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到一半,連忙捂住了嘴。
這時,院門被推開。
周妍一進門眼睛就長在了爸爸手上,她欣喜的一把搶了過來,放在自己身上比劃著:“爸爸,這是你給我買的新裙子嗎?我超級喜歡,謝謝爸爸!”
爸爸連忙搶了回去。
許是心裏有怨,連帶著對周妍也沒了好語氣。
“這是給你姐的生日禮物,你的在地上,喜歡什麼自己挑。”
周妍的臉立刻垮了下來,眼裏是毫不掩飾的嫉妒:“她根本不配收禮物!爸爸,她欺負了我,這會兒還在反省呢,這條裙子就該是我的!”
爸爸一聽,連忙蹲下把她拉了過去。
“你看見你姐了?怎麼沒把她帶回來!”
周妍眼神飄忽,趁爸爸不注意,又把地上袋子裏的糕點塞進嘴裏,這才含糊說道:“沒...沒看見。但是,有一夥人在找她,說是什麼認親的,誰知道她又在哪鬼混認識的。”
爸爸若有所思,隨後一臉激動。
“肯定是小芸的親生父母找來了!這孩子能在生日當天認親,真是個有福的。”
“別去!”
媽媽和周妍異口同聲地喊道。
一個拉左胳膊,一個抱右腿。
“為什麼不能去?”
爸爸掙脫開,這才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王紅梅,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孩子能認親明明是好事兒,你不光不去找娃,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攔我,小芸到底被你們丟哪去了!”
周妍衝上去抱住爸爸的腰,死活不鬆手:“不準去!爸爸,以後你有我這個女兒就夠了!”
爸爸越聽心裏越著急,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周妍,別鬧!”
大人下手沒個輕重,輕輕一推,周妍就跌坐在了地上,滿身都是土。
見妹妹受傷,媽媽尖叫著撲了上來,發瘋似的撕打著爸爸:“周大江,你居然敢打我女兒!我今天跟你拚了!”
媽媽很快就把爸爸臉撓傷,可他從來不打女人,隻能不停地躲避。
突然,腿被周妍狠狠撞擊,腳下一滑,身體失控地朝後仰。
“砰——”
爸爸摔進了院子的枯井裏。
呻吟了兩聲,便再沒了動靜。
一瞬間,整個院子都沉寂了。
“爸爸!”
我像瘋了一樣撲向枯井。
爸爸仰麵躺著,後腦勺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
我飄在爸爸身前,無聲地哭著,可鬼魂竟連一滴淚都流不下來。
我連為他傷心的資格都沒有。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撿來的。
那年媽媽因為家裏欠債,被迫嫁給了大她十歲的爸爸。
她恨這門婚事。
新婚夜,她對爸爸說:“我王紅梅就是死,也不會給你傳宗接代!”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走出去,沉默地抽著旱煙。
直到後來,他在一片白樺林裏撿到了我。
臉上才又出現了笑容。
可媽媽卻把碗砸在爸爸頭上,一臉厭惡地看著繈褓中的我。
“窮的都叮當響了,還裝什麼大善人,你有幾個錢啊,還要來養野種。”
血順著爸爸的臉流了下來,他用袖子擦了擦,最後看了我一眼,眼中盡是慈愛。
“我出去打工賺錢,你好好養她。我不用你生娃,以後這就是我老周家的千金。”
一年後,當他再回來時,媽媽懷裏又多了個妹妹。
父親問起妹妹的來曆,她隻是冷笑道:“你可以隨便撿個野種養,我為什麼不能抱個孩子回來?”
可周妍根本不是媽媽抱養的,她是媽媽和李光棍生的。
小時候,我撞見過他們在河邊約會。
媽媽揪著我的耳朵警告:“死丫頭,敢說出去,就打死你!”
從那以後,她總能找到理由教育我。
四歲那年,因為我碗沒拿穩,她揪著我的辮子把我拖進地窖關了三天。
我餓得隻能生啃土豆,從那以後就得了幽閉恐懼症。
隻有爸爸記得我怕黑。
每次回來,他都會偷偷塞給我一顆水果糖,粗糙的手掌摸著我的頭。
“我們小芸將來一定要走出大山,做最有出息的孩子!”
可現在。
就連這個唯一給過我溫暖的人,也躺在冰冷的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