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完成妹妹遲晚星的醫學夢。

結婚三年的丈夫周羽琛將車禍後瀕死的我冷凍進醫院。

十年來，他任憑妹妹在我的身體上進行無數實驗。

我被粗暴取出所有卵子，反複被受孕又流產。

身體被解剖縫合無數次，留下無數疤痕。

可曾經許諾愛我入骨的人，卻無視我的痛苦，在妹妹遲晚星新藥發布會的現場，當眾宣布，她才是他此生唯一的未婚妻。

他篤定我不會醒來，當著我的麵在實驗室與妹妹翻雲覆雨。

為博美人一笑，他甚至將我名下所有財產變賣，隻為支持妹妹荒唐的人體的醫療事業。

直到我努力蘇醒，當著他的麵留下一滴淚。

周羽琛才終於咬牙開口：“洛月，如果不是當年出了意外，我該娶的人本該是晚星，是我們對不起她。”

他顫抖著在手術實驗同意書上簽字，要求我再配合遲晚星最後一次實驗。

他承諾往後餘生絕對好好愛我，可當我一把大火將妹妹的實驗室徹底燒毀，他才終於知道。

他那遲來的深情，我早就不要了。

1.

雖然還是無力睜開眼睛，但我仍能感覺到白熾燈強烈的光芒。

“女士們先生們，在2025年的今天，歡迎大家蒞臨遲晚星博士的新藥發布現場。”

回憶逐漸鬆動，這是我車禍後的第十年。

“如各位所見，這是我們首次人體實驗的結果，被試者1573號表現良好，生命體征平穩。”

“讓我們把掌聲獻給遲博士，和本次的醫療讚助商，遲博士的未婚夫周羽琛先生！”

主持人的聲音給了我一記重擊，一時間，心中的痛楚蓋過了心裏的傷。

周羽琛，不就是我的丈夫嗎？

而被試者1573號，難道......就是我？

拚盡全力我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隻見周羽琛和遲晚星兩人十指相扣，正在台上接受鼓掌和歡呼。

十年未見，他的麵容沒什麼改變，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繾綣。

隻是他凝視的人再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妹妹，遲晚星。

遲晚星穿著剪裁得體的晚禮服，後背瘦削光潔，越發顯得膚如凝脂。

而餘光之中我的手腳被緊緊縛住，赤身裸體被擺在台上供人參觀。

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實驗傷痕，一道道歪七扭八的縫合傷口，像是蜿蜒在身上的蜈蚣毒蛇。

隱約間還能聽到攝像頭對準我時按快門的哢嚓聲音。

“下麵，讓我們有請周羽琛先生發言！”

台下立刻一片肅靜，我聽見一個男聲緩緩響起。

“非常感謝大家能夠參加發布會，我尤其需要感謝晚星博士，為周氏勤勤懇懇工作了十年。”

“經過被試者1573的表現，相信大家都能看到，晚星是一顆冉冉上升的學術新星，我對她的能力充滿信心。”

人群中讚歎羨慕的聲音不斷傳來。

“早就聽說周先生狂寵遲博士，今天看起來，還真是和傳聞一模一樣啊！”

“就是啊，早在十年前他就專門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自己對遲小姐的愛意，還說自己非她不娶！”

“你看兩個人戴的表，那是國際品牌大師手工打造，全球僅此一對！”

“可是我好像聽說周先生已經結婚了，妻子是遲晚星的姐姐？她叫什麼來著......”

“哎呀周先生早就辟謠了，說跟她姐姐就是認識而已，這事十年前都實錘了，你該不會是剛穿越回來的吧。”

遊走在每一個毛孔間的劇痛都在提醒我，現在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的。

這種感覺仿佛要把我生生撕裂。

周羽琛仍在發言。“今天，我們還有一個重磅消息發布。”

“經過遲小姐的研究，我們安排被試者1573號成功受孕並分娩出基因改造後的胎兒，這對於人類科技事業來說都是巨大的進步！”

惡寒湧上心頭，他們不僅拿我做藥物的人體實驗，竟然還利用我生下了孩子！

“借這個機會，我還想和大家分享一個好消息。”

