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則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和心虛。
路汀梨攬過衣物起身要去浴室,垂著的手又忽然被拽住。
“你,你生氣了嗎?”
怔愣片刻,路汀梨轉頭看向秦則,唇角驀地勾了勾:“生氣?為什麼?”
“要離婚通知我就行,財產什麼的我無所謂。”
她的語氣平靜又坦然,可隻有自己知道,她的心臟有多窒痛。
秦則的手不放開,目光沉沉地和她對視半晌,忽然咬牙說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說得這麼輕巧,你是不是巴不得明天就去離婚,後天你就可以去找季嘉木了!”
話語的怒氣和指責來得莫名其妙。
路汀梨眸色一凜,猛地甩開秦則。
“秦則,”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裝腔作勢撂狠話這招,路汀梨比誰都會,她最擅長用嚴嚴實實的刺裹住自己的真心,害怕受傷。
他們不是因為相愛結婚,也默認對方心有他屬放任不下,所以......
“你不要用這幅我出軌了的態度說話行嗎?更何況我和季嘉木隻是正好碰上,什麼也沒發生。”
“而你和賀枝......”
對我扯謊出差,和她出入酒店。
要真論起婚姻的忠誠,到底是誰對不起誰?
路汀梨頓住,咽回未盡的話。
秦則的臉色顯而易見地難看,胸膛有些起伏,抿著唇啞口無言。
十分鐘前他們還在交頸纏綿,現在卻是一點旖旎也不見。
路汀梨從浴室出來後,房子裏已不見秦則的身影。
他們難得的冷戰了。
一連半個月,兩人鮮少交流,甚至麵也沒怎麼碰見。
路汀梨在一個個獨自度過的夜晚裏,緩慢地在那張申請表上,填上自己的信息。
某天下班,秦則悶不吭聲地來接路汀梨下班,去出席社交晚宴。
熬了幾個大夜的路汀梨強打起精神,挽著他的手臂進場。
卻沒想到,那個人也在。
賀枝穿著鮮豔奪目的紅裙,熟稔親熱地湊上他們。
“小梨,”她笑眼彎彎地拉上路汀梨的手,“好久不見。”
路汀梨渾身僵硬,眾目睽睽之下卻隻能微笑著寒暄。
“你什麼意思?”
人少的角落裏,路汀梨表情平淡,語氣中卻有壓抑的不滿:“賀枝如果在,你為什麼還要拉我來?”
秦則今天出奇地沉默,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路汀梨,辨別不出什麼情緒。
“為什麼不能?”他平靜地反問道,“我以為你們關係也不錯的。”
路汀梨一時語塞。
她第六感察覺到秦則的反常,但又想不出具體的緣由,也無從反駁秦則的話。
沉默半晌,路汀梨扭頭離開:“隨便。我隻是不想被人看出什麼說閑話。”
在休息室坐了會兒,洗了把臉,路汀梨緩和情緒走出。
高跟鞋陷在地毯裏沒有聲音,連廊的盡頭有兩個身影交疊在一起。
靠近後,窸窸窣窣的曖昧低語避無可避地傳入耳朵。
路汀梨大腦一時有些遲鈍,竟就這麼直愣愣地走過去。
秦則和賀枝擁吻得難舍難分的畫麵就這麼清晰地撞進她的眼睛裏。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他們親昵的畫麵。
秦則背對著她,將懷中的女人用力親吻到腦袋不住地後仰,又強勢地按住她的後頸不讓離開。
這個姿勢她再熟悉不過,是秦則很喜歡的接吻方式。
他也曾這樣吻過她無數次。
緊閉的顫抖眼皮忽然睜開,賀枝一眼不錯地和路汀梨對視上。
她的呼吸一緊,清晰地看見對方瞳孔裏的愉悅和得意。
在賀枝軟綿綿地捶打秦則的肩暫停接吻之時,路汀梨猛地縮回廊腳靠在牆麵上。
她的腦袋發白,呼吸有些顫抖。
心跳得很快,也一抽一抽地疼。
“小梨你躲這做什麼?”
路汀梨被猛地嚇了一跳,驚恐得瞪大眼睛看著麵色如常忽然出現的賀枝。
她臉上還帶著潮紅,微腫的嘴唇帶著水光。
張了張嘴,路汀梨有些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賀枝很親近地勾了勾她的發絲,自然地說:“你剛剛看了那麼久,有什麼想說的嗎?”
路汀梨的腦海中還浮現出方才賀枝那近乎挑釁的眼神,然而她不懂為什麼。
“你們重歸於好,”她嗓子有些啞,很慢地說,“挺好的。”
賀枝漂亮的臉湊的很近,黑亮的瞳孔直直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路汀梨,”她的聲音壓得很輕,飄飄悠悠地說,“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虛偽。”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故作清高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語調到最後輕的幾乎沒有,賀枝忽然後退抓起路汀梨的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臉上。
細嫩的皮膚上迅速出現了顯眼的指印,眼眶裏盈滿了淚水。
“小梨,”賀枝哭扯著嗓子,“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當年我那麼信任你,你卻害得我和秦則誤會分開這麼多年!”
“現在我回來了,就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好好在一起嗎嗚嗚......”
路汀梨被強行利用的手還懸在空中,猛然意識到什麼。
她扭過頭,看到緩緩從旁走出的,拎著賀枝的手提包的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