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城中偶遇(下)

在經過一番尋找後,兩人來到了一處類似學校那樣的建築。

學校呈口字形,一進大門,就是空矌的操場,不算地麵一層,共五層的教學樓圍繞著操場而建,走廊呈開放式,即使是站在操場上也能看見低層教學樓走廊上的狀況。

會選擇這裏的其中一個原因,是附近的建築都比較低矮,隻要站在學校的天台,不難一覽附近的街景。

“這裏看上去沒有魂獸在,應該可以當作據點吧。而且,我想到圖書室看看,如果是那兒,應該能找到些書籍才對。”

“學校呢…晨凜你也曾經在這個地方待過嗎?”

“是啊…在與你相遇之前呢。”

與其說是懷念,倒不如說是已差不多遺忘掉,即使再次進入校園,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畢竟,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晨凜就再也沒上過學了,要說對學校有什麼特別的回憶,那也不太可能。

同齡人大部份時間都在學校中渡過,可少年卻連在學校中逗留‘足夠讓他感到懷念’的程度的時間也沒有,令他感到有些許哭笑不得。

“走吧,去找找圖書館在哪一層。”

沒有再多說,晨凜步上了旁邊的一條樓梯,打算一層層地尋找起來。

心裏明白的米蕾婭也沒打算再說什麼,學校對晨凜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要再問下去,也就隻是為難他而已。

兩人很快就回複至平常的狀態,一邊警戒著周圍,也不忘與對方聊聊天。

出乎意料的是,晨凜才剛來到一樓,便發現旁邊就是圖書館。

“唔…不行,這裏也全軍覆沒了。”

即使不用進到裏麵,站在圖書室的門外往裏看,少年就已不由得失望地拍了一下額頭。

圖書室裏麵一片狼籍,連書架都已是壞成碎片,地上有一片暗紅色的血跡,估計曾經有魂獸進入過這裏,然後和其他人戰鬥過,所以才會被破壞成這樣。

晨凜進到裏麵,嘗試尋找好運幸免下來的書籍,可即使沒有損壞,書頁也早已發黴,又或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書籍。

“算了,也不期望能找到什麼,還是到上麵找找適合休息的課室…”

“晨凜!這裏這裏!”

正當少年打算放棄時,米蕾婭突然找到了什麼,兩眼發光地揮手喚他過來。

晨凜好奇地來到幽浮少女的身邊,看到地上有一本,或者說是一盒東西在。

少年呼了幾口氣,吹走上麵的灰塵後,才發現這應該是一種帶鎖的筆記,常用於少女們的日記。

而眼前這一本則是全封閉式的,像盒子般的帶鎖筆記,看樣子有一定質量,保護筆記的性能應該會較高,說不定裏麵的筆記還能夠閱讀。

“裏麵可能會寫著點有用的信息也說不定,沒有鑰匙這點…也罷,強行打開也沒有問題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本可能有點用處的書籍,晨凜立即將其回收,滿足地放好在背包內。

“今天也算是有點收獲,接下來就是找休息的地方了,我們上四樓吧。”

如果是四樓,視野會比較好,一旦發生什麼事情,逃走的路線選擇也多一點。

離開圖書館後,兩人才剛踏上最後一級樓梯到達了四樓,突然一聲詭異的吼叫從遠處傳來。

“!”

晨凜立即豎起耳朵仔細留意,那吼叫的聲量雖不算很大,可他能聽出這是因為距離太遠,如果是在近處聽,那一定是震痛耳膜的程度。

“晨凜,剛剛那一聲是…”

米蕾婭顯得有點膽怯,在空中縮成一團,灰發少年對此也隻能無奈地聳聳肩。

“不清楚,應該是魂獸的叫聲,不過和之前遇過的有點不一樣的感覺…聽上去離我們還有好一段距離,放著不管應該沒問題。”

倒不如說,就算我想管也管不了…還好有一段距離,應該不至於影響到我們吧…

一邊在心裏慶幸了一下,少年隨手地打開了一扇破損得像是隻要一拳就能打碎的木門,才剛踏進課室中一步,便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隻因為在課室裏麵,有一名青年以同樣驚訝的目光看向這邊,但這還不是令晨凜和米蕾婭反應不過來的地方。

