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隔天,光毅迎來了第一堂武器專修課程,並且不再是和一群小娃娃、而終於是能夠和同齡層的人一起上課。他稍微有些興奮,隻是艾麗絲的告誡立馬在腦中回響起來——不要試圖出頭。
由於人手的原因,各類選修課程並沒細分至基礎、進階、高級等類別,隻在一周分設了三個時間點來分流人數。因此在一個班級裏混雜著像他這樣的初學者,以及已經精通了最適武器的高手。
光毅環視了四周,20個人中幾乎全是生麵孔,不僅沒能碰見淩雪或者瞿夜,艾麗絲也沒有參加課程,唯一認識——或者說不陌生的隻有同屬第4小隊的另一人,在第一天同樣采取了藐視態度的哈金斯。
注意到他的視線後,與光毅揮手打招呼的行動相反,哈金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之前艾麗絲也一樣,現在已經能好好地說上話了——雖然態度有些粗暴。他有信心能夠和哈金斯也搞好關係。
周圍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嬉笑著,甚至有一個躺在草地上睡覺。明明上課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鐘,卻完全沒有安分下來的意思。
光毅剛想吐槽課堂紀律這麼差,那名正在睡覺的少年正巧醒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就在這時,不知從哪飛來的一根法棍精準無誤地插進他那大張的嘴巴,將他再次放倒。
四下裏瞬間回歸寂靜,也沒有人敢去管那名在地上翻滾掙紮著的少年。
光毅猜測是任課教師到了。聽聞對方是有著“武器大師”之稱的高人,方才的那一記“法棍標”已經顯露一斑。抱著一睹尊容的好奇心,他探頭望去,卻怎麼也找不到威武的身姿,直到……一個身高不足3500px、穿著白色武道服的可愛小男孩一臉嚴肅地咳嗽了兩聲。
——莫非這個正太就是……
透過人群的縫隙,傳入眼中的那個身影讓光毅的心中犯起了嘀咕。最初有過各種各樣的遐想——力量型的肌肉鐵塊,敏捷型的纖瘦身軀等等,可無論哪種,都萬萬沒有考慮過小孩子的可能性。
雖然艾麗絲也是一樣的……小,總歸還是一名學生。而這個正太竟是他們的武器教師,怎麼都覺得是哪裏搞錯了。
——不,人不可貌相!
方才的“犧牲品”已經證明了這一點。勸服自己後,他重新將注意力移到對方身上,可在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這名正太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包薯片,泰然自若地拆開包裝,伸手拿出一片就往嘴裏塞。
伴著“哢嗞哢嗞”的聲響,他以模糊不清的嗓音說道:
“好,開始上課。”
光毅已經不知道該從何吐槽,隻聽著清脆的咀嚼聲回蕩在耳邊。
“首先,複習上節課的內容。哎,真麻煩。”
稍微停下抓取薯片的動作,他隨手指了前排的一個人。
“你,棕頭發的,複述一遍。”
以極為高傲、甚至是不屑的態度,他這樣說道。而他所點到的那個人,就是哈金斯。
想到哈金斯那剛烈的個性,光毅不禁為極有可能上演的對罵捏了把冷汗。
果不其然,哈金斯皺著眉頭,極為不悅地咂了下嘴,不過他還是予以回答:
“嘖!他們不都知道嗎,這種低級知識!上節課提到了武器的作用:使用武器的目的在於輔助施展魔法,以及‘磨滅’。由於除‘淨化’之外的手段,並不能達到切實消滅惡靈的目的,因此通過附著魔法的武器進行攻擊,對惡靈進行削弱,以降低‘淨化’的難度以及消耗。好了答完了,滿意了吧。”
話中帶有不少抱怨,給出的答案卻很詳盡。聽到這裏,他們的武器老師——沙魯·馬卡爾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哈——呼——說的還不錯。都聽到了沒你們?以後要想睡覺,至少也得到這程度!”
他的話應該是對哈金斯的讚許,雖然從口吻中聽不出一絲讚揚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對他這副態度的對抗心理,哈金斯又嗆了一句:
“嘿,你倒是說說啊,為什麼隻能靠‘淨化’,直接斬殺怎麼就不行了?”
