千萬似的,不知道在生氣什麼。
高高在上的公子哥,發現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深情錯付。
很丟臉,很討厭我吧?
估計是又想說我自作多情。
我點點頭,「嗯,沒關係,我有人來接。」
林璟正眼看著我問:「誰?」
不等我回答,就有了答案。
周梓如接過我手裏的包,一把將我的手臂掛到自己脖子上,「哎喲,我的小寶貝兒,怎麼又喝這麼多?」
6
周梓如一來,我就徹底站不住了。
軟得麵條似的雙腿,害我不得不把重量掛在他身上。
可剛要被拖著走,一股力度狠狠地將我往後拽。
我的後背重新貼到了另一個更溫暖的懷裏。
我抬頭,看到林璟繃緊的下頜線,甚至聽到裏邊因為咬緊了牙根而摩擦出的細微聲響。
林璟盯著周梓如,「你要帶她去哪裏?」
「啊?」周梓如不解地攤開手,「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家啊。」
林璟的眸色更沉了,「你和她,住在一起?」
周梓如:「對啊......韻歡沒和你說?」
「多久了?」
「呃,也沒多久,也就這兩天的事兒。」
林璟劇烈地呼吸兩口空氣,攥著我手腕的力度,大得讓我清醒了兩分。
我猛地掙脫開他的手臂,拉起周梓如就跑。
「蘇韻歡!」林璟在背後低吼,「你今天要是敢跟他走,我絕對打斷你的腿。」
好嚇人啊。
一聽他說要打斷我的腿,我跑得更快了。
「剛剛那是誰?」周梓如終於把我背回家,氣喘籲籲拖到沙發。
聽不懂他問的什麼誰誰誰。
我揉了揉燙得快熟了的臉頰,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周梓如嫌我穿著鞋進屋還上沙發,罵罵咧咧就要來脫我的鞋子。
「嘭」的一聲,門被砸響。
然後是更響的不斷的,一聲接一聲。
敲門敲得像催命。周梓如隻能選擇暫時放棄和我鞋子戰鬥跑去開門,「咦?帥哥,怎麼又是你?」
我扯鬆勒得慌的領子,恍惚聽見林璟在說話:「你要對她做什麼?」
周梓如反問:「我能做什麼?」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林璟。
他一拳頭把周梓如打到了牆角,「你知道她喝醉了該先喝醒酒茶還是先洗澡嗎?你知道醒酒茶怎麼煮,你知道她洗澡要多少度的水嗎?你知道她喜歡先洗頭發還是先洗臉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問你能做什麼?你屁都做不了!」
周梓如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林璟冷著臉從錢包抽出一張卡,甩到周梓如手上,「有多遠滾多遠,今晚別讓我在這個小區內看到你。」
周梓如抖了抖,顫顫巍巍站起身,「請問這位大哥,你到底誰啊......」
「林璟。」
「你就是林璟??」周梓如驚呼。
被又瞪了一眼後,他再沒有猶豫,立刻把卡塞進口袋,笑嗬嗬地說:「那再見啦帥哥。」
出去時,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