“晚星在十年前說，新藥研製不出來，她就不會考慮個人問題。”

“現在已經大功告成了，遲晚星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周羽琛單膝跪地的同時，發布會的四個大門同時打開，不同方向推出了顏色各異的玫瑰花束。

在記憶中，花粉過敏的他從沒有給我買過哪怕一朵鮮花。

遲晚星眼角帶淚與他緊緊相擁，在眾人的祝福裏我隻覺得渾身止不住顫抖，引起了助理的注意。

在他的彙報下周羽琛皺起眉頭。

“她醒了？快，快把洛月推下去，給她穿上衣服。”

“再注射雙倍鎮靜劑。這是晚星的重要時刻，不能出差錯。”

聲音很低，卻字字如錐刻在我的心上。

針頭刺入的感覺傳來，在一陣冰涼後，我失去了意識。

2.

再次能感知到周邊事物時，我身在偌大的病房中。

“羽琛，要不然我們的事還是放放吧，不然姐姐萬一醒過來......”

遲晚星的聲音響起，雖然擔憂，但總隱隱帶了些別的東西。

“這麼多年她的犧牲真是太多了，為了我的實驗光是人工受孕加流產就超過了五次。更別提在她身上注入的那麼多藥液。”

“可是羽琛，我真的好愛你，要我放棄你，把你還給姐姐，我，我做不到......”

她泫然欲泣，周羽琛更是緊緊摟她入懷。

“說什麼呢。”他沉聲，為她整理亂了的發絲。

“我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當年和洛月結婚是迫不得已，要不然，車禍那事我也不會......”

“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洛月醒來，我會命人消除她的全部記憶，一輩子把她養在周府，也算是補償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一時間隻讓我覺得荒謬無比。

“羽琛......”遲晚星攀上他的腰，頭埋在他的頸間。“我就知道你最心疼我了......”

女人的呢喃響在他的耳邊，安靜的實驗室裏隻能聽見男人愈加沉重的呼吸。

窸窸窣窣的，似乎有衣服摩擦的聲音。

意亂情迷的二人摸索著來到實驗台，很快傳來不可名狀的低吼與呻吟。

而我就靜靜躺在一邊。

看他們的熟練程度，這應該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

盡情地發泄過後，遲晚星饜足地伏在周羽琛身上，手指不經意間劃過我的臉龐。

“羽琛，A123號藥劑做的差不多了，能不能現在姐姐身上試試？”

一向百依百順的他，此時扣扣子的手略微頓了一下，沉聲開口。

“就是那款神經阻滯劑？我昨天問了工程師，弄不好的話，被試者可能會永久智力受損，而且麵癱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我的身上因為實驗已經千瘡百孔，隻有一張臉還算完好。

不知道想到什麼，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些猶豫。

“再等等吧，等小鼠實驗全部結束了再說。”

聽聞此言，遲晚星愣了一下，還是故作輕快地點頭。“聽你的。”

聽著二人腳步漸遠，我咬牙用力，終於能夠慢慢地活動手指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渾身被汗水濕透的我掙紮著滾下了床，十年來第一次接觸地麵。

遠遠的，門口的檔案袋裏放著一遝記錄紙。我努力恢複著麻木的雙腿，連滾帶爬過去取了出來。

看到的是十年以來密密麻麻的實驗記錄。

每一項都由遲晚星提過，再由周羽琛簽字通過。

頭三年不過是一些常規的醫學治療，維持我的基本生命體征，操作大概一個月一次。

從第四年開始，陸續有實驗藥品注入我的體內，最多的時候僅僅半天就測試過三種不同的藥物。

而在當年我和周羽琛的結婚紀念日上，她人工取出了我的全部卵子，這意味著我再也不可能有生物學上自己的孩子。

在遲晚星的申請下是周羽琛龍飛鳳舞的大字。

“經核實後批準。”

