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朋友的第二步是潑牛奶

“呃……”

老實說，左莉所列舉的這一串，我家裏還真能挨上一個“陰陽師”，可是問題是，那種幫人算風水準一卦錯一卦的水平，顯然和左莉說的不是一回事啊。

至於除開陰陽師之外，其他的話我就徹底聽不懂了。

我今天下午才知道這破世界裏有這種破魔法的存在，這話說的我沒法接啊。

“我覺得……你非要這麼問，非要我這麼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答。非要說，什麼的……我也是沒有家族的白板人吧？”

“誒誒？”

“畢竟……”

咳。還是實話實說吧。

處於我現在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態，比起向我現在唯一可靠的情報來源左莉虛心請教，裝腔作勢對我來說沒有一點兒好處。

“畢竟就連魔法，我也是最近來你們學校應聘才有所意識的，在此之前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一個普通人啊。”

“嗚誒？？？”

左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這可有點奇怪了誒！學院不可能接受和魔法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人，遙泠姐你說你是普通人，是不是，是不是……你這個普通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徹徹底底的，完完全全的，特別特別不特別的那種，還是說你本人不擅長魔法，不過你可能有什麼爺爺奶奶有相關的關係？要知道，就算本人不研修魔法，不過如果有親戚涉及魔法，和學院介紹的話，與我們扯上聯係，應該也是有可能的，比方說這家‘重耳鄉’的老板娘也是Ｎ級，她就是因為表姐任教職才進入學院開店的哦！”

“沒有。”

雖然很對不起左莉情緒激動問了這麼多話，不過我能給出的答案就隻有這麼兩個字。

“至少以我的判斷，我的記憶裏從來沒出現過任何像是魔法的東西，我覺得應該也沒有任何親戚跟我提過類似魔法的事情……除非，除非？左莉你們理解的‘魔法’和我理解的魔法不一樣？”

比方說，我的神棍老爹的那些鬼忽悠，如果左莉說那也算是魔法，那我也無話可說。

“能說一下你們所說的魔法是什麼嗎？就當是……拜托了，給我補習補習？！”

“那、那種事情，拜托什麼的不敢當啦遙泠姐！”

左莉慌張地擺起了雙手。

“我……我也隻是那種特別差勁的，根本做不了什麼大不了事情的吊車尾心因科而已！讓我來‘補習’什麼的絕對會誤人子弟的，隻能稍微、稍微、稍微、稍微那麼簡陋地隨便說一下我的感覺，能有那麼一點點幫得上忙的就已經很不得了了哦！！石破天驚！百年一遇！受寵若驚！！！”

“我懷疑你的成語全都用錯了……”

順帶一提，會魔法的女孩子在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家夥麵前說“受寵若驚”，我覺得這才該叫我“受寵若驚”。

“總而言之。”

我歎了口氣。

“對於我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你再怎麼說也不會完全沒幫助的，隻管說就可以了，真的，那個——拜托了哦。”

“那，那……我想一想喲，我稍微想一想，該怎麼說……”

左莉低頭躊躇了一會兒。

“嗯姆，果然，既然遙泠姐竟然說自己也是個普通人的話，果然還是先從通俗一點兒，望文生義的地方說起！”

“我不僅自稱普通人，而且本來就是個如假包換的普通人耶。”

“嚴謹一點，嚴謹一點嘛……”

左莉不好意思地一笑。

“總而言之，遙泠姐呀，你應該也見過或者聽說過吧，這個世界上啊，老是有很多特別玄乎的事情，明明看上去煞有介事的，但是就是用常理說不通。也就是——說得故弄玄虛一點兒，所謂的‘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你這說的好像也不怎麼通俗……”

我尷尬地歎了口氣。

“不過你非要這麼問的話，就比方說，我們在普通人的世界經常能見到的，呃，比方說占卜？”

“那個？就比較魚目混珠啦……”

“謔……？”

“畢竟這種事情也很難說清楚，它們到底是用特別的形式或者咒語來窺探未來，還是反過來主動影響了未來嘛。而且再退一步來說，也可能不是魔法師，而是普通人湊巧借了一點魔法的皮毛，又或者——”

左莉停頓了一下。

“——也可能和魔法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隻是利用心理作用玩弄話術而已喲。”

“啊，也是……”

最後這一點說的大概就是我爸。

“畢竟啊……”

左莉微微露出正色。

“魔法雖然不科學，但是從我學到的知識來看，也是一種相對穩定的聯係，提供某種條件，大概產生的結果不會相差太遠。那種同一種因象，卻在解釋上左右逢源，甚至來說見風使舵，裝作可以製造任何一種果象的神棍，一般是不作數的哦。”

“嗯，嗯嗯……”

“啊，對了！”

左莉忽然擊掌。

“好像一不小心直接說出來了，魔法的關鍵就是這個！魔法這種特別特別寬泛的概念啊，歸根結底，就是一係列不科學的穩定聯係！”

“啥？”

