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三——高速衝刺的鹹魚

一如往常和平的魔王宮殿。

在某種神秘藥劑的幫助下，魔王斯派克終於長出了他的角，恢複到日常處理公務的狀態：每天都會和自己的部下交談了解一下國內的情況，然後思考出相應的處理方案，交給屬下去做。當然，這隻是每天早上需要完成的事情，斯派克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

處理完自己的公務，斯派克還要去自家的圖書館與公主莉莉絲度過一個愉快的下午，比如一起看看書，順帶品嘗一下莉莉絲那精湛的手藝——作為專精道具係的魔女，莉莉絲的家務水準不算太低，和她的公主身份對比起來，可以說是十分出色。

隻不過每次的食材都有點微妙。

“那個，莉莉絲？”

“唔？魔王大人有什麼問題？”

“這杯……嗯，‘咖啡’是什麼材料泡出來的？”

斯派克身體有些僵硬，端起杯子直直望向坐在他對麵雙手捧著一本書的莉莉絲，斟酌片刻後用上了比較弱勢的語氣詢問。聽到派克斯這樣的語氣，縮小身體趴在莉莉絲身後的馬克斯抬起一隻頭，做了一個張嘴的動作，像是打算說什麼，卻因為莉莉絲旁邊放著的那把名為“電鋸”的雙手劍而閉上嘴。

似乎是因為驅動核心出了點問題，所以莉莉絲來圖書館翻閱書籍，試圖尋找解決的辦法。

如果知道解決的辦法，莉莉絲在修複好這把雙手劍之後，勢必會找點東西來嘗試一波。回想起當初尼古拉斯那隻鳥人的角被割下時發出的聲音，馬克斯不由打個寒顫，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什麼都沒有看到，閉上眼睛繼續裝睡覺。

察覺到自己大將的舉動，斯派克也隻能默不作聲。

“誒？那個啊，是咖啡豆啊。”

莉莉絲頭都沒有抬，理所當然地回答著。

“咖啡豆？”

聽上去像是某種植物的果子，但是斯派克卻想不出來究竟是哪種植物。

可能是魔族領地裏麵不存在的植物吧？

畢竟這樣惡劣的環境，雖然很適合魔族的生存，但是對大多數的植物並不友好，即便是少部分生存下來的植物，也多多少少進化成魔物。先不說能不能食用，既然進化成魔物就一定會有某些特別的能力，甚至帶有攻擊性，光是想要將這些植物製服就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

“嗯，來自大陸南麵的一個國家，因為咖啡很提神，所以我習慣隨身帶一些……不過就算這樣也快喝完了，應該找點替代品啊。”

莉莉絲的視線終於從書上離開。

“替代品？”

斯派克忽然想起不久前莉莉絲發明的“史萊姆果凍”。

他是不能理解眼前這位高貴的公主是如何把那種魔族都嫌棄的史萊姆體液做成了一種叫做“果凍”的甜點，毫無壓力地吃下去，還做出“口感不錯”的評價。

莉莉絲將手中的書合上放到一旁，接著端起身前的杯子，毫不顧忌形象得喝下半杯才將杯子放下。

“是啊，替代品，不過還沒有目標。”

“要試試熏香麼？我辦公的地方還有好幾個。”

“那種東西隻適合魔族吧……又不是給人類用的。”

“說的也是。”

斯派克尷尬得笑了幾聲，繼續喝著手中的咖啡。

苦澀配上一絲甜味，倒是挺新鮮的感覺。

斯派克這樣想著，扭頭看了一眼掛在牆壁上的計時器。

下午並不是全都用來陪莉莉絲喝茶的，斯派克畢竟是魔王，他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因為莉莉絲的到來，倒是讓他的工作減少了一部分——關於搞定一些脾氣比較倔的手下。

“那麼我先……”

斯派克起身打算和莉莉絲打個招呼離開，卻因為外麵突然傳來的聲音停下了腳步。

“噠噠噠噠”十分急促，聽上去應該是彼得跑步時發出的聲音，因為整個宮殿隻有他一隻魔是這種腳步聲。

——順帶一提，彼得是一隻小個子的庸魔，因為身體靈活跑得快，專門負責魔王宮殿裏跑腿通知消息的工作

有什麼重要的消息？

斯派克抬手一揮，魔力形成的擬態手掌將圖書室的門打開。

“咚！”

