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於是，故事就此展開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少年眼中的世界就好像失去了色彩一般?

時近黃昏,街上事物的影子被黃金色的太陽拉得好長好長,穿著亮麗的人民或是漫步,或是著急地,走在整潔的街道上。

街燈和霓虹招牌都已然亮起,整個城市都籠罩於五彩斑斕的光芒之中,一切一切,都盡數映入少年無神的雙眼之中。

明明周邊充滿著各種色彩,可獨自一人漫步於街上的少年卻對此毫無感覺,視界中所有事物都猶如老舊照片般,隻有黑白二色。

偶爾他也會有如此的自覺,甚至覺得這樣的自己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是自我感覺過剩嗎?就好像那些初中生一樣,認為整個世界都圍繞著自已轉,自己就是悲劇的主角。少年不由得想到。

不過,如果真的隻是那樣,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噯,知道嗎?世界上每年有過億人突然消失,即使排除掉意外身亡或被拐走,也至少有千萬人以上是從此沒有出現在世界上的。”

“欸~原來這樣啊,不過怎麼突然提起這麼灰暗的話題了?”

少年突然自言自語起來,引起周圍的人異樣的目光,他明顯是自己一人渡步著,可又像在跟什麼人對話似的,這令其他人不禁稍微遠離了他一點。

更加奇妙的是,少年耳邊確實是傳來了某位少女清徹而悅耳的聲音,隻是聽上去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麼興趣。

“單單隻是我們國家,每年就有上百萬人失去蹤影,這樣平均開來…幾乎每一分鐘,就有一個人從這世上消失。說不定在我們對話時,已經又有一人失蹤了。”

“這樣聽上去很可怕誒…不對不對!是說,晨凜你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這個話題啦!說得好像晨凜你馬上也要失蹤似的!禁止說這種話題!”

少女的聲線聽上去帶點抱怨與不滿的意味,被她喚作晨凜的少年露出一抹的苦笑,盡管他再怎麼不在意周邊的人的視線,唯獨那道聲音的主人,他絕不會忽視。

少年名叫張晨凜,居於一個東方國家的南部地帶,時值初夏,因此少年穿著一套寬鬆的連帽衛衣,衣袖簡單地折起來,搭配上同樣寬鬆的長褲,給人以輕鬆的感覺。

他長著一頭以男生來說略長的灰黑色頭發,中間混雜不少白頭發,像剛睡醒一樣雜亂地翹著,長相有點中性化,若果不認真地觀察,有可能會誤認他作女生。

“抱歉,隻是突然這麼想起而已…倒不如說,米蕾婭你突然消失的可能性,比我消失的可能性要高很多吧?畢竟…”

“這個不用你擔心。”

隨著少女的回應,晨凜身邊的位置漸漸現出了一個飄浮於空中的人影,奇怪的是,沒有對此加以留意,或者說,他們根本看不見這名少女的身影。

即使那人影變得擁有實體,卻依然輕飄飄地浮在少年的身旁,像是他身邊的一位守護靈。

“我說過,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一直在你身後支持你,所以,晨凜你不必擔心的,米蕾婭絕~對不會離開你。”

用特別強調的語氣說完後,米蕾婭輕輕從後環抱住晨凜。少女並沒有體溫,可就算如此,少年心中還是能感到一陣淡淡的溫暖。

米蕾婭並非人類,甚至不知能否歸類在生物之中。

少女是在四年前突然出現於晨凜麵前,一開始,晨凜還錯把她當作幽靈,不過直到現在,不要說晨凜,連米蕾婭本人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被重力所束縛的少女可以以完全透明,半透明或不透明的姿態出現於晨凜的麵前,但不管是哪種姿態,她都不能被他人所觀察到,亦不能接觸到除了晨凜以外的人或物。

因此,與少女對話的晨凜,看在他人眼中就是在無端自言自語。

剛開始相處時,他們也搞出過不少的笑話,比如說洗澡時,上廁所時,又或者是睡覺時…

隻是,現在兩人皆視對方為最重要的存在,米蕾婭的真正身份什麼的,自然成了瑣碎事,兩人並不介意。

少女有著一副外國美少女的麵貌,眼角微微下垂,擁有琥珀之色的眼眸,加上小巧的鼻子和櫻桃小嘴,成了一副極有吸引力的美麗臉龐。

一把亞麻白金色的及腰秀發,兩邊各紮了一股細細的長辮,散發著一種使人無法從她身上移開目光的魅力。

可惜的是,能欣賞少女的魅力的,就隻有晨凜一人。

米蕾婭身上的衣著也和一般人很不相同,白色與銀色交替,華美的無袖長裙,不過兩邊的裙擺分開來,前方和後方也沒有布料。

這好像並不是能稱作是裙的設計,或者應該說是更像那種芭蕾舞者穿著的舞裙,同時整件衣服也紡有銀線花紋以及蕾絲邊,實屬精美華麗。

美麗的長裙,搭配頭上以布條折成,可愛的兔耳狀發箍,襯搭出少女曼妙標致的身材,使她溫婉又帶點調皮的可愛氣息表露無遺。

“謝謝你,米蕾婭…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回去了。”

“嗯,回去吧!”

