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對自己不甚了解的事物不加以敬畏,想當然地把別人的成就當成很容易做到的事情,這恐怕是所有中二病時期的人都會犯的通病。
已經是高中二年級生的我,對自己所犯此事深感羞愧。
想要動動嘴皮子,就可以不用出門就賺到一大筆錢——我好像曾經說過這樣天真的話來著。
可結果是,經曆了這一個月來的實踐後,原先膚淺的認識不斷被打破。我認識到沒有什麼工作是輕輕鬆鬆的——在家當陪聊員也一樣。
“怎麼了,斷線了嗎?”
見我許久沒有反應,那個榆樹夫人傳來“催促”意味的詢問。
“不,沒有......”
“哦,那就趕緊念吧。”
“那個......這份錄音帶裏的聲音是位老師嗎?”
“不然呢,”尖銳嗓裏透著一股“你是笨蛋嗎,這還用問”的語氣,“還有會為你這麼耐心地講解電解質水溶性的職業嗎?”
被她嗆了一句,我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能不能稍微問一下,你和這個錄音帶裏的老師是什麼關係?”
“很重要嗎?”
“倒不是很重要。”
因為很明顯是課堂上的錄音,其實我大致猜到了那個答案,隻是她這樣回答,讓我的內心更篤定了一些。
——師生戀啊。
“隻是短短的三個字,很有難度嗎?”
她看來已經隱隱有些不耐煩了,我糾結地望了眼訂單協議上的時價,最終還是勉為其難地開口道:
“我......我、我愛你......”
聽完我好不容易憋出來的話,語音的那頭沒有任何表示,反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怎、怎麼樣?”
我有些忐忑地問道。
“嗯——音色是差不多,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是不是字詞太短了,所以不利於你醞釀感情......”
聽她喃喃自語地說著,我就像個剛送完餐的外賣員在等待評分,差點就忍不住一臉訕笑地說“麻煩您給個五星好評吧”。
“這樣吧,我現在就寫一份文稿發給你,這些時間也保持連麥,算在最後的計時裏,應該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我就在這裏等你寫完。”
——不如說實在太好了,坐著發呆就行,居然有這麼好賺的時長。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連麥裏隻有她“啪啪”敲打鍵盤的聲音。我雖然困意難支,但一想到這每一秒鐘都有一筆可觀的錢入賬,一時間也舍不得合上眼了。
“好了。”
隨著她宣告完成的聲音,一份寫著“love念白”的ward文檔也從樹洞的服務器傳了過來。
“順著裏麵的詞稿念就好了,啊,稍微也要帶點感情哦。”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輕巧,但等我打開那份文檔時,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
我看著這些充斥整個文本頁麵的風騷情話和曖昧語言,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將這些東西親口念出來,牙齒就不由得緊張到打顫。
“說這樣的話不合適吧?”
“哪裏不合適?”
“啊......我們的店鋪有明文規定,語音聊天的內容不可以過於裸露的。”
“我知道,你可以拿去審核,這份念白應該沒有問題。”
我忍著羞恥感又仔細看了遍她發來的稿件,發現她所說的確實不假。
這個申請下單的家夥很明顯特地研究過樹洞這邊的聊天底線,所寫的內容都刻意避開了一些直白的詞彙,幾次三番地在觸禁的邊緣打著擦邊球,讓我想要啟動“防騷擾”緊急斷連機製也無能為力。
意思是我現在根本沒有退路了嗎......
我用滑鼠來回上下地看著文檔裏的內容,直到那頭開始傳來類似於敲打桌麵的不耐煩的“砰咚”聲,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法再拖延了。
“我已經......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即使深知錯誤的事情不該發生......但關於我愛、愛、愛你的種子早已埋下......”
“不要口吃。”她嚴肅地警告我。
“好、好的!”明明不知對方不在我的麵前,但我的身體還是下意識地猛然坐直。
“於千萬人之中,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地趕上了你......”
......
“怎麼停了?發給你的詞稿應該還有下一段吧。”
“啊,那個,我需要稍微準備一下......”
我回憶起了小時候被語文老師點名起來朗讀課文的午後,同學的譏笑聲此起彼伏,那個帶著無框眼睛,馬尾高束的中年教師用教尺倚著桌麵,眼神冷漠地對著我的念詞不斷刁難。那時候的場麵和現在還真像啊......
“那就麻煩快一點,畢竟這裏是以時間計價的吧?啊,還有,請你在念詞以外的時候不要用老師的聲音講話,這樣就完全沒有代入感了,感情也還還要再稍微豐富點。”
那個“榆樹夫人”沒過多久就又傳來了催促的聲音。
“了……了解了。”
感情再稍微豐富點?在講這種話的時候?