他的語氣有所收斂,卻依舊帶著不小的火藥味。反觀另一邊,沙魯並不計較,而是聳了聳肩。
“真麻煩,這種問題去問‘濫好人’就是了。”
“……”
看起來哈金斯對這般回複也毫無辦法,不再作聲。
他的問題艾麗絲倒是和光毅提到過——“磨滅”隻能滅其形,而不能在真正意義上消滅“惡靈”。還舉了一些例子進行理論驗證,因此光毅的印象還算深刻。
“好了,小鬼頭們,接下來我會講解攻擊的著重點,認真聽啊。”
不過在說之前,他又一次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裏。
雖然言語有點含糊,說的也很隨性,還多次重複提到“麻煩死了”這等抱怨的字眼,光毅還算勉強跟上了他的授課。
其基本內容主要包括“惡靈”的構造:這種怪物沒有所謂的內臟,因此也沒有心臟這種致命點。不過其肢體的劃分依舊遵循生物的準則,如果能直接把頭砍掉就算是最為有效的磨滅。除此之外,攻擊四肢來限製其行動也是高效的手段之一。具體的細則需要根據“惡靈”的形態來判斷,像甲殼蟲這種下手點極少的形態也屢有出現,亦存在擁有“核心”的個體。
另外還有一點是針對近戰武器——注於守,而非攻。
“終於說完了。”
終於能解放耳朵了……這樣想著的光毅果然還是太天真了。緊接著沙魯又拿出一帶吸吸凍,隨意地擺擺手。
“接下來是模擬戰,自己去後麵領‘擬態靈符’。”
沒有聽過的名詞,連武器類型都沒有選定的光毅就看著其他學生走向後方的那名老師,取走一張靈符,找到空地後放下,像是變魔術一般,一個3米高的白色巨人突然被憑空召喚出來。
雖然樣貌有所不同,但光毅馬上認出這巨人也是惡靈的一種。其一動不動的狀態大概是需要某種激發才會行動,屬於教學用的模型或者虛像。
人群三三兩兩地散去,最後離開的哈金斯也沒有搭理光毅,隻是厭煩地瞥了他一眼,就徑直走向領取靈符的地方。被剩下的光毅一人杵在原地,默默地盯著沙魯老師。
注意到他的視線,終於結束進食的沙魯將垃圾隨手一丟,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你小子什麼情況?”
“我……”
“哦對。”
在光毅吭聲之前,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你就是那個什麼,叫做鄒光毅的小鬼吧,‘眯眯眼’還讓我特地關照關照。”
“呃,謝、謝謝……我就是鄒光毅。”
光毅暫時沒想到怎麼應對這樣的一名性格別扭的正太,隻得傻笑著予以回應。隻不過,對方依舊完全不懂得客氣。
“別扯廢話,伸出手來。”
愣愣地按著他的命令做出行動。似乎嫌他的動作慢,沙魯幹脆一把抓起他的手,又是瞧又是捏的把玩了幾下,隨後意興闌珊似地拋下。由於身高差的原因,光毅沒能看到他那一閃而過的哂笑。
“以前有練過嗎?”
叉起手臂,抬起頭的沙魯直勾勾地盯著光毅問道。
“沒有,從來沒碰過武器。”
除了之前摸過淩雪的弓,還有瞿夜的長劍,不過那的確不能算使用過。
沙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保持著仰視的姿勢。幾秒之後,他感覺到哪裏不對勁,眯了下眼後說道:
“我就說哪有問題……你,蹲下。”
“啊?”
沒能馬上反應過來的光毅發出疑惑聲,沙魯立馬又強調了一遍:
“叫你蹲下你就蹲!”
幾乎是反射性地,光毅猛地屈膝蹲下,帶著不解的目光看向沙魯。
俯視了他一會兒,沙魯滿意地點點頭,自語地嘀咕了一聲:
“這還差不多。”
“……”
“好,說說你的武器,以你的手型和體格,適合中距離的硬式武器,比如刀、劍、鐧、拐。具體的自己選去吧。哈——呼——沒事別打擾我睡午覺啊。”
這樣自顧自地說完,沙魯一甩衣袖,轉身走到一片樹蔭裏躺下。
至少是排除了鞭類、長柄武器以及槍械,光毅心懷感激地道了聲“謝謝”。不過問題隨即而至——仍有4種選項。鐧和拐是完全不熟悉的武器,而在刀與劍之中,至少瞿夜的劍用起來還是挺順手的。
其他人大多已經用靈符喚出了自己的武器,不會“移物”的也取回了之前放在場地外側的武器。兩手空空的光毅抱著試一試的心理詢問了教學助理,很幸運地獲得了一把訓練用的七尺鐵劍,以及D判定的擬態靈符。
光毅照著說明往符中注入“靈”,一個高度剛及他腰部、長著獠牙的小鬼樣“惡靈”出現在他麵前。
他握好劍柄,壓低身子擺出備戰的姿勢。而後——
“擬戰開始。”
話音剛落,那隻小鬼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猛地抬起頭。下一瞬間,竟從自己的眼中消失。
“好快!”