彼得就這樣直愣愣得撞上了大門，如同一副風格詭異的掛畫貼在門上。

“噗嗤。”

聽到身後傳來的笑聲，斯派克不用回頭也能猜到莉莉絲的表情。

彼得一直都是毛手毛腳，以往倒不會說是直接撞在門上，大概是因為斯派克把門打開才會這樣。貼在門上的彼得很快恢複意識，從門上跳下來，慌慌張張地爬到斯派克身前趴了下去。

過於慌張的他一不留神左腳絆倒右腳，就這樣當著斯派克和莉莉絲麵完成一個華麗的平地摔。

莉莉絲帶著笑意微微張開嘴，但是並沒有說什麼。

斯派克當然無法察覺莉莉絲的動作。

“有什麼事情？”

斯派克雙手背在身後。

就算是十分隨性的魔王，麵對部下時，必要的威嚴還是要有的。

“魔王大人！有一個奇怪的火人衝進宮殿！根本攔不住！”

“火人？”

斯派克的眉毛緊蹙起來。

說到火人，第一反應就是從附近火山裏誕生，並且居住在那裏的種族“熔岩”，不過那一族並不是準確的活人，更應該稱之為石頭人，身上會閃爍著赤紅的光芒，偶爾竄出一團火焰。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火人。

“具體是怎麼回事？”

斯派克認為彼得還有信息沒有說。

“魔、魔王大人，那個火人不是很大，但是全身燃燒著高溫火焰，而且速度很快，根本攔不住，就算有魔喊住那個火人，也隻是得到類似於‘Wulawula’的回答。”

彼得撐起身體，一邊喘氣一邊回答著。

聽完彼得的描述，斯派克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熔岩的體積很大，也不會發出“Wulawula”的聲音，因為它們本來就是由魔化熔岩石聚集起來的，不存在出聲部位。要和周圍的生物溝通，隻能通過魔力。

但是那種方式完全不能稱之為“聲音”。

“你說的是全身著火的？體積大概多大？”

“公、公主大人！大概有半個您那麼大。”

“這樣啊，魔王大人，我可能知道彼得說的火人是什麼了。”

“請、請問莉莉絲小姐，彼得說的是？”

“啊啦！在給出答案之前，能不能請魔王大人答應莉莉絲一個要求呢？”

“什麼要求？”

斯派克忍不住為那個可憐的火人哀悼片刻。

莉莉絲的眼神和當初第一次看到自己頭上角的表情一模一樣。

到現在斯派克還未曾忘記，在莉莉絲的電鋸下被支配的陰影。

“那個火人，能交給莉莉絲麼？”

“可以是可以，不過莉莉絲你要幹什麼？”

“咖啡的替代品啊！而且應該是一個不錯的跟班吧。”

不知道為什麼，說道咖啡的替代品，他首先想到的是吃的喝的，忍不住就朝某些奇怪的方向聯想過去，然後猛然感到一陣惡寒，立刻打斷自己的猜測，勉強帶上公式化的笑容，向莉莉絲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那麼請吧，如果耽誤太久會引起恐慌的。”

“嗯，馬克斯先生，這些書麻煩您幫忙放回去了。”

莉莉絲點點頭，轉身對著一邊的三頭犬，拍拍桌子上疊起來的書籍。一直都是裝睡的三頭犬抬起一個頭，呼了一口氣表示明白，然後立刻趴回去繼續睡覺。

“誒？馬克斯先生最近都在睡覺，還打算找他玩呢。”

莉莉絲滿滿遺憾的聲音，讓馬克斯忍不住打個寒顫。

“確實，如果莉莉絲希望的話，我可以和大將談談。”