我看著文檔裏映出的那一行行漢字組合,暗自咽下了一口口水,總之盡量先不去想這裏的中文意思,試著把內容一字一字地念出來再說。
“我……我的視線從第一次越過白色講台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你的樣子。”
“是真的嗎?”
明明是你自己設計的詞稿,你在那邊問個什麼勁啊?
聽這家夥的語氣,看來已經完全沉溺在情境裏了。
“是真的,你對周圍的蠢蛋毫無興趣的樣子,原本美麗朦朧的黑瞳裏映著窗外漂浮著的雲彩。那時我便知道,你是不一樣的——”
中二病啊……
“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當我好幾次向你暗示的時候,你卻完全沒有在意?”她的語氣不知為何也愈發激昂起來。
不對,等等?這段詞在稿子裏根本沒有寫好回答吧!
我快速地用鼠標滾輪跳閱了一遍她發給我的文檔文件,既不是我看落了也沒有補充說明,確認這段詞應該是少女剛才自己臨時生加進去的。
即……即興發揮?
我懵在了原地,但現在如果出聲詢問她的話,恐怕會因為破壞她的意境而被更加狠地責難吧。
“那是......那是因為我也沒有把握,畢竟你那麼的可愛......即使暗藏著的戀心已經告訴我不要逃避了,但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樣完美的你會對我有好感。”
被夏宛音纏著推薦的言情小說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還稍微記著幾句裏麵的台詞真是救了我一命!
“那麼……現在的你,心情是怎樣的?”
在這個地方接上了台詞嗎,讓我看看接下來要讀的內容是什麼……
“現在的話,我已經可以坦率地麵對自己的心意了。”
“我喜歡你,想要能夠自然地拉起你纖細的手,在你需要的時候擁抱你,想要吻……吻……吻……”
“嗯?”
接下來的內容讓我險些窒息,倒不如說,我就是因為窒息而突然卡住了也說不定。
“求求你了,我真的說不出口,請放過我吧!”
我幾乎是戴著哭腔喊出這段話。
“啊?”
對方的語氣裏透著詫異和驚怒,這副語氣像是外賣員沒把餐飯準點送到,還背著她把裏麵的豬排啃了一大口。
在那之後,我無數次地拋下顏麵和尊嚴,用誠懇的聲音去哀求那人的理解。但最後得到的,卻都隻有那個經由變聲器扭曲過的冰冷聲音用毫無起伏的語調說著
——不行。繼續。
她隻有這兩種冰冷而直接的命令,這是已經跳出了情境之外的,來自客戶方的直接發言。
真的要念這種台詞嗎?
我的女性朋友本來就有限,更沒有嘗試過談戀愛的滋味,現在卻要對一個陌生人說著這麼露骨的情話。理智和恐懼陷入了長時間的交戰,我感覺自己握著滑鼠的手心也漸漸被汗水浸濕。
沒有辦法,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如果再猶豫不決的話,對方是有權力控告我故意敷衍時間的,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緩緩張口,接下來要說出的,可能是我這輩子最想要失憶忘掉的內容。
“我想要吻……吻你香甜的耳垂,朝著你的耳邊吹氣,用鼻……鼻尖感受你耳廓的弧線……你、你、你這個小妖精,令我中了愛情毒卻遲遲不肯給我解藥的小妖精!哦!我快要不行了!救救我吧!讓我再……觸碰……碰……碰、碰碰碰碰……不行!做不到!這怎麼可能做到?!這種話誰念得出來啊!”
“咚!”
處在回想中的自己像噩夢驚醒般地喊出了最後的這段話,結果因為突然後仰的幅度過大,後腦很不巧地撞上了背後的圍欄,疼得我差點失去意識。
我看著視野上方高照的太陽,明白自己已經從那段可怕的記憶裏逃出來了——
這裏是學校教學樓的天台,距離那場可怕的業務已經過了一天了。
“咦?天台那邊好像有什麼聲音?”
“這個時間,應該沒人會在那種地方吧......”
“對了,可能是海鳥吧,最近不是有一大批的剛遷來的海鳥嗎?總是喜歡在學校附近晃蕩來著,也許是撞上樓頂的天文屋了。”
“撞上天文屋......會有這麼笨的鳥嗎?稍微有點在意誒。”
我小心翼翼地往欄杆的縫中看去,在往下一層樓的室外過道上,一男一女的兩個學生正朝著我這裏的方向張望著。但是由於天文台和頂層的特殊構造,他們應該是怎麼都沒辦法看到現在蹲坐著的我的。
現在是學校的午休時間,因為已經臨近下午的課時,還有人呆在本就荒涼的天台是很稀奇。
因為二年3班的教室就在下一層樓,所以過道上的這兩個學生碰巧都是我的同班同學。
女生叫安嘉曉,是我們的班級班長,雖然和我隻有過幾次事務上的接觸,但是待人和善有禮,不過也並不熟絡就是了。
男生叫做林彥靖,是我為數不多幾個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之一。
這家夥生得一張人畜無害的正太臉,平日裏又熱衷於和所有人都搞好關係,可以算得上是班裏左右逢源的“上層階級”,尤其是在女生的團體裏頗有人氣。這樣的家夥會成為我的真正意義上的友人,自然是除了他想要和所有人都打好關係的目標外,還有一番更為深層的理由——
“如果你真的很在意的話,那我就幫你上去看看吧。”
“誒?可以嗎?那樣的話是最好了,不然我會一直很在意。”
樓下又傳來了交談的聲音,看樣子是林彥靖打算要上來。
“對了,林同學,剛剛在談的事,你真的沒有在勉強吧?”