光毅發出一聲驚呼,幾乎是憑借本能地向旁邊側滾一圈。眼角的餘光瞥見細長的利爪劃過方才的位置,驚愕於那具軀體的迅猛,他捏了一把冷汗。
但他還未來得及重新站定,小鬼的下一次攻擊已經到來。無法閃避,光毅把劍刃架在身前防禦。
“吭——”
一聲低沉的撞擊聲伴隨著沉重的衝擊力傳來,發麻的手臂讓光毅皺起眉頭。右腳後移,將重心壓在腹部下方的同時,將腳尖作為支點,他猛地發力,將小鬼彈開。
借助慣性,他拉回長劍,以下挑的姿勢砍向對方。空中無法閃避,小鬼就這樣被一劍砍中——本該如此。
竟一把抓住砍來的劍刃,小鬼利用其身型小巧的優勢,將劍身當作跳板一蹬,輕鬆地閃開。在落地的刹那,細長的雙腿再次蹬地,往光毅的身體猛撲而來。
沒能恢複平衡的光毅就這樣被撲倒在地,隻能用最後一刻強拉回來的劍身阻擋在他們之間。但力道上弱於對方,光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鋒利的爪子不斷逼近自己的眼眸——就在這時,他甚至沒能看清細節,隻感覺到身體突然被解放——那小鬼的身體飛了出去,一把長度超過4米的圓錐型長槍貫穿它的腦袋,牢牢插在另一側地麵上。
騎士槍的主人,哈金斯慢慢踱步而來,隨手拔起這把無比沉重的武器,扛在肩膀上。在他的後方,身長足有5米的巨獅倒在地麵上,已有半個身子化成湛藍的粉塵,飄散而去。
“你這種廢物——”
他一把揪住光毅的衣領將其拎起。
“不想死的話就乖乖滾回去吧!”
鬆開手,他發出一聲蔑視的鼻音,往回走去。
沒有反駁他,任憑劉海的陰影將表情遮擋。手中的長劍被死死握緊,緘默著,光毅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PART 6
“九十,九十一,九十二——”
靜謐的黑夜拉開陰暗的帷幕,沐浴在點點繁星與皎白皓月的銀色光輝下,閃著寒光的劍刃高舉過頭頂,在箭步向前的同時,猛然揮下。伴隨著“嘶——”的摩擦聲,甩下的汗水灑向地麵。
“九十五——”
持劍的少年,鄒光毅再次抬起手臂,將左手上舉到前額上方一握拳的位置,而後重複著單調的循環。
“九十九,一百!”
終於完成了第一組份額的揮劍訓練,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疲倦感支使他徑直躺倒在草坪上,不計形象地擺成一個“大”字。
喘著粗氣,他眺望頭頂上方的星空,那點點星辰正閃爍著晶瑩的光輝,猶如烏黑羽衣上點綴著的璀璨寶石。
上一次有閑心欣賞這般浪漫而又廣袤的美景,已記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許也有遠離燈紅酒綠的緣故,一度被掩蓋的星光得以在幽暗中顯現。
十分鐘後,他支起身子,將手邊的礦泉水一飲而盡。擦去浸透衣衫的汗水,他把汗巾放回水瓶旁,再度拾起長劍。
3斤原本是不值一提的重量,此刻握在手裏卻無比沉重,單是握緊,高舉,便能感受到手臂的顫抖。從他開始練劍至今僅過去3天,一百五十下的額定目標或許有些自不量力了,但身為男子漢,聽到那番貶低的話語絕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何況在一招一式間敗給D判定的嘍囉這一事實就擺在眼前,比起惱怒,更充斥著一股不甘心。
反正拉傷的話隻要像第一天一樣去找醫生治療即可,不出數分鐘就能恢複原樣。
這樣想著的同時,他揮下了今夜的第一百零一下。
******
遠在百米之外的陰影裏,某個身影靜靜地注視著練習中的光毅。目睹他因為手臂過度負荷,無力握緊的劍柄劃著拋物線飛出的場麵,她不動聲色。重新拾起長劍,憑借毅力將其再度揮動的場景,也沒有令她發出欣慰的鼓舞。
月輝透過樹陰,微微照亮那嬌小的身影。金發之下的麵孔不帶任何表情,就仿佛一具精致的人偶,拋開喜怒哀樂,僅僅在注視著“揮劍”這一事情。
初判為“無屬性”,換言之,除了用“靈”強化身體什麼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根據自身特性培養出的“專屬能力”。運動神經稍好,但體力隻屬於普通水平,完全無法勝任“前衛”的職責——當然,這些都是表觀現象。
搞不明白,既然要讓這家夥成為“降靈師”,為何又動那樣的手腳。可更無法理解的是,自己竟會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謔?想不到你也會有在意的人。”
突然間,一聲慵懶的嗓音從上頭傳來,將她的思緒打亂。不過艾麗絲並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慌張,依舊默默注視著光毅的身影。
翹起二郎腿,保持著倚靠在樹幹上的姿勢,不請自來的訪客——沙魯·馬卡爾吐出一口煙,漫不經心地調侃道:
“這麼說,你是中意那個小鬼咯?”