看著他的字，我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直到嘔出一口鮮血。

翻到前兩天，我的手指停住。

那是第一次遲晚星申請摘除我的部分器官，用來探查人體在極端情況下的變化。

罕見的，周羽琛駁回了她的請求。

匆匆再翻過一遍，我已經無心再看。

掃過實驗室，看到一排排玻璃試管和試劑，心中陡然燃起無邊怒火。

就是在這裏，他默許遲晚星折磨了我十年！

帶著尚未恢複好的身體，我一瘸一拐咬牙向實驗台走去。

把這些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一下，又一下。腦海中浮現出周羽琛在我婚禮上的溫柔眼神，憤怒使我胸口一陣翻騰。

“洛月，有你是我的幸運，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

試管碎片刺破了我的手，鮮血噴湧而出，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肆意發泄著，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都止不住。

忽然，我感覺到一陣窒息。

剛剛醒來就經曆了情感的劇烈波動，一時間手腳又開始不聽使喚。

我努力想要控製身體，卻慢慢癱倒在地上。

下一秒，又昏了過去。

3.

直到電流穿過身體的刺痛又一次把我喚醒。

“老師，我們今天一早過來實驗室就變成這樣了。”

學生誠惶誠恐跟遲晚星彙報著。

“大門沒有被人打開過，隻......隻有可能是......”

遲晚星卻並不慌張，冷哼一聲勾起唇角。

“沒事，別害怕。把現場清理幹淨，不要跟周先生說這回事，明白嗎？”

“加大電流，看看她反應。”

又一陣劇痛傳來，我隻覺得身下湧出一股熱流。

“被......被試者失禁了，老師。”

“再加大電流的話，可能會......”

“我是老師你是老師！”聽著學生猶豫的聲音，遲晚星突然提高了聲音，毫不掩飾怒氣。

“你在同情這個被試者嗎？你覺得這坨肉很可憐嗎？”

學生被訓得不敢說話，就在這時周羽琛走了進來。

遲晚星立刻恢複了溫柔語氣。“羽琛，你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

他正打算回遲晚星的話，目光落在我身下的地麵，聲音不由得頓了一下。

猶豫片刻他開口。

“就是來問你定的早餐怎麼沒去吃，小心傷胃。”

“還有，最近對洛月的實驗停一停吧。等過段日子，我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人體實驗對象。”

雖然睜不開眼睛，但是我潛意識裏，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帶著歉意的目光。

遲晚星怔了又怔，終是忍不住開口，聲音裏帶了些哽咽。

“羽琛，你是在怪我嗎？”

“你心疼姐姐了是不是？如果你愛上了她，那，我可以退出......”

“說什麼呢！”

那縷目光從我臉上移開，周羽琛焦急說道。

“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我隻是有點......”

“唉，算了，不說了。走，咱們吃飯去，順便看看你的婚紗好不好？”

遲晚星靜靜地頓了幾秒，突然笑出了聲。

她假裝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撒嬌地搖了搖周羽琛的手。

“那我要最貴的，都是水鑽的那一件！”

“雞蛋我也要你剝好喂我吃！你先去嘛羽琛，我在這裏把實驗數據整合一下就來找你！”

周羽琛無奈地看了看她。

“好吧，你別太認真了，小心傷了身體。”

隨著他的腳步聲消失，我感覺到遲晚星捏住了我的臉。

那是一雙女人的手，冰冷的如同從地獄裏伸出來的一樣。

“我的好姐姐。”她張口，滿是陰毒惡意。

“十年了，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送你這份大禮。”

“現在看來，有的準備還是很有必要的。”

我的心頭湧上一陣不祥，隻聽她對學生說。

“注射強效鎮靜劑，雙倍劑量。對，用咱們新開發的那種。”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看出遲洛月究竟有沒有醒，與此同時，她也不會亂動。”

“還有，給你們倆放一周假，最近你們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隨著冰涼藥劑注入身體，我突然覺得神智清明了很多。

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但能看到聽到周圍的一切。

隻是無論我怎麼用力，始終沒辦法挪動一步，既睜不開眼，也叫不出聲。

看著我的樣子遲晚星笑了。拿出手機，她簡單發出指令。

“啟動B計劃。”

掛斷電話，她揚長而去。

我就這樣一直躺到晚上，直到實驗室裏的人逐漸離開。

一片安靜中，突然傳來嘈雜的男人聲音。

“喲，這就是送給咱們的驚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