“啊,不會不會,能幫到生病的同學,我非常的高興喔。”
“呼——感覺所有人都不太樂意,結果最後選擇來找林同學真是太好了。”
女生一邊舒著氣,一邊將緊緊拽在胸口的手放下,看來幫因病請假的同學找值日生替補的事為難了她很久。
“嗯,不需要在意。那麼,我就先上天台看看了,一會兒見。”
打過招呼後,林彥靖開始往樓道的方向走去,而安嘉曉則直接回到了教室裏。
看起來是非常優秀的男生是吧,既長得人畜無害,與人交流又有禮得體,笑容看起來明媚無暇,就交談的內容來看,這個人不僅懂得保護女生,而且還有樂於助人的寶貴品質。
然而,其實這個家夥的本質啊——
“操!可惡的臭婊子,說了那麼一堆漂亮話,結果不還是要把沒人要接的爛攤子丟到我身上嗎?因為摔斷腿而沒辦法來上學就可以缺席值日嗎?給我拄著拐杖用牙齒含住掃帚來做清潔啊!光知道一有麻煩就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將來社會上可不是人人都有這種義務啊!到時候就習慣盡給身邊的領導、同事、家人添麻煩,年近四十還像一個長不大的巨嬰,變成社會的殘渣、廢物、敗類,最後在陰暗的人生尾端,用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在眼淚和悔恨中度過自己推卸責任而導致的灰暗餘生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彥靖一邊對著廢舊天文台的外牆踹著腳,一邊在嘴中罵咧有詞。被踢落的白色石灰粉末有些落在他的鞋尖上,大部分則飄進了鞋內。那張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臉上,現在五官正極度地扭曲著,短短的幾秒內,表情就經曆了由唾棄、憤怒到狂喜的變化。
發自內心地說,如果他不在心裏給自己設定偶像派路線的話,走顏藝戲劇類風格的發展似乎也很不錯。
“我說,你可以消停點了......”
我拄著腦袋看向身前神情扭曲的林彥靖,因為早就知道了他的本性,所以對他突然間展露出來的反差也一點不吃驚。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諸上所述的完美聖人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有人令你產生了這樣的錯覺,那麼答案就是,因為你還並不完全了解這個人的陰暗麵罷了。
與每個人都搞好關係,給任何人都留下好的印象,林彥靖以此作為自己的生活目標,並享受著因此帶來的自我滿足和社會地位。
但所謂的人際交往,本來就是指與任何人都相處和諧是不可能做到的。在這一取舍存在的基礎上,如果說那種處理得盡善盡美的方法真的存在的話,恐怕就隻有一種途徑了
——那便是一方的無限退讓。
林彥靖人畜無害的正太長相是一方麵,而他選擇的那種無限包容和退讓的交往方式,才是他維係自身社交網絡的根本手段。這種手段帶來的負麵效果,除了一定程度上的利益損失外,最難以處理的,還有不斷累積下來的心理壓力。
先是在日記本上寫發泄情緒的狠話,然後發展到在匿名的微博小號上宣泄的方式,接著由於不滿足於網絡評論者的稀少和遙遠,林彥靖開始經過物理手段來宣泄自己的真實情緒,捏碎橡皮、折斷筆夾、破壞公共設施——
這些方式升級後的最終形態,便是尋找到一個垃圾桶。
一個真實的,能明白他所說話語的,能保證守口如瓶的,身邊的垃圾桶。
而我,就是那個垃圾桶了。
處在圍繞他而形成的班級關係網邊緣,對正常的社會關係網並不在意也沒有想去了解的欲望,同時對於他本人的所有事故和真相亦不感興趣,也提不起去宣揚和暴露的興奮感......
我被他一眼就看透了這樣的特質,結果就被擅自親近,經過一年後,便形成了這樣的相處關係——被需要的“友人”。
“不想幫忙的話,直接大方地拒絕不好嗎?”