“本質是聯係！完整地說就是穩定的，不科學的聯係！比方說用語言，用手勢姿態，用符號用祭品用素材，再加上魔法師本人的資質，導出特定的結果，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呃呃……”

我之前是不是自我介紹過，我的腦子特別不適合當理科生？

左莉突然冒出這麼學院派的調調，一板一眼地給我弄起了定義，稍微有點，適應不能啊。

“這個，呃……”

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你這個意思是不是說，魔法特別麻煩，要很多準備才能使用之類的——”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呃……”

完蛋。

“不好意思，你這麼一說，我可能還真是稍微有一點兒，完全搞不懂定義……”

“那要不我直接讓遙泠姐看看？”左莉眨了眨眼睛，兀然提議。

“哈？？”

“就比方說，既然遙泠姐以為魔法都是大形式嘛，既然如此，我就現在給遙泠姐看看，實際來給遙泠姐拆解演示一下，魔法大概是怎麼構成的！”

左莉說罷，眼睛認真地在桌麵上掃了一會兒，最後落到了我麵前的奶昔杯上。

——順帶一提，她自己的奶昔已經在好一會兒之前就被她自己徹底喝光了，看起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種飲料。

“就這個吧！我來給遙泠姐看看魔法師有哪些方法讓它……”

“旋轉起來？”

“誒，我本來想說的是升溫啦……”

左莉愣了一下。

“畢竟升溫的效果是最單純的，和它比起來帶變速的運動的複雜程度就稍微有一點……”

“啊啊。”

複雜度嗎。

“沒關係的，要是真那麼吊車尾……呃不，不方便的話就隨便啦……”

“誒誒！？”

左莉的聲音一下子提了起來，表情看上去大為震驚，還有些慌亂。

“不，不是哦！才沒有不方便呢！雖……雖然我真的很差勁啦，但是普普通通地單獨製作法術這種事，再怎麼說B級也不可能不手到擒來吧！差勁是一回事，但是該做到的就是該做到，別、別太小瞧我了！”

“啊啊，那、那就當我失言……”

“嘛，總之……”

左莉的氣勢緩緩消下去，稍作思索。

“按我的記憶，想讓杯子裏的奶昔旋轉起來，比較容易實現的方法大概有五種……六種左右，我試試挑幾個比較典型的方法給你看看，首先是使用符號和形狀的類型——”

左莉用吸管蘸取奶昔，在杯子周圍畫了一些奇怪的幾何圖案，最後在這些圖案的外圍畫了個不規則的圈。

“誒。”

“遙泠姐你看，這個就是我所說的符號和形狀的條件，然後就是啟動——”

左莉擺弄著，嘴裏悄悄念誦了三四個難以識別的音節，與此同時，在幾何圖形最外圍的那個圓圈上出現了一個箭頭。

呃……話說出現箭頭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魔法了吧。

“遙泠姐注意看哦，已經差不多了。”

“啊啊好……”

也不知道左莉這家夥腦回路怎麼長的，不過既然她這麼說了，那我當然也不能局限於她那莫名其妙讓下麵的奶昔裏出現箭頭的魔法，抬起頭仔細看她對杯中奶昔做出的表演。

在左莉宣告啟動之後，奶昔的表麵很快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很小很小，看上去與其說是魔法更像是街頭把戲，很難讓人直接信服。

“……嘖…………”

“這就是形式的部分，然後呢，我還可以在這裏麵加上咒語的成分和我身為魔法師本身的成分，遙泠姐可以再看看，這兩種成分在經典魔法裏都各自有著很重要的角色哦。”

“啊，嗯嗯，我繼續看。”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左莉見我有意，也馬上點了點頭，然後背起右手，左手以一個奇怪的手勢懸在杯子上方。

櫻唇輕啟，再次微微念誦起音節，不過這一次我倒是勉強聽見了她在說些什麼。

“偉哉舍沙喲，吾輩駑鈍，不求神跡，隻稍請汝回瞥此凡世凡物，投射些微汝之印痕吧——”

杯中漩渦的幅度變大了一些。

左莉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氣，手掌像是鉗著什麼東西一樣，力道微微加大。

不過，粉紅色的漩渦的速度並沒有繼續加快，相反的是，盛裝著奶昔的杯子微微有些顫抖，似乎有旋轉起來的趨勢。

“呃呃，左莉……？”我不由得出聲。

左莉睜開眼睛，耷拉起嘴角，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部分有些不太順了。

“唔，等，等一會兒哦……讓我試試再，調整一下什麼的……”

左莉再深吸一口氣，翻轉手掌，調整手勢。

杯子的震動——並沒有停止下來，而是還在加劇。

“呃……我，我覺得夠了，左莉你……”

我感覺到有點兒不妙，出聲想要製止左莉，不過已經晚了。

玻璃杯回旋倒下，其中的內容物旋轉著朝我的臉部彈射飛行，像是一枚漫畫裏才會出現的螺旋炮……

“噗嗤——！”

“……”

好了，我知道魔法確實很厲害了。

原來有了魔法，連奶昔砸臉也可以這麼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