少女沒再隱藏身姿,而是輕飄在晨凜身邊,與他有說有笑地緩緩往家裏前進著。

在旁人眼中,少年就好像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不時還會苦笑起來,又或是輕輕揮舞雙手,簡直像個精神分裂患者一樣,無人膽敢接近他半徑一米範圍之內。

不過,一直都散發著一股憂鬱氣息的晨凜,隻有現在,才令人感覺他稍微放鬆了一點。

沒有走多久,兩人便回到了居住的大廈門口,少年拿出鑰匙,才剛踏進大廈內一步,一陣冰冷的視線便刺向少年。

[晨凜…]

[不要緊的,反正…都已經習慣了。]

少年特意壓低聲線,快步走通過了大堂走廊。

即使不用確認,晨凜也清楚這道冰冷的視線來自於大廈的看更---每天出門回家,他都能感受到這麼一股視線。

一直到少年步入升降機,打開自家大門,再關上鐵門為止,所有遇見的人,都對他投以那種寒刺骨的目光。

[看啊,就是那邊那個人。]

[真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能這麼厚臉皮留在這兒。]

[要不是沒有錢搬到別處,真不想和那麼可怕的人住同一幢大廈…]

與外麵的路人不同,外麵的人隻是因為他的怪異行動,因而投來詫異的視線,但在這大廈裏,或者說所有對這位名為張晨凜的少年有一點認識的人,都會不自覺地以那種眼神看向他。

至於理由,晨凜自己最為清楚。

“明明就不是晨凜的錯,為什麼大家就是要用那種可怕的目光看著晨凜!如果我能夠碰到其他人的話,一定會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

直到回裏家中,米蕾婭禁不住將自己的不忿都大聲宣泄出來,彎起手臂看似是要亮出自己的肌肉,不過看到的隻有她潔白而纖細的手臂。

“不…這確實是我的錯,其他人會這樣對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對!晨凜才沒有錯!你隻是被逼…”

“我說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米蕾婭你親眼看見的吧!是我為了苟活殘存…我做了什麼,你明明就親眼看著的!靠著這樣踐踏他人性命而存活下來…這樣還能說不是我的錯嗎!?”

“…!”

晨凜突然激動起來,一拳錘向身後的牆壁,發出響亮的一聲,令米蕾婭一時之間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才是好。

少年回過神來,才留意到自己過激的態度嚇到米蕾婭,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可眉頭卻沒有怎麼放鬆。

“抱歉…是我太過激動了…隻是,連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這樣的我…真的還適合留在這個世上嗎?”

雖是疑問語氣,可晨凜自己好像也沒抱任何的希望,比起詢問,他隻是以問作答而已。

看到這樣的少年,米蕾婭感到十分痛心。

“…晨凜,因為我並不是人類,所以也不清楚這些。但是,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做了什麼,我也會原諒你,不會離開你的…即使我也沒有資格,要晨凜你原諒自己…”

一時間,房子中的氣氛變得十分尷尬,兩人都同時沉默起來,連視線也沒有交錯,維持了好一會兒。

“晨凜,對自己很殘忍呢。”

“是嗎…”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不過兩人都知道話題應到此結束。

兩人同時深呼吸了一口,表情便回複至平常無異,相處了那麼多年,這種事也是時有發生,因此他們都清楚該如何處理才對。

“來考慮一下今天晚餐怎麼解決吧,是要待父親回來以後還是…誒?”

少年的動作突然僵硬地頓了一頓,視線停留在一處久久沒有移開,這也吸引了米蕾婭的注意,從晨凜身後探出頭來,好奇地循著少年目光望去。

“怎麼了嗎…!!”

不看還好,當米蕾婭看到晨凜注視的所在,一時間大腦也反應不過來。

“黑…洞?”

那是一個憑空出現的洞。若果說是出現在牆壁上,那兩人也不會如此驚訝,可現在不管怎麼看,那漆黑的空洞就是詭異地飄浮於空中,稱其為黑洞是再適合不過。

更令人驚訝的是,“黑洞”還在漸漸地擴大著,晨凜本能地從中感覺到一陣危險,反射性地伸手擋在米蕾婭身前。

少年正想讓米蕾婭後退,可異變發生的速度比起他反應過來的速度要更快。

在下一秒鐘,那“黑洞”變得足以讓一個人通過的大小,並產生巨大的吸引力,少年堅持不到一秒,身體便失去了平衡,被吸進“黑洞”之中。

“晨凜!?”

“笨蛋…!不要過來!”

即使晨凜想阻止米蕾婭,少女卻已經追了上來,下一刻,少年就像後腦被重重敲了一錘,意識很快便消失於黑暗之中。

在兩人都被吸進“黑洞”後,這異常的蟲洞便迅速自己縮小至無,房間再次回歸寂靜,能夠證明兩人曾經回過來的,也隻有那灰暗又不時閃爍著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