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玉說著,直接從地上一蹦三尺高,拍了拍褲腿,一臉信心爆棚地看向方文山。
“我跟你說,我今天這狀態,天靈蓋發熱、耳邊有風,這說明什麼?說明我有聖人之資!”
“狀元?嗬,那不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沈陽他懂我,天下之大,唯有沈陽為我知己!”
“那私塾先生不是總講嘛,什麼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你看,這不就得了?”
說著,他還一把摟住沈陽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沈陽,你我今日情深似海,來,磕個頭結義如何?”
沈陽:“???”
兄弟你冷靜一點,我隻是想活命啊,你不要害我!
他下意識地想掙脫,結果方世玉摟得更緊。
而主位上坐著的方文山,看著這一出兄弟情深的場景,嘴角猛地一抽,一拍茶杯。
“好,好得很。”
“狀元?嗬嗬。”
“你這口氣是打算一步登天?直接從茅廁爬上金鑾殿?”
他一拍桌子,怒極反笑,聲音如洪鐘震得沈陽耳朵嗡嗡作響。
“就你現在的水平,連縣試都進不了門,還敢跟我在這兒狀元狀元地叫?”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求神拜佛、修橋鋪路、放生烏龜,全是為了你哪怕能考個童生回來!”
“你若真能混個秀才回來,那我都得去祠堂給列祖列宗磕頭謝恩!”
“舉人?哼,祖墳冒煙都不夠看,得冒火!”
“你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說要考狀元!?”
方文山罵完之後,覺得心裏舒服多了,然後又神色救濟的看向沈陽。
這小子話雖油腔滑調的,可句句都卡在了他心口那道縫裏。
方世玉現在是老方家唯一的希望,隻要有一絲絲的,他就絕對不能放棄啊!
“沈陽。”
方文山語氣稍微放軟了一點,裝作不經意的問。
“你今日說這些話,可是妄言?”
“你當真有把握帶這不學無術的孽子考上功名?,我這兒子,真有你說的這般好?”
“昨日之事不論,今天你可要想清楚再答應我。”
沈陽聽到這話,額頭冷汗瞬間滴了下來,但他現在要是慫一秒,下一秒可能真就要被打死了。
於是他當即挺直脊背,雙手抱拳,一臉鐵血男兒的架勢。
“老爺!沈陽雖非名門出身,但胸中自有丘壑!”
“隻要您給我時間,我一定能讓少爺在半年後光宗耀祖、衣錦還鄉!”
“若是未能做到,您就直接打死我吧!”
“好!”
方文山目光如電,神情驟然一凜。
“今年的青州鄉試,就在半年之後。”
“沈陽,你既然口口聲聲說能教得了這孽子,那我便給你這半年時間。”
“半年之後,若是他沒能通過鄉試,我第一個便拿你是問!”
沈陽一聽,感覺有些不妙,這半年時間,實在是有點緊張。
不過想來他堂堂一個文學博士,全方位一對一教學。
半年的時間,就算是頭豬,也該學會幾句之乎者也了吧。
想到這裏,沈陽當即拍著胸脯立下軍令狀。
“老爺放心,我沈陽擔保,半年之後,鄉試的榜單上,隻要有我的名字,一定有少爺的名字!”
“沒有我的名字,也一定有少爺的名字!”
沈陽的學問,他是見過的。
那兩首詩,那股氣場,那份見識,確實不是尋常人家的書童能比的。
不過嘛......
他轉頭瞟了眼自家那一臉我是天縱英才、狀元非我莫屬的方世玉,冷哼一聲,語氣一轉:“你的學問,我信。但我不信我這兒子。”
方世玉本來正仰著下巴感受著文曲星附體的餘韻,結果被親爹這一句拍得臉都垮了。
“爹你這話也太傷人了!”
“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怎麼老是對我有偏見?”
方文山抬手一擺,懶得和他廢話,目光落回沈陽身上。
“我昨日沒有叮囑,你們就跑去喝花酒。睡到今天,連書都沒翻一頁。”
“既然你有這等信心”
“那你現在就把你的計劃拿出來,讓我瞧瞧。從今日起,就依你這章程來教。”
“有章程在,我也不怕這半天真的荒廢掉。”
沈陽倒是一怔,沒想到方文山的腦子轉得這麼快,直接就開始催交作業了。
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這是昨天答應的好,結果轉頭就去吃花酒,信用度沒有了。
不過嘛,做個學習計劃而已。
他連十萬字的博士論文都是小case,小小計劃,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製定學習計劃嘛,關鍵還得因材施教!
他得先知道方世玉是什麼水平,才能決定要從什麼進度開始教。
若是方世玉底子不錯,那他也能多花點時間在提高課上。
於是沈陽略一沉吟,便拱手回道:“老爺,製定學習計劃不是難事,但要想對症下藥、事半功倍,就得先摸清楚少爺的真實水平。”
“這樣,才能對症布課,查漏補缺。”
方文山聞言頓時一愣,繼而連連點頭,眼神瞬間放出光芒,這沈陽,有兩把刷子啊。
僅僅查漏補缺,對症布課這八個字,水平就不是一般的高。
簡直是將做學問,教學生的精髓都概括進去了。
“有理!還是你說得在理。”
“那依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沈陽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書案,淡定地道。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們就先來一場考試。看看方少爺如今的底子如何。”
話音落下,空氣突然凝固。
“考試?”
方世玉的笑容,頓時跟撞了南牆一樣,啪地碎了一地。
他臉色瞬間煞白,喉嚨幹澀得像吞了把沙子。
看向沈陽的目光充滿著難以置信,和被背叛後的震驚。
我拿你當兄弟,你居然要當著我爹的麵掀我的老底?
“那個,我......我突然想起廚房那邊還燉著雞湯,我先去看看,免得糊鍋!”
說著方世玉就抬腿往門外溜。
“站住!”
方文山眼都沒眨,隨手抄起雞毛撣子就丟了出去。
“你敢跑一個試試?”
方世玉靈活走位,但奈何管家帶著小廝人多勢眾。
一番圍追堵截,方世玉又被老老實實押回了書房。
耷拉著眉毛,一張臉如喪考妣,說話也是有氣沒力。
“考,我考還不行嗎?”
方文山坐在書房正座,雙手環胸,看著自家兒子被幾名小廝一左一右架到書案前,一副行將就義的模樣,不由得氣笑了。
“還考不考?你不是說狀元手拿把掐嗎?來,掐一個給我看看。”
方世玉打著哈欠,一屁股癱進椅子裏,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
沈陽則站在一旁,已經鋪好筆墨紙硯,親自送上一卷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