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堡中的惡靈

“在人類戰爭的領域裏，我們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可怕的敵人，它們發動戰爭的原因，可能隻是出於生物本能的繁殖和饑餓。”

——摘自不列顛聯合王國首相，於1940年1月發表的演說詞。

離開列日城區後，卡車進入了一段顛簸不堪的半成品公路，車廂裏的座椅時刻都在晃動，讓艾麗卡一度以為外麵發生了地震。

現在，艾麗卡終於明白了那些出租車司機為什麼不願意接單，在這種糟糕的路麵上開車，對駕駛者的身心簡直就是一種摧殘......

當然，對乘客也是......

好難受啊！感覺胃裏的東西都要被甩出去了......

車廂裏，穿著藍色背帶裙的棕發少女正抱起自己的肚子，她的臉色相當糟糕，原本白淨的臉蛋都像是蒙上一層灰土。

而坐在棕發少女對麵，穿著白色淑女裝的金發少女也緊閉雙眼，她皺起自己的眉頭，強忍著暈車帶來的不適。

不行，必須找點什麼事情轉移注意力......

“那個......我叫艾麗卡·惠特曼，請問要怎麼稱呼你呢？”

艾麗卡從難過中強扭出一絲笑容，不過用詢問對方姓名的方式來搭話，確實是一種非常實用的辦法。

“海倫娜·貝林·海因裏希，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直接叫我海倫娜~”

眼前的金發少女也用一個燦爛的笑容回禮，即便是臉色不好的狀態下，也依然不能掩蓋那位少女身上的美。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艾麗卡~話說海倫娜，你的頭發真好看呢~”

“哈哈哈，是嘛？這可是找慕尼黑的著名發型師定做的，設計費什麼的算下來，總共花了大概五千馬克？”

什......五千馬克！？

艾麗卡像觸電一樣打了個機靈，她的思維定格在五千這個數字上，以至於海倫娜後麵的話她一句也沒有聽清。

五千馬克啊......這可是我兩個月的打工費......

“總之頭發的方麵我還是相當在意的，不過艾麗卡，你的發質其實也不錯嘛，好好護

理的話......艾麗卡？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啊......那個......有一點暈車......”

其實艾麗卡的狀態還好，但總不能說自己是在思考那五千馬克。

“早知道是這種情況，就應該在火車站附近買好暈車藥。哎......也不知道這破路還要開多久......要喝水嗎艾麗卡？我這裏還有一瓶。”

說完，海倫娜從自己的手提包中拿出一小瓶礦泉水，礦泉水的商標，則是一種艾麗卡根本沒見過的牌子。

“謝謝了海倫娜，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點渴......”

自己忘記帶水，又不太好拒絕海倫娜的好意，艾麗卡沒有多想便同意了海倫娜。但這瓶水並沒有直接交到艾麗卡手裏，而是在擰開後，被海倫娜優先抿了一口。

“就這一瓶啦，我先喝一小口~”

海倫娜確實隻喝了一小口，但艾麗卡卻眨了眨眼，對著海倫娜抿過的瓶口不知所措。

畢竟喝別的女孩子喝過的水，這種事情......

“那......那個......”

“哎呀，都是女生，有什麼好怕的~放心，我很健康的，絕對沒有傳染病！”

不是在擔心傳染病啊......就算都是女生......

強擠出一個微笑，艾麗卡在心底吐槽。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不接受的話，怕不是會在兩人之間造成誤解。沒辦法，艾麗卡隻好接過礦泉水，她看著有些濕潤的瓶口，然後鼓起勇氣喝了下去。

水的溫度不是很高，有些清涼，也有些甘甜。

這難道就是......少女喝過的泉水？不對......明明我也是女孩子......為什麼自己喝過的水就沒有這種魔力？

“口感如何？這可是阿爾卑斯山出產的冰泉水，聽說用來煮紅茶會更好！”

果然啊，原來是這麼高檔的泉水......等等......為什麼又是阿爾卑斯！？

聽完海倫娜的解釋，艾麗卡差點把嘴裏的水全噴出去，她瞥了眼瓶身上的商品信息，產地還真是來自阿爾卑斯。

這瓶水還讓艾麗卡想到了列車上的天價紅茶，和自己損失的全部財產——那張破舊的五十馬克紙幣。

想到這，艾麗卡舉起瓶子的右手僵硬了。

好在眼前的金發少女不是乘務員，而且那名倒黴的乘務也不可能追到這裏，艾麗卡也就放心的繼續舉瓶，把剩下的水都喝了下去。

“看來艾麗卡真的很渴，居然一口氣全喝完了~”

手中的塑料瓶空空如也，一個沒注意，居然被艾麗卡全喝掉了。

“唉？抱......抱歉......那個......我......”

唔......一不小心全喝掉了......

艾麗卡的臉蛋瞬間通紅，她看著手中的空瓶，生怕自己的樣子被海倫娜嫌棄。

“沒事沒事，瞧把你緊張的，真是太可愛啦！”

“唉？”

艾麗卡愣了一下，她抬起頭，才發現海倫娜正全神貫注的看著自己。從海倫娜藍色雙瞳中放出視線就聚焦在自己身上，

“水不就是用來喝的嘛，喜歡的話，回頭讓我的管家再弄一些過來~”

沒等艾麗卡回神，海倫娜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那怎麼好意思，這地方這麼偏僻，從日耳曼境內送來一定要花很多錢吧......”