聽到這裏,艾麗絲的眉毛抽動了一下。以冰冷、而又包含著不悅的語氣,她說道:
“閉嘴!單細胞生物。”
“啥?”
自己被罵的瞬間,沙魯的語調有所提高。不過他依舊沒有動彈,而是立馬又回歸到慵懶的語態,順口反駁道:
“你個小女娃,我就不……”
可他的話還未落音,青色的微光擦過漆黑,下一瞬間,一根空心鐵管猝然逼近他的眉心——在頂到他的額頭之前,鐵管卻又自行停止。
即便注意到了幾乎貼到脖頸、嵌進頭發裏的落葉,艾麗絲仍沒有收手。換做是其它東西,比如飛鏢的話情況又會有所不同,但她依舊以威懾性的低沉嗓音說道:
“再說一遍。”
“……”
沙魯停頓了一秒鐘,悠然自得地又抽了口煙。因為剛才的禁語,對方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態,不過他倒是一點沒有那個心思。
“你這暴脾氣……”
“去死!”
伴著艾麗絲的話語,一道紅光一閃而過,隨即,數十米開外的平地上忽然掀起一陣猛烈的爆炸。橘色的火光將她的臉龐印成赤紅,卻將另一人的表情埋入陰影。
擺正歪開的腦袋,沙魯掐滅了煙頭,甩了甩衣袖躍下樹枝。
“哼,為了那小鬼可別把自己搭上了。”
這並不是關心,而是用以嘲諷的反語。當然,艾麗絲也沒有漏過,方才那一瞬間丟向自己的第二片樹葉——那是對方獨有的還禮方式。對此,艾麗絲針鋒相對地向那遠去的背影喊道:
“你最好趕緊死於肺癆!”
呼出一口怒氣,艾麗絲轉而看回原處,不過那個人已經因為剛才的騷動跑去觀望了。
既像擔憂,又仿佛恨鐵不成鋼一般,她最後瞥了眼光毅,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沒有封印的話……”
******
又是一個靜謐的深夜,已不知是第幾度,光毅正坐於地麵,仔細聆聽著艾麗絲的教導。當然,四周的布置並非第一次看到的粉紅格調,而是對外的肅穆擺設。
無愧於“天才”的稱謂,艾麗絲能夠以最為完整的理論、最為淺顯的說法輕鬆解答光毅的所有問題。
雖說還算不上突飛猛進,至少一直以來都沒能掌控的“靈”,如今已能很好的控製。並且在實戰中最有用的“移物”也已經學會,相應的召喚“靈符”亦準備了一些。
“測試的方式已經知道了吧?”
帶著棕框眼鏡,艾麗絲擺著一副教師的樣子問道。
“恩,是往那個叫什麼的神器裏注入‘靈’對吧?”
“是‘活鐵’。傳聞歐治子老先生留下來的最後遺產,傾注了其一生的技巧、心血與意誌。”
對於光毅的無知,艾麗絲亦習以為常,因為隔天就是測試的日子,她這次的講解極為耐心。
“消耗最少的‘靈’,發揮出最大的效果,一直是降靈師訓練的目的之一。所以測試的時候會采用一張限製釋放量的靈符作為中介。此外,‘活鐵’會根據屬性的不同產生相應變化,也可以借此獲知測試者的屬性。”
“原來如此。”
光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馬上被艾麗絲用卷起的書本敲了下腦袋。
“好了,滾回去吧。”
“已經結束了嗎?”
光毅其實並無他意,隻是反射性地詢問。
“你想在本少女的閨房待到什麼時候?”
被這麼一反問,他頓覺羞愧,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
“不、不好意思。那麼,謝謝您的指導,艾麗絲老師!”
