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獨自一人的孩子(上)

“小孩?”

晨凜看到倒在地上的那名小女孩,要說驚訝的話也不是很驚訝,不過還是有點意外。

在看到愛姬後,他也不是沒想過會有一些小孩被拉到這邊,隻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親眼見到。

像灰發少年這種年紀,至少還算能夠自理,也有一定的體能,隻要拚了命,不是太笨,運氣又好一點的話,也能生存下來。

可眼前這名小女孩,看上去就應該和愛姬差不多年紀,如果是獨自一人的話,基本上就隻能等死而已。

何況她們又沒有什麼戰力,除了像愛姬這樣的特殊情況,估計也沒有什麼人願意接納這麼一個高風險低回報的隊友。

“大哥哥…要殺了我嗎?”

在從地上爬起來,雙手按住發痛的鼻子同時,半轉過身來的小女孩害怕地看著晨凜,淚眼汪汪的,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痛楚。

“…視你的行動而定,先把雙手舉起,轉回去不要看著我。”

雖然有一瞬間的走神,可就算對著小孩,晨凜也沒打算放鬆下來,依然將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時刻留意她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

“人家的登錄名是雪夜喔,大哥哥…不會殺了我吧?”

自稱作雪夜的小女孩很老實,並沒作出什麼反抗舉動,乖乖舉起雙手,聲音中還是帶著些許發顫。

若果這時米蕾婭在身邊,她肯定會抱怨為什麼晨凜就這麼冷酷,少年很清楚,但不這樣做的話,可能就會因此而送命。

即使是小孩,也絕對不能小看…

“如實告訴我,有沒有同伴,人數以及武裝,如果我認為你在說謊的話…”

說著,灰發少年手上的刀刃又更靠近了一點,嚇得雪夜整個人幾乎要彈起來,慌張地搖著頭,淡紫色的兩根馬尾也隨之於空中飄舞。

“人人人人人家隻是剛好來到這裏的啦!沒有其他的夥伴!我是說真的,絕對沒有騙大哥哥你!!”

“…”

晨凜沒有回應,他不覺得小女孩是在說謊,可也改變不了她很可疑這一事實。

她左手手背上嵌有那一顆綠色晶石,那就可以視之為她已經全盤明白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

可她身上衣服雖然有點破爛,卻既沒有武器,也沒有同伴,附近亦沒有站點,以雪夜這種手無搏雞之力的體格,真的有能力躲過路上的魂獸來到這兒嗎?

假設有,那麼就更加不能就這樣放她走了…

“張晨凜,發生了什麼事嗎?”

正當晨凜苦苦思索中時,奈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少年回過神來,才發現包括米蕾婭在內,其他人都已醒來,並過來一探究竟。

或許是剛剛雪夜的聲音吵醒了他們,不過也正好,灰發少年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他們。

“小孩嗎…這確實有點棘手。”

聽完他的敘述,如此說著的奈特視線瞄向了愛姬。

當然,就算看到了同齡人,愛姬也並沒有反應,就隻是站在奈特的身後,緊緊捉著他的衣角,一言不發的。

不過想必,奈特並不想讓愛姬看到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血腥一幕。

[晨凜…真的,要下殺手嗎?]

“…”

就算被米蕾婭以不忍的表情盯著,晨凜也無法回答她的詢問。

不是做不做到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殺了自然一了百了,可這明顯不是最優選擇,隻是一時間他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畢竟,獨自一人出現在這兒的小孩實在是太過可疑。

“…總之,先捉起來吧,羽無,幫忙拿根繩子來可以嗎?”

“我明白了。”

聞言,羽無便不緩不急地跑回了眾人過夜的地方去拿繩子。

既然暫時沒有什麼好的想法,那就先將其暫時擱置,待以後再去處理就是,晨凜提出的想法得到奈特的認同。

在把雪夜給牢牢捆住後,眾人把她帶回了臨時營地,沒有再討論如何處置的問題,各自吃起了早餐份的幹糧來。

咬碎幹糧時發出的哢嚓哢嚓聲不斷在安靜的山丘中回響著,讓人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會否引來敵人的擔憂。

在給愛姬喂食的同時,奈特也不時瞄向了一點都沒掙紮,看似很失落的雪夜。

這名看上去和愛姬差不多的小女孩身形很是瘦削,紮成雙馬尾的淡紫色長發,尾端有點分叉,因為缺乏食物和食水,皮膚也顯得有點幹燥,給人沒有什麼精神的感覺。

她身上穿的是以簡約為主的便服,白色作主體的吊帶背心,下半身是帶蕾絲邊的粉色短裙,不過,雖沒到衣不蔽體的程度,可衣服也已足夠破爛,更突顯她一陣楚楚可憐。

縱然是無可奈何,奈特倒還未冷血到看到這麼一幕後毫無感覺,隻是亦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她。

也隻能怪這個世界讓人必須變得冷血。

突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的奈特發現雪夜也在盯著自己…準確來說,是盯著自己手中那自己份的幹糧條。

“…”

奈特將幹糧放到口邊,雪夜頓時緊張將上半身向前傾,嘴巴也不自覺地張著,就差沒有流口水而已。

“…想吃嗎?”

“大哥哥你要給我吃嗎!?”

