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同為蛇妖的師兄大婚在即。

他的人類白月光得知後，哭著跑去金山寺出家當尼姑。

師兄效仿白娘子水漫金山，將她搶了回來。

女人在師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

“我們人妖殊途，你又何必救我？還是讓我出家算了！”

師兄緊緊抱住她：

“清清，隻要你吞了妖丹變成妖，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說罷，師兄便趁我不備，將我打暈，生生挖走了我的千年蛇膽。

次日，金山寺的捉妖和尚將隻剩一口氣的我收進金缽。

“臭和尚，你殺了我吧，反正我千年道行已毀！”

隻見那和尚燦爛一笑。

“小小蛇妖，你師兄壞我好事，搶我功德，幹脆把你賠給我當娘子，倒也不算太虧！”

1

我苦笑一聲，隻當眼前這清禪和尚是在拿我尋開心。

“你這禿驢，且不說你捉了我多少族類，我倆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在這信口雌黃，說什麼娶親之事，也不怕佛祖責怪？”

清禪望著我，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菀清清殺孽太重，我若渡她為尼便可攢滿九十九件大功德，前往靈山聽佛祖講經！”

“可你師兄偏在此時水漫金山將她搶去，傷害無辜生靈，毀了我的功德，我不如借此機會還俗，讓他把你賠給我，我便饒他一命，可好？”

我與師兄從小一起長大，共同修煉千年，如今他為了一個人類，

搶我內丹，我已是心灰意冷。

“好，我答應你。”

清禪沒想到我竟答應得如此爽快，微微一怔隨即大笑起來。

“痛快，給我三日還俗，屆時我親自前去紫竹林娶親，可不要反悔！”

說罷，清禪留下一串他貼身攜帶的佛珠，說是聘禮，

便揚長而去了。

以前總聽師兄說這金山寺的捉妖和尚凶悍殘忍，

今日一見，我怎麼瞧出了一絲憨態可愛。

一夜休整，我稍微恢複些元氣，正準備回紫竹林，

師兄洛子期找到了我。

“子魚，你沒事吧？”

我眉間冷若冰霜，不想理睬。

“你連搶我內丹這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會在乎我的死活？”

師兄見我還在氣頭上，連忙道歉。

“取你內丹實屬逼不得已，清清一直以來的念想，就是同我有一個孩子。但我們人妖殊途，隻有吞了你的千年蛇膽，她才能化妖為我誕子！”

我被這無恥之言氣笑了。

“那我呢？你說過要娶我成為你的妖後，要跟我一起修煉成仙，你全忘了嗎？”

“子魚，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三日之後，我自會娶你回府，隻是，你現在修為盡失，若立你為妖後，恐怕眾妖會不服！”

師兄的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不過不要緊，我會助你慢慢修煉，重聚內丹，千年之後，你與清清平起平坐，情同姐妹，豈不是皆大歡喜？”

聽著這些話，我隻覺得惡心。

“你怎能如此不要臉？難不成你害我千年道行盡毀，我還要對你感恩戴德，跟你回去重新修煉？做夢，三日之後，我要另嫁他人，往後你我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洛子期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我乃妖王，眾妖都知道我倆陰陽交合，互相修煉，你早就被我玩壞了，誰願意娶你？誰敢娶你？洛子魚，我看你是嫉妒清清發了瘋，神智不清了吧！”

“沒了我的庇護，不出幾日，你便要被金山寺的那些捉妖和尚收了去，到時化成一灘血水，你連哭著求我的機會都沒有！”

士可殺不可辱，我的一片真心被洛子期當成狼心狗肺，隨意踐踏。

那寧願死，我也不會委曲求全，看菀清清的眼色討生活。

2

我回到紫竹林的家中。

一路上，所有小妖看我的眼神都異常奇怪。

我也懶得再去問為什麼，反正再過兩日，我就要徹底告別這裏的生活。

忽然，洞外一聲淒厲的慘叫，我聽出那是菀清清的聲音。

出洞查看，菀清清因吃了我的內丹化成妖形，身下長出了一條巨大的蛇尾。

她眼睛瞪得如銅鈴，尖叫連連。

“為什麼會這樣？子期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師兄在一旁心疼地將她摟住，細聲安慰。

“清清，別怕，你才成妖不久，子魚的妖丹還未同你完全融合，出現了排斥的情況，所以你才會現出原形！”

說罷，洛子期轉頭望向我，一臉冷漠。

“快，取你的血來滋養清清，這樣能加速妖丹的融合！”

簡直不可理喻，取了我的蛇膽還不夠，竟還想取我的血。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要嫁人了，我們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你憑什麼取我的血？”

洛子期的言語裏滿是嘲諷。

“別再癡人說夢了，就你現在這副模樣，人不像人，妖不是妖的，誰會娶你？快點乖乖過來讓我取血，這紫竹林還有你一席容身之地！”

菀清清也在一旁煽風點火，陰陽怪氣。

“姐姐，你現在沒了法力，不乖乖聽子期哥哥的話，別說是金山寺的和尚，就連山下的捕蛇人也能輕易捉你去泡酒呢！”

看這菀清清狗仗人勢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反駁道。

“菀清清，你連人形都維持不住，拖著這條大尾巴招搖過市，他們要抓也是先抓你吧！再說，你祖輩都是捕蛇人，殺害我們同族不計其數，你居然還能舔著臉嫁給洛子期，真是恬不知恥！”

菀清清氣得滿臉通紅，立馬嬌弱地靠在師兄的懷裏，哭訴起來。

“子期哥哥，我都是為了你，才背叛了自己的祖宗和家人，姐姐卻拿我最傷心的事開玩笑，就算你立我為妖後，恐怕也還是要被她欺負。”

