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沈棠執意讓五歲的兒子給她青梅竹馬輸送精血。
我跪在廳堂之上,聲淚俱下地乞求,遞上太醫開具的藥方。
"孩子年幼,太醫說若行此法會有性命之憂,隻需給我三日時間,我必會你尋得合適的精血..."
沈棠拿過藥方撕得粉碎,轉身卻對著柳公子噓寒問暖。
"不過取他幾滴精血罷了,又不是要他的命,你怎的如此小氣?就是你太過嬌慣這孩子,才使他這般自私!"
瑾兒在失血後不到三天就離我而去。
而沈棠卻陪在柳公子身側慶賀他病體康複。
後來沈棠跪在我麵前,求我讓她再見兒子一麵。
我捧著空空的骨灰壇,冷聲道:"孩子的骨灰不是早被你撒入茅廁了嗎!"
01
嶽父來時,我正怔怔地立於藥房門外,喉間似被鐵鉗扼住,難以呼吸。
"顧明啊,莫要太過憂心,孩子獻血時不是很順利嗎,他定會無事的。"
我心知不然,心中有個聲音越來越強烈,催促我闖入藥房帶走孩子。
藥房的門被推開,我與嶽父趕忙迎上前去。
未及開口,便聽藥童急促道:"少爺失血過多,誰與少爺血脈相合,速來獻血!"
我雖為孩子之父,卻與瑾兒血脈不合。
我急忙派人給沈棠傳訊,即便她就在後院與柳公子廝混。
不久,後院就傳來沈棠冷淡的聲音:
"借子討寵,不覺得賤嗎?
柳郎剛動完手術需人照料,你此時編造理由喚我回去,是想害死柳郎,你怎能如此惡毒!"
沈棠說完便再也沒有聲音。
我派人再去請她,被告知後院已經謝絕見客。
嶽父尷尬地搓了搓手,"我去吧,我與孩子血脈相合。"
他已年逾古稀,大量獻血對他而言無異於一場大病。
我想阻攔嶽父,他卻擺擺手。
"人命關天,先救下孩子再說。你再給棠兒傳訊,讓她速來救子。"
後院大門無人應答,我就從後牆翻進去。
沈棠溫柔嬌媚的聲音傳來:"孩子死了便死了,能助你痊愈是他的福份,再生一個便是了。"
我心如墜冰窟,隔著後牆卻又看到。
柳公子與沈棠笑容滿麵地坐在榻上,麵前擺著剛出爐的"重獲新生"賀糕。
嶽父麵色慘白地過來,問我沈棠可曾到來。
"尚未。"
我搖頭,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背過身不讓嶽父看見,但已經來不及了。
嶽父臉色瞬間發青,怒斥一聲"荒唐"。
他剛想親自去後院看看情況,卻見藥房的燈火一暗,太醫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歎氣道:"老夫已盡力了。"
一瞬間我連心跳都慢了半拍,隻聽耳畔嗡嗡作響。
直到嶽父拉住我的胳膊將我扶起,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跌坐在了地上。
我嘴唇顫抖,問太醫:"不是說取血之法並無大礙嗎,即便瑾兒年幼也不應如此..."
太醫皺眉,猶豫片刻後對我道:"本不該如此,但沈小姐要求取三倍精血。且說,說..."
太醫頓了頓,似是難以啟齒。
"她說隻要確保柳公子痊愈,孩子生死無礙,亦不會牽連我等。"
我強撐著身體將瑾兒火化,捧著骨灰壇。
突然道:"我不想堅持下去了。"
嶽父一愣,隨後明白過來。
"是我沈家耽誤了你,顧明,你若想走便走吧。"
嶽父頓時顯得蒼老許多,連身影都佝僂起來。
我心中一陣刺痛。
我七歲時便入了沈家。
父親為救嶽父而亡,嶽父過意不去便將我接到沈家,與沈棠一同長大。
但凡沈棠和大舅兄得的,我必不少一分。
我名為義子,實則待遇與大舅兄無異。
至今整整二十載,在我心中早將嶽父視作另一個父親。
所以這麼多年,無論沈棠如何放肆我都隱忍不發。
她新婚次日便夜不歸宿遊玩也好,還是她帶著心上人柳公子隨意出入沈府,在孩子麵前胡言亂語也罷。
我皆忍之。
我想著隻要孩子在,守著孩子也能度過餘生。
隻是如今,沈棠連我最後一點希望也剝奪了。
我沒有多言,跪下給嶽父深深叩了三個頭。
瑾兒的葬禮定在三日後舉行,在此之前,我想帶瑾兒去一次遊街。
他之前一直想等娘親一同前往,一直未能如願,如今也不必再等了。
02
雜耍團前響起孩童的歡笑聲,恍惚間我仿佛看見瑾兒在我身旁。
我抱著骨灰壇,低聲道:"瑾兒,有趣嗎?爹爹該早些帶你來的,是爹爹不好..."