其實錢倒不是問題，更難的是如何把私人物品送進一座軍事基地。走快遞明顯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家人親自來送，也需要經過層層審查，還有數量上的各種限製。

“放心吧，隻要把需要的東西添加到軍供品裏，自然會有人送過來的。”

“有道理，這樣就不算是私人物品了......等等？你說添加到軍供品裏？”

艾麗卡睜大了眼睛，就連頭頂的呆毛都立了起來，她看著海倫娜，眼神中好像在說：“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過就在艾麗卡吐槽的同時，這位棕發少女也想到了些其他問題。

高檔的衣著，淑女的氣質，還有那價值不菲的泉水，和五千馬克的定製發型，不管怎麼看，海倫娜的一切都和自己格格不入。海倫娜完全不像是一位會去參軍的普通女孩，她給艾麗卡的感覺更像是一位家財萬貫的名門千金。

然而這種人被鑒定出擁有使魔基因後，基本都會繳納高昂的違約金來逃避兵役，會來主動參軍的，多半是腦子壞了。

畢竟在戰爭初期，使魔們的存活率不過百分之七，在新世代裝甲研發成功後，這個數據才被慢慢的拉回百分之三十三。

相信任何有能力繳納違約金的家庭，肯定都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前去送死，除了像自己這樣流離失所的難民，或者交不起違約金的普通階層......

所以說，為什麼海倫娜會選擇參軍？在家開開茶會，和貴族子弟們參加些晚會宴會，這樣的生活難道不比在軍營中擔驚受怕要強？

“說起來海倫娜，看你穿著打扮的樣子家境應該還不錯吧？”

艾麗卡旁敲側擊的發問，可她話音剛落就開始有些後悔。倒是海倫娜並沒有顯示出任何抵觸，她隻是輕輕一笑，然後搖了搖頭。

“聽到我的姓氏，有沒有想到什麼人？”

海倫娜回問，她明白艾麗卡話中有話。

姓氏？人？

艾麗卡陷入了思緒，但不關心時事政治的她根本聯想不到任何名字。

“哥特哈德·海因裏希，日耳曼第四集團軍總司令。”

第四集團軍，那不是......

沒錯，大名鼎鼎的第四集團軍，哪怕是艾麗卡這樣不聞時事的普通少女，都能知道這支易北河防線上的“不破之盾”。

在柏林戰役慘敗後，日耳曼軍隊撤退到易北河以南，從馬格德堡到德累斯頓要塞的防線，便是被日耳曼人稱為絕對防線的“易北河防線”。

隻要這條防線失守，日耳曼人將徹底失去戰略縱深，失去了易北河的地形保護，這個國家剩下的領土也將無處可守。

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海因裏希臨危受命，他被推薦為第四集團軍總司令並奉命駐守馬格德堡。

但由於柏林戰役的大量消耗，日耳曼陸軍的防禦力量其實相當有限，可是在海因裏希的指揮下，尚不滿編的第四集團軍卻將蟲獸們打的節節敗退。

在逐漸補充兵源後，第四集團軍又數次瓦解蟲獸們的進攻，甚至逼迫蟲獸用出以百萬作為計量單位的“蟲巢遷徙”①。但不管蟲獸的衝擊多麼凶猛，最終都被海因裏希的計策迎刃而解。

正所謂一戰成名，海因裏希因此晉升為陸軍大將，他麾下的第四集團軍成為了日耳曼陸軍中的“不破之盾”，海因裏希的大名也從此家喻戶曉。

而現在，這支威武之師的指揮官——哥特哈德·海因裏希的千金，此時就端坐在自己麵前，並且在剛才自己還喝光了這位名將之女所喝過的泉水。

等等......喝水這件事不是重點......關鍵是......自己竟然能和這樣一個大人物當麵交流？

“你你你你……您竟然是那位大人的……”

艾麗卡有些不敢相信，一時間，竟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自幼就受到父親和兄長們的熏陶，對於參軍這種事情，肯定和一般的富人子女大不相同。所以艾麗卡，你沒必要這麼驚訝的……”

雖然海倫娜作出了解釋，但艾麗卡覺得海倫娜參軍的理由遠不止如此，不過出於禮貌方麵的考慮，艾麗卡也就沒有再過多追問。

“怪不得從一開始就覺得，海倫娜身上的感覺和我不同......”

“有麼？我們都是女孩子，哪裏會有什麼不同~不過話說回來，艾麗卡的職務是什麼？文職人員，還是......後勤人員？”

終究逃不過這個問題，但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海倫娜，艾麗卡的心裏滿是躊躇。

畢竟自己可是連“區區幾隻蟲獸”都應付不了的“菜鳥”啊......

“我......我麼......其實我也和海倫娜一樣......也是前往要塞報道的使魔......”

懷著忐忑的心情，艾麗卡還是說了出去，結果海倫娜也如艾麗卡意料之中的那樣，對自己的身份百般驚訝。

她反複觀察著艾麗卡身上的全部，從上到下，徹徹底底。當然，這之中並不包括裙底......

“真不敢相信......果然是位於後方安全區的要塞麼......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艾麗卡你不要誤會！”

海倫娜極力解釋，但艾麗卡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過一米六出頭的個子再加上有些瘦弱的身軀，艾麗卡的外表確實也不像是一位戰鬥力強悍的使魔。

至於戰鬥力強悍的使魔應該是什麼長相，艾麗卡也全然不知，說不定皮膚粗糙，全身都留滿代表“戰鬥榮耀”的大塊疤痕？

“沒事啦海倫娜，我在軍校的成績的確不好......而且......我就是剛才在列車上戰鬥的那個‘菜鳥’......”

思前想後，艾麗卡還是決定把剛剛的事情告訴海倫娜，但本為了調解誤會的舉動，卻讓兩人間的氣氛更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