在那名青年的麵前,站著一個果體的小女孩。

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看到這麼一幕,晨凜肯定會馬上拿出電話報警吧,不過這個世界並沒有警察。

少年大概花了那麼幾秒鐘在腦海中構建語句,最終還是沒想到究竟應該說些什麼才好,總之現在應該要做的是…

“打擾你們了。”

“站住。”

在晨凜往後退了一步的同時,青年也快速地拔出了一把手槍並對準晨凜的心臟位置。

雖然是很像搞笑漫畫的開頭,不過總不會是搞笑漫畫般的發展…嗎。

對方眼中沒有一絲說笑的打算,和羽無一樣,隻要自己有一點多餘的舉動,他就會扣動扳機,將自己殺掉。

不同的是,這次雙方有一定距離,如果晨凜先發製人,躲過子彈成功逃走的機率也不少。

可終究隻是機率。

真是的…如果不是因為剛才那聲咆哮,也不會這樣大意吧…不,對方應該也是因此而分神了,不然我進來的一刻就會被…

晨凜很後悔自己實在是太過鬆懈。教室對著走廊方向的窗戶下半部份都是毛玻璃,從外麵看不到裏麵,若非如此,他就會在外麵發覺到裏麵還有人在。

盡管這麼說,也並不是沒有方法確認裏麵的情況,說到底還是少年自己太大意。

“那啥…我對您並沒有惡意,可以的話,我們現在馬上離開,您可以繼續…”

“想得美,還有,馬上停下你那令人作嘔的詭異敬語。”

晨凜不自覺地模仿了羽無說話時的語氣,卻是反倒令對方生起氣來,額角都皺起一個十字,差點就扣下了扳機。

縱然現在是生死關頭,可灰發少年不管怎樣也認真不起來。

畢竟眼前有一名果體的小女孩。

“若果讓你離開,告訴了同夥,這裏的位置不就暴露了嗎,也不排除你會作好準備再攻來,我不可能放你離開。”

“我並沒有同伴,至少現在沒有,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留在這裏,你就派那邊那位…算了,也不可能。”

晨凜將視線微微偏側,又馬上搖搖頭,收回了自己想說的話。

畢竟眼前有一名一絲不掛的小女孩。

[晨凜晨凜!對方可是犯罪者喔!就算搬到原來的世界也絕不能原諒!]

“犯罪者啊…”

“看來你並不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對方看上去已經受不了晨凜的態度,拉下手動保險,看似下一秒槍口就會擊出子彈。

也難怪晨凜一時間無法以平常的狀態去思考。

畢竟眼前有一名沒穿衣服而且還在看著這邊的小女孩。

實在是不能不去在意啊…

在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後,灰發少年總算能認真起來,打量了對方幾眼,又看了看對方放在地上的裝備,也算推斷出了個大抵。

“我投降。你無法確定我有沒有同伴,讓我離開對你是十分不利,這點我也明白。不過另一方麵,看外貌,她…應該是你的妹妹吧。”

“…”

對方沒有回應,不過從反應來看,可以認為是他默認了。

“你不可能放著妹妹不管,而且又是現在這種狀態,開槍的話就有可能吸引到魂獸,假設我有同伴,也會讓他們知道這裏出了問題,不管怎樣,開槍就代表你要暴露位置。”

對方依然沒有說話,這就證明晨凜的話說中了對方所想。

在稍微頓了頓後,灰發少年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繼續說了下去。

“當然,除此以外你想殺了我也並不是沒有方法。我有一個建議,你需要監視我,那我就留在這房間,當然,我會和你們保持距離,而且我會背對著你們。”

“…!”

對晨凜的提議,對方顯然也有些意外。

因為一旦背對敵人,基本上就意味著要把性命交給對方,這個提議對晨凜來說毫無好處,青年不明白他為何要說出這麼一個提議。

這反倒使青年懷疑起來。

“你有什麼企圖?”