後麵的婦人似是將我當作了一個思子成瘋的可憐人,輕聲道:"真可憐啊。"
雜耍表演結束,我帶著瑾兒準備觀看下一個節目。
街上人潮湧動,排隊之時一不小心,我撞到了前麵的人。
我下意識道歉,卻見那人正是沈棠。
沈棠裝扮得格外精致,身著一襲大紅衣裙,一手挽著柳公子,另一手牽著個陌生的孩童。
她望見我後,立刻換了一副譏諷的神情。
"你遲遲不向我通報孩子訊息,如今卻有閑心來逛街?撒謊成性,幸虧我未曾回府,不然豈不是被你騙了。"
我盯著她身上的紅衣,雙目欲裂。
"將衣裳脫下!"
瑾兒剛去世不足三日,她怎敢穿紅衣!
說著,我便撲過去想要扯下沈棠的衣裳。
柳公子一把將我推開,護在沈棠身前。
"棠姐,此人是誰?"
"無誰,一個瘋子罷了。"
沈棠溫柔的語氣回應道。
這樣的語氣,她從未給過瑾兒,如今卻給了一個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
"顧明,我勸你適可而止。一身素衣還抱著骨灰壇,你不嫌晦氣我還嫌克我!"
她毫不掩飾眼中的嫌惡,幾步上前就想奪過骨灰壇。
我側身避開沈棠的手,抱緊瑾兒準備離開,不願瑾兒臨行前還要見到父母爭吵的場麵。
沈棠卻不依不饒,幾步追上。
"裝神弄鬼,速將此物丟棄!"
"沈棠,這就是瑾兒,若你還將他視為己出,現在就隨我送瑾兒最後一程!"
我深吸一口氣,紅著眼眶說道。
沈棠看著骨灰壇,瞳孔微縮,須臾後忽然笑了。
"顧明,不曾想你入戲如此之深!既然你這般想讓那野種死,那我這做娘的就送他一程!"
沈棠說著,對著身後的護衛命令道:"給我按住他!"
我拚命掙紮,將骨灰壇護在胸前,卻被護衛重拳擊中腹部,雙臂也失了力氣,再無反抗之力。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將瑾兒交給沈棠,雙目赤紅如血,手卻無力地垂在地上。
"不要,棠兒。那真的是瑾兒,他是你的孩子..."
沈棠從未見過我如此瘋狂的模樣,打開骨灰壇一看果然是骨灰,一時有些猶豫。
"難道瑾兒真的..."
"棠姐,別被他騙了。不過是取幾滴精血,怎可能就死了,我看又是他想讓你回家所演的戲碼。"
柳公子站在沈棠身邊,抱臂看著我。
柳公子的兒子眼珠轉了轉,跑到沈棠麵前拽了拽她的衣角。
"嬸嬸,我方才還看見他身旁有個與我差不多高的小孩,後來他們不知說了什麼,那孩子就不見了。"
他的話徹底激怒了沈棠。
沈棠捏起一把骨灰,緊握成拳。
不少骨灰從她指縫間漏下,散落在地上。
"沈棠,我真的沒騙你!你別動瑾兒!"
看著骨灰落地我聲音嘶啞,喊得幾近破音。
我想上前將瑾兒搶回,卻被護衛一腳踹在膝窩跪倒在地。
柳公子居高臨下站在我麵前,用腳踩在我手上。
"給我磕幾個響頭,我們就信這是瑾兒的骨灰。"
手上的劇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我顫抖著點頭。
"好。"
隻要能保住瑾兒,任何代價我都願付,隻要能守住我的孩子。
額頭已鮮血淋漓。
"求求你把瑾兒還給我,回府後我立刻與你和離,再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她的臉色瞬間陰沉,拿著骨灰壇站在我麵前,不由分說地將瑾兒的骨灰往我口中倒去!
"不給你個教訓你是學不乖,如今還敢拿和離要挾我。"
不要!
我劇烈掙紮,卻被他們死死按住,無法動彈。
痛苦地閉上眼,直到骨灰壇見底,沈棠才滿意地鬆開手。
我跪在地上瘋狂幹嘔,絕望呐喊。
"沈棠!他是你的孩子!如今他死了,你還不肯放過他。"
沈棠笑了,踩住我的臉,按在地上。
"事到如今還在撒謊,我真後悔沒把你找來的那東西扔進糞坑!"
"嬸嬸,不必了,我已經把他泡到水裏了。"
我僵硬著身體轉頭,看到那一幕時仿佛被人石化,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了。
那個孩子不知何時打翻了骨灰,此刻正對著瑾兒的骨灰撒尿!
他提好褲子,學著他父親的樣子笑嘻嘻道,稚嫩的臉上卻是狠毒。
"叔叔,童子尿辟邪,這下子你兒子永世不得超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