“嘖。那家夥就是瞄準了我不會拒絕這點才來找我的,如果我這時候不答應的話,本來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會因為期待落空而變得罪無可恕。到時候再加上那家夥的肆意宣揚和醜化,搞不好我就成了班上的眾矢之的,一直以來樹立的形象也會因此泡湯......”
林彥靖脫了鞋,往外麵抖著剛剛落進鞋內的石灰。
“雖然以我一直積累著的人氣和形象也不能說沒有勝算,但多少也會造成惡劣的影響,與那樣的家夥同歸於盡,怎麼想都不是很劃得來......”
“我覺得安班長不會做那種事,而且事態也不太可能發展到那樣子。”
“所以說你這種在山穴裏獨居的野人是難以理解現代社會的複雜和險惡的。就在剛剛啊,我可是和那個心機女來了好幾個回合的交手。那家夥想要把我從班級頂端拉下來的意圖一早就被我看穿了,不過沒關係,好在所有的試探和進攻都防守了下來。嗬,還差得遠呢。”
“那個......我覺得自己還不至於被形容成那樣。”
“啊,抱歉。那就是在河畔居住的野人吧。我本意不是想要攻擊你來著,淳樸善良什麼的,誰也不會討厭不是嗎?”
結果野人這一點還是沒有改過來,他是故意的吧。
“說起來,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上麵吧?”
林彥靖從來到天台還沒見到我開始,就自顧自地走到旁邊天文台的牆壁上發泄了起來,以他極強的防範心來說,不可能貿然在我以外的人麵前做出這種舉動。
“這時候還獨自呆在這兒的人,這麼孤僻的家夥,怎麼想都隻能是你了吧?啊對了,你在這幹嘛?”
“教室裏在討論著怎麼出新一期的黑板報,因為太熱鬧了,能想到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地方也就隻有這了。”
說著,我又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哈欠,剛才的短覺也是以噩夢驚醒的方式結束,完全沒有休息好。
“才中午就又這麼無精打采的,你昨晚又接了單好活吧?”
林彥靖是學校裏除了夏宛音外唯一知道我變聲能力和正在當陪聊業務員的人,從初中開始,我就刻意地不再在別人麵前展現過自己的這種能力,說話的聲音也從所有的聲線中挑選出了一條最普通的中學男生聲線作為本聲。
至於陪聊業務員,這種羞恥程度在社會接受範圍邊緣的事情還是盡量避開現實生活比較好,畢竟社會上的很多人可是還離譜到分不開它和牛郎店區別的程度。
“從最後的報酬來看,倒是可以說是單好活吧,可遭的罪也不少......”
昨晚最後的妥協結果是,因為我沒辦法念完她要求的所有台詞,所以協商之後還是退還了50%的下單費用。不過即便如此,也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了。
“遭罪?又碰到非常奇怪的客戶了嗎,像之前要你模仿女上司辱罵他的大叔之類的?”
“比那個還要可怕得多......”
我將昨天的事情跟林彥靖簡單地複述了一遍。
“師生戀?噗——這也太勁爆了。”
“而且那些要求的念詞也非常可怕,現在想起來還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討論著關於昨晚對話的事情,我感覺自己身上又冒出了不少雞皮疙瘩。
“這不完完全全已經是病態的癡女了嗎,要求別人模仿暗戀老師的聲音跟她講情話什麼的,像是情色影片裏的情節一樣。”
林彥靖看起來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的樣子,他以前就總愛聽我講一些工作時碰到的奇葩,看來這次尤其合他的口味。
“不過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昨晚的念詞到最後我也沒能堅到底去,估計她以後也不會再來找我下單了。”
話說回來,就算她再來找我下單,“榆樹夫人”這個ID我也已經是絕對不會再接受了,不管多高的報價都不管用。
“喂,陳昱晃......你說,會不會剛好那個家夥就是我們身邊的人?”
“你別嚇人啊,中國可是有13億人口的,哪裏有那麼湊巧的事情啊。”
林彥靖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我忍不住嗆了一聲。
雖然我在樹洞的店員ID是用的真名,但這一個月來也沒有碰到過身邊認識我的人,一方麵是由於樹洞陪聊是個小圈子,第二也與我每次都幾乎用了不同的聲線有關。
“話雖如此,可其實她是與我們同屆的學生吧?中國每屆的中學生大概有九百萬人,女生再除以一半,還選修了化學課,沒有偏遠地區的口音語調——”
“別再說了!STOP!”
我趕緊製止他,這種不吉利的發言即便沒有成真,最後造成沒必要的擔心和憂慮也完全沒有意義。
“哈哈哈,開個玩笑嘛,抱歉抱歉。”林彥靖打趣著說。
這時候,上課的鈴聲突然打響了,我們兩個不知不覺在天台上呆了太久的時間,趕緊慌裏慌張地就往樓下教室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