“要說企圖…畢竟外麵都已經快天黑了,我也想要個能夠休息的地方,我認為這已經足夠了。”

“…”

要說的話也已經說完,灰發少年隻能屏息等待對方的回應,若果他選擇拒絕,下一秒子彈就會擊來。

“好吧,你可別後悔,趕快給我進來把門關上。”

對方隻是考慮了一會,便以槍枝示意讓晨凜到課室的另一端去,目光依然保持著銳利,好像晨凜隻要有一點可疑行動,馬上就會開槍似的。

灰發少年趕緊關上了課室的門,快步走到課室的一個角落,並如言背對著那名青年,將背包放在一旁。

米蕾婭卻是極為憂心,不時往後看向還將手槍槍口對準他的那名青年。

[晨凜,就不怕他真的開槍嗎?]

[當然,我不能往後看,可不代表你不能往後看,就拜托你監視他,有必要時告訴我他槍口對著哪兒。]

[嗯嗯!交給我吧!我會仔細看著的!]

晨凜將自己的性命交托於自己,米蕾婭當然絲毫不敢怠慢,馬上轉過身去,全力緊盯著那名青年。

盡管是關乎生死的事,可看到幽浮少女真的就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青年,讓晨凜不由得一陣忍俊不禁。

在緊張地監視著那名青年時,幽浮少女亦稍微打量了一下兩人。

青年的身材比較高挑,因為衣服的遮擋,不知道底下的身材如何。

他海藍的雙目很是銳利,神色帶點冷酷的感覺,右眼角往下一點長有一顆淚痣,鼻梁上架著的黑色眼鏡為他添上一股書生的氣息,看上去就是一名帥哥。

黑中帶藍的頭發,在後方紮成了小馬尾,身上穿的又是深藍的皮革大衣和軍裝長褲,給人以簡約時尚的感覺。

至於那名小女孩,從外貌就能知道她是那青年的妹妹。

比起哥哥來,她的發色要較淺,旁邊紮成了小馬尾,臉形還保持著小孩子的特征,有點圓滾,身軀也很柔弱嬌小。

然而她大大的深紫色雙瞳卻是連一點神采也沒有,一點都不像她這年齡的小孩該有的眼神。

“…”

對方的視線依然緊盯著晨凜不放,過了幾秒後,他卻將槍口瞄準了晨凜的腦袋。

[晨凜!他將槍口對著你的頭…!!]

“射穿我的腦袋沒有任何好處,放下你的槍比較好。”

“!”

青年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不見米蕾婭的他並不知道為何晨凜會知道自己的槍瞄準哪裏,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對方好像終於放棄了射殺晨凜的打算,將手槍放至觸手可及的地方,繼續給自己的妹妹擦身。

想來,晨凜的無意闖入,對那青年來說也是意料之外,而且偏偏是在這麼一個尷尬的情況,他應該也不想將事情複雜化。

[他將手槍放下了,看來暫時可以安下心來了呢。]

[是嗎…那不用盯那麼緊也沒關係吧。]

灰發少年現在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他會願意作此賭博,很大原因是那名青年的妹妹,不難看出,那名青年算是挺重視她的妹妹的,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花費貴重的食水給妹妹擦身。

可有一點很奇怪。

一絲不掛確實是很引人注意,不過在與該青年對話時,晨凜也不忘留意她…的反應。

小女孩也有一定年齡,放在原來世界應該也有小學四五年級左右,照理來說被人看到祼體應該會覺得羞恥,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並非是好奇或是害怕,而是完全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從她的雙目中,晨凜看不出一點的感情,簡直就像一個人偶一般。

雖然有點好奇…不過也和我無關吧。

和對方隻不過是碰巧遇上,交流隻會徒添壓力,還是辦正事要緊。

如此想到,晨凜便拿過背包,並從中拿出剛才撿到的筆記,開始研究起這本筆記來。

米蕾婭也好奇地從旁探過頭來,想看看筆記裏麵到底寫著些什麼,兩人便一起擺弄起這麼一本筆記。

少年看了看筆記上的鎖,雖然已經生了鏽,卻也不覺得能靠手去強行打開。

他隻好用砍刀強行撬開了筆記的鎖,萬幸筆記裏麵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傷,紙片雖有點變脆卻也不妨礙閱讀。