奇怪的口氣，欠抽度十足，正是出自魔王之口。

馬克斯趁著莉莉絲背對著自己的時候抬起三個頭同時朝著斯派克齜牙咧嘴，如果不是因為某個可怕的大小姐還在這裏，他絕對會撲上去和斯派克好好打一架。

【“魔王大人你在做什麼？！”】

從馬克斯眼神中看出他想傳遞的信息，斯派克的嘴角弧度更大。

【“當然是處理你和莉莉絲的關係。”】

【“別鬧！我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下。”】

【“與公主一同愉快的玩樂，這個休息的提議如何？”】

【“滾！”】

【“那就這樣說好了。”】

【“斯派克！同族的愛去哪裏了？！為什麼魔和魔要互相傷害！”】

【“別廢話！兩隻魔同時遇上莉莉絲，隻要其中一隻比另一隻閃得快，那麼就是絕對安全的，因為莉莉絲是很‘專心’的。”】

魔王和大將就這樣有神有色地用眼神交流起來。

兩個家夥完全無視掉一種叫做“念話”的東西。

“魔王大人？”

“……哦，沒什麼，我們出發吧。”

“嗯。”

莉莉絲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斯派克和馬克斯，最終沒有多問，跟著斯派克和彼得離開了圖書室。

而這個時候，宮殿的大廳中，一個全身燃燒著火焰的家夥在以一個超乎想象的速度繞圈奔跑，還不斷發出“Wulawula”的聲音。周圍聚集來的圍觀魔眾隻敢遠遠地看著，不怎麼想去接近。

其實，這隻是一個魚人而已。

被魔王派去做“引誘勇者加快他前進速度”任務的魚人。

連續被勇者燒了兩次的魚人。

一隻，鹹魚人。

…………

冷靜點！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知道什麼是鹹魚人麼？那可是整個魚人族都找不到的存在啊！他們是天生的哲學家，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抬起頭仰望天空呈現出45°思考人生，他們會不停地揮舞雙手並發出“Wulawula”這一類連自己同伴都聽不懂的奇怪叫聲。但是每一個聽到這種叫聲的魚人都會萌發出“雖然不明白但是好厲害”這樣的感想。

他們就是鹹魚人！

魚人族最強大的……額，哲學家和戰士。

誕生時有一條鹹魚會陪同他們成長。

有著其他魚人都不會的特殊技能【鹹魚衝撞】。

所以說！

也沒怎麼樣。

隻不過剛好引起莉莉絲的興趣。

“唔啊第一次看到啊！魚人族的賢者鹹魚人！據說他們被燒烤後能散發出一種奇特的氣息，雖然不算美味，也不會令人反胃，剛好能讓人提起精神，更何況他們有著攻擊‘懶散的家夥’的本能，因為‘部落不認同不勤奮的鹹魚’！”

“那個，莉莉絲，部落是啥？一個沒名氣的國家麼？”

“啊！這個是莉莉絲在書裏看到的，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魔王大人你不覺得很厲害麼？”

“是是是，所以你打算？”

“鹹魚人的生命力幾乎是無限的，除非是高強度的物理傷害，不然沒辦法對他們的生命造成威脅，我正好差一個助手。”

“…………”

斯派克抽了抽嘴角，帶著尊敬的目光看向那隻正在疾跑的魚人。

——魔族的勇者！

“好了好了，先把這個魚人的火滅掉好了……嗯，用水滅火吧。”

“那個，把這個家夥丟到水池裏滅火，然後……”

“哦！不用麻煩魔王大人了！”

莉莉絲打斷了斯派克，接著閉上眼睛，高舉右手，伸出食指對著天花板。

作為魔女，當然能夠使用法術。

作為道具係魔女，莉莉絲還是會幾個比較便利的用於生活和研究的法術。

隻不過這些法術被她改得有些離譜。

“Cataract Celesh【天藍衝擊】！”

魔法的光輝閃爍著。

巨大的水流聲從天花板上傳來，還有“咚咚咚”之類的聲音。

隨後，天花板被擊穿。

是一道粗大的水柱。

水流席卷整個魔族宮殿，直到莉莉絲把手放下來，這個水柱才消失，留下被淹了一半的宮殿。

“啊，好久沒施法了，果然還是這樣比較爽快。”

莉莉絲不在意形象地甩了甩頭發。

“那麼魔王大人，這隻鹹魚人我帶走了？”

“……請隨意。”

斯派克靜靜地看著莉莉絲優雅地遊向那隻昏迷得漂浮在水上的鹹魚人，將其拖拽走。

斯派克開始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這個城堡裏麵滿滿的積水要怎麼放出去？隨便打開門隻會讓水流衝擊損壞的更加厲害。

不過還算有個好的方麵。至少宮殿要幹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