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從山上跌下來一個月了。
山裏的巫婆告訴我。必須嫁給陸昊,父親才會醒來。
於是,我和相處五年的男友陸明分手,嫁給了他堂弟陸昊。
1
陸明。陸昊。
一聽就像是兄弟。
在我們村子裏,陸昊是陸明的堂弟,但我隻喜歡陸明,不喜歡陸昊。
他們兩個,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我極討厭陸昊,討厭陸家。
和陸明的文明有禮、儀表堂堂相比,陸昊粗魯野蠻,隻知喝酒賭博;小叔子陸成遊手好閑,不務正業。
婆婆阮翠花頤氣指使,是最典型的惡婆婆。
哦,還有個整天不著家的公公,除了結婚那天,就再沒在家裏見過他的影子。
嫁進陸家已經三年,可是父親還是沒有醒來,他一直昏迷著,鎮上的人說,這叫植物人。
2
三年來,我日日冷眼旁觀陸家的生活,並且不得抽身。
每天都要耕田做飯,漿洗縫補,無一日清閑,甚至有時候,還要忍受陸昊的侮辱打罵。
婆婆阮翠花說,他的兩個兒子最孝順,比他大伯家的陸明強多了。
看著她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我不由冷笑,所謂孝順,就是享受你老媽子般的服務,在家當大爺的孝順?還是偷走床頭你洗衣漿補賺來的零錢,去賭博打麻將的孝順?
於是第二天,我又挨了打罵。
“就算養頭豬都比你能生!明年能生就過,不能生就滾!”
“我們老陸家可不養閑人!”
阮翠花的叫罵生不斷從屋裏傳來,我拖著被陸昊毆打小產的身子倚在牆邊,想著昏迷的父親和陸明的麵容,這是我活著僅剩的念想。
這樣令人絕望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3
“小萍,你手裏的那條金項鏈呢?快拿來給我。”一天下午,陸昊突然衝進屋裏喊到。
“你要我的要金項鏈幹嘛?”那是陸明在婚前送給我唯一的禮物,我當然不肯給他。
見我不給,陸昊便伸手去翻,我一把將他推開,“誰也不能動我的東西!”
“好好好,陳小萍,你長膽子了是吧?我告訴你,你所有東西都是我們陸家的,借你的金項鏈用用怎麼了,快拿出來!”
我不肯,又被打了一頓。
我跑到後山哭,陸明從樹林裏出來抱住我:“小萍,咱們走吧,離開這裏。”
我早就不想待在陸家了,可要是我走了,我父親怎麼辦?
4
過了不久,某天下午從地裏回來。
我很快發現屋子裏被翻的亂糟糟的,放項鏈的盒子沒有了。
我知道,一定是被陸昊拿走了。
看著破爛的屋子,我心裏隱隱慶幸,還好我早有準備,把項鏈及時換走了。
很快陸家就辦起了喜事。
是小叔子陸成要結婚了,聽說女方能嫁給他,是因為他送了人家姑娘一條金項鏈。
我這才知道,原來陸昊那天問我要項鏈,是拿去給陸成騙媳婦了。
是夜,陸昊喝的醉醺醺的回來,衝著我高聲叫著:“陳小萍,還不快過來伺候我?我們陸家很快就發達了。你知不知道這次我和二弟結親的是誰?那可是市裏大首富的親戚。現在結婚了,我們陸家也很快就有錢了。嗬嗬,你也不用再想著那個陸明了,到時候我從手指縫上露出點兒來,就夠你好吃好喝的了。”
屋裏的煤油燈忽明忽暗,照在臉上,跳躍出隱隱動動的光斑。
我居高臨下看著喝的爛醉如泥的陸昊,心裏的恨意隱隱滋長。
嗬,騙來的終究是騙來的,今夜過去,你們就不怕新娘子婚後發現你們的真麵目嗎?
5
父親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
他很瘦很瘦,肌肉萎縮下去,甚至身上長出一片片褥瘡。
地裏的農活忙得我很難有空閑來給他翻身按摩,都是陸明來常常幫他擦洗。
可是父親還是一天天瘦下去,瘦下去......
直到最後一個親人也離我遠去,我守著父親的墳墓,呆呆的坐在他的旁邊,想到曾經父母都在身邊的美好時光,我再次淚流滿麵。
從此,這個世界上我孤身一人了。
料理完父親的後事,我走回陸家,掀開門簾,發現我入贅到鎮上去的小叔子陸成竟然回來了,正和陸昊嘀嘀咕咕小聲說著什麼。
隱隱約約,我聽到什麼項鏈、身世之類的話。
兩人見我回來,嚇了一大跳,陸昊色厲內荏地的衝我喊著:“死婆娘,回來不知道吱聲啊,整天陰測測的也沒點笑模樣,除了我還有誰要你!”
我沒理他們,轉身進屋去了。
很快,陸昊一趟趟往鎮上跑的勤了,有時還到市裏去,幾天幾天的不回家,行為舉止也與以往有很大不同。
我漸漸覺得不對勁,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變化。
趁著陸昊醉酒的一個晚上,我強忍惡心對他虛與委蛇,終於從他嘴裏套出來幾句話。
“我陸昊要發達了。”
“哈哈,陸明你親爹有錢又怎麼樣,都是我的了。”
“項鏈就是我陸昊從小戴的,是我的。”
“都是我的。”
“你早晚會知道,沒有人能再認出你來。”
我心驚肉跳。
似乎,我窺探到了什麼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