就像米蕾婭之前所想的一樣,這是一本日記,持有人估計是這裏的一名學生,從字裏行間中隱約滲出一陣青春少女的氣息。

如果這裏是另一個世界,為什麼用的文字和原來的世界會一樣呢…果然,有哪兒不對勁。

之前少年就已經察覺到了,現在取得完整的筆記,就更是確定,這個世界的文字和原來世界並沒有分別。

日記的前半基本上都是持有人每天在學校或是假日時所發生的趣事,能讓人感受到日常的和平,與現在的這個世界完全不同。

至少從中能得知這個世界也是曾經有過和原來的世界一樣的狀態,會變成現在這樣,肯定是因為某一件事…!

在翻到日記的中間時,晨凜總算找到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段落,可越是看下去,他眉頭亦不自覺越皺越深。

[X年XX月XX日 晴

今天一早起床,打算看看早晨新聞,裏麵報導說在A國的空中產生了一團巨大而又驅之不去的古怪烏雲,讓那兒完全照不到陽光,還好我們這邊是陽光普照。]

[X年XX月XX日 陰

烏雲一直擴散到我們這邊,現在全世界都被這雲層所遮擋住,連一點陽光都沒有。

政府的官員好像有什麼隱瞞,外麵的對政府的壓力也很大,估計是那些官員在背後做了些什麼勾當,結果卻失敗了,而且脫離了他們的控製,電視上經常能看到這種情節,不過一旦現實發生這種事,還是很可怕…這個世界到底會變成怎樣呢]

[X年XX月XX日 雨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世界各地都出現了一種可怕的怪物,據說子彈對他們都沒有用,即使砍斷它們的肢體也會很快再生,數量還在不斷增多,連軍隊也被壓得節節敗退…

電視上的那些專家說怪物的出現原因還在調查中,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是因為那種能源被汙染了,所以才會出現那種怪物。

果然,這是對我們的天罰嗎…]

[X年XX月XX日 陰

那些怪物終究還是來到我們這裏了。

怪物根本不足以形容它們!它們根本就是汙染兩字的化身!隻要看一眼就會令人發瘋!它們的數量不斷增長,世界各地都相繼淪陷,世界就要被毀滅了!

聽說有一群人隻顧自己逃到了安全的地方,現在連政府都解散了,軍隊幾乎全滅,我們隻能自救,但我們又能生存多久…]

[XXXXXX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們逃到學校,但它們已經快要追來,很快就會找到我們。

這些一切都是因為我們自己的過錯 都是因為我們自私地

那些 怪物才會出現 是對我們 的天罰

大家 體 死了 也 怪物 我 因為 要瘋了

最後 留下 記錄

那些怪物來 了 我 逃

]

這就是最後的一篇日記,字跡極為模糊,有很多都已經辨認不出,不難想象當時的場景到底是怎樣的混亂。

晨凜合上日記,重重地呼出一口氣,這日記中記錄了太多的事情,他瞄了一眼米蕾婭,可她亦是一臉難以置信。

也難怪,這裏麵訊息量太大,不是任何人都能一時全盤接受吧。

比如裏麵所說的‘那種能源’是什麼,而說這一切都是天罰又是為什麼?

這日記使晨凜更加了解這世界的過去,卻也因此產生了更多的問題,唯一清楚了的事情是,這世界會變成現在這樣,似乎是人為的。

接下來…又該怎樣呢…

灰發少年一邊歎著氣,一邊將日記收好,待米蕾婭終於整理好所有信息後,才向她詢問意見。

[如果是人為的,那原凶會不會就是日記裏說的,那一群自己逃到安全的地方的人?]

[也不是不可能,那安全的地方,應該是指地圖上的紅點,不過如果這樣想,也就是除了那兒,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

全都已經毀滅了,而且經過這麼長時間,估計連一個存活者都沒有。

可為什麼那群人又要從另一個世界召喚一群人過來這邊?難道是單純為了讓我們殺掉那些怪物嗎?但這又沒有什麼意義…

果然還是有太多事情還弄不明白…

“------------------!!!!”

然而,晨凜還未想好下一步行動時,外麵卻傳來了至今為止最為令人戰栗的一聲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