“…”

小女孩張著口的模樣,看上去有點像一條小狗。

如此想著的奈特,本沒打算將自己的早餐就這麼送出,隻是在他懷中的愛姬卻是一直盯著他不動。

盡管愛姬什麼也沒說,奈特卻能感到一陣實實在在的壓力,若果她還是原來那樣的話,此時肯定會吵著讓奈特讓一半給雪夜。

“…算了。拿去吧。”

如此想到,奈特不由得為自己的心軟而歎了一口氣,走近了雪夜,隨手將褪下包裝的幹糧給放入她口中。

“啊嗚…啊嗚…呼啊~!謝謝你,大哥哥!”

不用幾口,已是饑腸轆轆的雪夜便把整根幹糧都給吞進肚子裏,滿足地呼了一口氣,並向奈特道謝。

本就不是為了那麼一句道謝而做的行為,奈特完全沒有在意,他反倒更在意因自己的行動而投來驚訝視線的晨凜。

“看上去你好像很大意見。”

“…沒有,你高興就好,隻是別太心軟了。”

奈特心軟的理由,晨凜已猜到個大略,因此他將原本想說的話都咽回腹中,隻是隨意回應一句,便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是個好哥哥呢~]

[是啊,隻希望他一時心軟,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吧…]

沒有聽到米蕾婭和晨凜的對話,奈特回到了愛姬的身邊,開始確認起她的身體狀態來。

現在隻保持著最低限度意識的她,隻會偶爾對哥哥的聲音產生反應,簡單的命令也能執行,可其他時間就隻會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所以,生活上各種各樣的問題,她都隻能依賴奈特,就算有什麼疾病或是傷口,亦隻可以靠奈特去察覺。

除了偶爾給愛幹淨的妹妹擦身,每天他都必須花點時間去確認她的身體狀況,以免她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這是很麻煩的一個行動,不過都過了這麼多天,奈特早已習慣,另外的兩人亦已見怪不怪,唯獨雪夜不同。

“大哥哥,她是你的妹妹嗎?”

“…是又怎麼樣。”

像是感覺到自己如果不回應她的話,她肯定會繼續纏著自己,奈特隻好無奈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過她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是有什麼病嗎?”

“你好像不太清楚你的立場,閉上你的嘴。一旦我認定你有危害時,就會立即開槍,別以為說那麼多廢話會有用。”

奈特的語氣忽地變得尖銳起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雪夜的話讓他感到不快,他不想讓別人覺得愛姬是病人,而且這‘病’的起因在他自身,她這麼說就像是抹消了他的過錯一樣。

即使小女孩毫不知情,他也不能容忍。

“嗚唔…那,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

雪夜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本是想乖乖合上嘴巴,可最後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多口再問了一句。

盡管奈特沒有回應,小女孩也就當他是默認了

“大哥哥的名字是什麼?”

“…奈特,同樣是登錄名。”

“這樣啊,是騎士哥哥呢!”

得知奈特的名字後,雪夜便滿足地不再跟他說話了,口中卻不斷重複著奈特的名字,看上去很是喜歡這個名字。

從這點上看,雪夜和本來的愛姬倒是挺相似的,小女孩們都喜歡公主和騎士。

“很受歡迎呢,奈特。”

“有何意見,如果是討打的話,我也不介意馬上拔槍斃了你。”

晨凜打著笑走近了奈特,本就有點煩躁的奈特沒有半點猶豫地把手放到槍把上,灰發少年便隻好收起笑容,略有抱怨意味地盯著旁邊。

[這不是沒有用嘛。]

[奇怪,我覺得這裏應該不是這個反應才對…?]

米蕾婭疑惑地歪了歪頭,不明白為什麼對話會發展成這樣,晨凜也就沒管她,和奈特說起正事來。

“沒什麼,隻是太陽都已經出來了,我們差不多該繼續前進了,不過…”

少年的目光移向了雪夜,奈特馬上明白他想表達什麼,站了起來,和晨凜一起走到旁邊,以免被愛姬或雪夜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

“山路對我們來說消耗太大,不可能再多顧及這麼一人,在繼續前進前必須決定好該怎麼處置她。”

“也是…既然帶不上她,那就隻好放她一個在這裏了。”

在經過思考後,奈特最後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本來雪夜就不可能一個人生存下去,把她留在這兒,隻不過是以另一種方法殺了她,就是不用親自下手罷。

倒不如說,這樣的方法,比直接殺了她更加殘忍,一刀了結她的生命,她至少不用受那麼多痛苦。

[真的…隻有這方法嗎?]

米蕾婭有點沮喪,和其他人不同,她的價值觀和普通少女無異,要把小孩拋棄在荒山野嶺,她怎麼也肯定有點抗拒。

因此,若果非必要,晨凜也不想如此做,於是少年便把決定權給了奈特,可惜,他也給出了一樣的答案。

“也隻能這樣了麼…!愛姬背後!”

灰發少年正打算告訴羽無這個決定,眼角剛好瞄到愛姬身後的樹叢,卻是突然握起刀刃從奈特身旁衝過。

奈特立即轉過身去,隻見一隻長著人臉,肥大的巨型毛蟲不知何時跑到了愛姬身後的樹叢上。

它張著猶如怪談中裂口女那般的大口,口吐無數的小型觸手,眼看著就要撲向地上完全沒有反應的愛姬。

對其他人的聲音完全沒有反應的她,根本就沒把晨凜的警告聽進去。

縱然晨凜已經立即持刀衝向她,可恐怕是趕不及,就算是羽無,槍中還沒裝上子彈,同樣是無力回天,更惶論才剛轉過身去,連手槍也沒拔出來的奈特。

趕不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