“洛子魚，快點給清清道歉！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裝作沒聽見，轉身就回洞府。

洛子期氣急敗壞，驟然掐指念訣，他周遭的竹葉化為利刃迅速向我襲來。

我大驚，想催動法力抵擋，卻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就在這竹葉快要割破我身體的瞬間，一抹刺眼的光芒閃過。

竟然是清禪和尚給我的佛珠，在我身前形成了一道堅固的屏障。

師兄大驚失色，怔在了原地。

“這不是清禪和尚的佛珠，怎麼會在你身上？”

我立刻挺直了身板。

“我要嫁之人正是清禪！他已經去還俗了，這佛珠便是他給我的聘禮！你莫要再與我糾纏，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洛子期和菀清清對視一眼，大笑起來，仿佛聽見了世間最荒謬的笑話。

“你也不打量著自己是什麼貨色，那和尚放著成佛成仙不要，還俗娶你這樣一個半人半妖的破鞋？說出去簡直讓這四海八荒所恥笑！”

菀清清摟著洛子期的胳膊，媚眼如絲。

“子期哥哥，我看姐姐這是當不了你的妖後，徹底瘋了，患了臆想症，還是別取她的血了，我嫌臟，別喝出什麼病來！”

我懶得再與他們逞口舌之快，打道回府。

隻是沒想到，我這師兄對菀清清百依百順，竟會做出戕害同族的事！

3

次日清晨，我在洞外的竹林裏，發現了很多小蛇的屍體。

他們不過百年修為，剛剛學會化為人形的法術，怎麼會慘死在自己的地盤上。

我向竹林深處走去，撞見一青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你這是為何？明明已經耗盡元氣，為什麼還強撐著保持人形？”

青蛇睜眼看我，像是尋得了救星。

“子魚姐姐，是妖後，她說見不得我們變為蛇身在她眼前亂晃，實在讓她惡心，就向大王求了一道指令，讓我們在任何時候都要維持人身，否則就扒皮去骨將我們泡成藥酒......”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子期如此縱容菀清清，和那些肆意虐殺我們的捕蛇人與捉妖師有何區別？

“你別怕，我來救你！”

我拚命催動法力，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出片刻，這青蛇便在我麵前咽氣，化為原形，翻了肚皮。

我一路跌跌撞撞向前跑去，眼中的景象慘不忍睹。

死去的小蛇如同人類世界不足五歲的孩子，

讓人心痛。

我癱坐在地上，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忽然，我懷中的佛珠又綻放出微光，裏麵居然傳出了清禪和尚的聲音。

“你這小蛇可真愛哭鼻子，明日便要嫁作人妻，哭成這樣著實晦氣！”

“和尚，你能幫我救救這些弟弟妹妹嗎？”

話剛到嘴邊，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冒昧。

“他一個專門捉妖的和尚，憑什麼會幫我救這些蛇妖呢？”

我自嘲般地苦笑了一聲。

“你用我這佛珠收了他們，到金山腳下的茅草屋找我，我自有辦法。”

我萬萬沒有想到，清禪會答應我這莫名其妙的請求。

我匆忙擦幹眼淚，收了還有氣息的小蛇們，趕去見他。

茅草屋內，清禪和尚正赤裸著半身，調息打坐。

他的後背滿是觸目驚心的傷痕，看得我發慌。

“這和尚法力如此高強，師兄都不是對手，到底是誰把他傷成這樣？”

清禪見我過來，立刻穿起上衣，嘴上開始朝我打趣。

“為你還俗，我可是遭了不少罪呢，我這背上的傷痕，都是師父打的！”

聽聞此言，我有些許愧疚，便不敢再與他直視，低下了頭。

清禪見我羞紅了臉，得意洋洋起來。

“你那些弟弟妹妹呢？”

“在這！”

我將佛珠遞了過去，清禪立刻施法，

二話不說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為這些小蛇續命。

見此情景，我眼眶泛紅，鼻子一酸。

“我們不過相識數日，沒必要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清禪笑了笑，望向我的眼神溫柔如水。

“你這話說的，你是我的娘子，這些小蛇不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嗎？”

“明日我娶你過門，還需他們陪我一同前往見證呢！”

一夜未眠，我換上了清禪為我準備的人類嫁衣。

鮮豔的大紅色將我原本蒼白的臉襯得也稍微有了些許氣色。

忽然，洞外一陣敲敲打打，兩個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在我麵前。

“洛子魚！你瘋了？你是妖，居然把自己打扮成人類一樣，快給我把這身衣服脫了！”

妖族婚嫁不能穿紅色，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如有違反，必有血光之災。

可我被搶了內丹，毀了道行，早已經不屬於妖了，

又何必遵守這破規矩。

“你煩不煩，都說了，我要嫁的人不是你，別在這礙眼！”

洛子期見我這般態度，覺得在菀清清麵前丟了臉麵，

揮手擊落了我的鳳冠。

菀清清見狀拍手叫好，一開口滿是嘲諷。

“你這條半死不活的賴皮蛇，也敢戴鳳冠？莫不是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今日，我是看你可憐，才讓子期哥哥娶你為妾，以後你若好生伺候我，我也不會與你為難！”

洛子期聽罷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愧是我的清清，真是善解人意。子魚，還不快下跪拜見妖後，然後跟我回府！”

心中對這倆人的厭惡如同潮水，將我最後的耐心淹沒。

可還未等我開口回擊，一聲響徹雲霄的嗩呐傳來。

“今日還有其他妖族兄弟娶親嗎？居然排場比我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