受到光毅一個畢恭畢敬的鞠躬,艾麗絲稍微愣了一下,默然擺了擺手。
確認對方的離開後,房間撤去了偽裝,對著床上的小熊玩偶,艾麗絲自言自語道:
“努力並不一定就會有結果,你說是吧?”
將其抱在懷中,她一頭躺倒在柔軟的枕頭上。
“反正……真是,我擔心他幹什麼!”
暗罵了一句,她憤憤地轉過身子,反正比起“那個”,鄒光毅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
翌日,頂著振奮的精神,光毅來到要求的測試地點——位於學院後山腳的一棟類似禮堂的建築中。參加此次測試的隻有他一人,畢竟還沒到正常的入學時期。
寬敞到堪比兩個籃球場的房間中隻有他、班主任衛老師、以及一名年過中旬卻看起來容光煥發的中年男性,當然,還有擺在最裏側、放置在大理石底座上的一塊半人大的黑色正方體。
“已經準備好了嗎,小夥子?”
中年男性、亦是這所“休巴西特”的學院長微笑著問道。
與班主任如出一轍的表情,隻不過和善的表麵換成了和藹。不過,光毅可以隱約感覺到笑容背後的東西,畢竟從同一姓氏、同樣的氣質,就足以猜到他是班主任的父親。
“恩。”
“不錯,看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我還是挺期待的,畢竟像鐘鼎那麼頑固的人都推薦了你。”
背負的東西一下子加上了瞿先生的名聲,光毅又生出一股緊張感。不過測試最大的敵人之一就是緊張,所以他很快地將其壓抑下去。
“不用緊張,極盡所能就好,畢竟所謂的天資不會那麼容易改變。來,這是可以限製輸出量的靈符,通過這個向‘活鐵’注入‘靈’。”
班主任遞來一張寫有“限”字的靈符,光毅點頭將其接過。
站在神器“活鐵”的前方,詳細打量之後光毅才驚覺它的精妙——如無底洞的深淵般漆黑的表麵,看不到一絲反光,更不用說金屬光澤。黑體,能夠吸收一切光線的理想化物體,其實體化的產物就擺在眼前。鑄劍師的鼻祖,歐治子先生傾注一切所創造的寶物,甚至足以跨越數千年的科技。
感覺隻是接觸就會被這黑洞一般的物體吸進去,可光毅仍竟情不自禁地碰了它一下。仿佛是心臟躍動的觸感突然從手心傳來,他嚇了一跳,慌忙中縮回手,以至於漏過了一閃而過的微弱光暈。
——心跳?怎麼可能。
眼前的東西再怎麼神,總歸是無機物。把錯覺歸咎於緊張,他做了個深呼吸,將注意力放回測試上。把靈符放在掌心,貼於“活鐵”的表麵,感受到的並非冰涼,而是積蓄了不知道多少能量、躁動著的溫熱。
——剛才的錯覺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先不想太多,測試要緊。
沉下心,他向其注入了自己的“靈”。極為微妙的溫和之感隨即沁入體表,猶如被無數藤蔓輕柔地包裹住,整個身體都漸漸與之融合。
而就在下一刻,猛烈的晃動突然從腳下傳來,光毅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也沒來得及去看“活鐵”的反應。
是自己造成了這次地震?莫非自己也是天才?——他萌生出這樣的臆想。
測試的結果就顯示在嵌入底座的電子屏幕上,隻需要站起來確認一下就好。然而在那之前,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與之一並傳來的還有玻璃的碎裂聲。
“發生什麼了?”
光毅一臉愕然的問道。相較於他,院長的表現要從容得多,可他臉上露出的嚴峻反倒更讓他心有不安。
“沒想到會這麼快。”
順著他的視線,光毅也看向窗外,而後,那景象令他震驚得無以複加。原本湛藍的天空此時已是陰雲密布,更有數不清的黑影在空中盤旋。鳥?鷹?不,是遠在那之上的、巨大的東西。
“這是‘末日災厄’的前兆,那些,都是惡靈。”
將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一樣失去笑容、帶著嚴肅表情的衛賦諭,沉重地道出了冷酷的事實。
“什……全都……”
宣判終結的預言,鼓動著胸中不安的躁動。數十?數百?甚至上千隻“惡靈”,以排山倒海之勢湧來,他們的目標很明顯——這所學院。
伴著他不成聲的驚呼,刺耳的尖嘯將一切喧囂掩蓋,宛如從地獄深處吹響的號角,回蕩於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