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上,一旁的服務員指著舞池裏一對熱舞的男女。
“瞧這倆人抱這麼緊,晚上肯定滾床單,你認識嗎?”
“認識,我男朋友和他的初戀女友。”
在服務員驚愕的眼神中,我舉起香檳杯站起來帶頭起哄。
“親一個!親一個!”
刹那間,宴會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都是一個舞團的,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我,而我卻微微一笑:
“聽說樓上就是五星級酒店,要不要我把房間給你們開好再送兩盒小雨傘?”
我的話像一記驚雷,驚醒了男友傅子墨。
他迅速鬆開了摟著段小薇的手,轉頭看向我,神色慌亂。
“你別誤會,剛才我們隻是在練習新的舞蹈。”
段小薇的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裏滿是挑釁。
“那你們接下來是不是就要去床上練習新動作了?”
我的話讓傅子墨瞬間變了臉色,他顯然動怒了。
“沈秋安,我和段小薇現在隻是普通搭檔關係,你不要無理取鬧。”
段小薇也端著酒杯湊了過來。
“對啊,都是一個舞團的夥伴,你這麼小氣可不好。”
在場的所有人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段小薇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我。
傅子墨為了堵我的嘴,立刻開始數落我的不是。
他的語氣越來越重,他氣急了,氣我當眾讓他難堪。
更氣我為什麼對他和別的女人親密不生氣,他覺得我應該表現得更在意才對。
從前的我確實會這樣做,然後被他像往常一樣敷衍了事。
每次當我們吵架的時候,他便會找借口說肩膀疼讓我去給他按摩。
沒錯,這就是他給我的台階,支使我去照顧他,給我一個討好他的機會。
而我每次都會乖乖地幫他按摩放鬆,直到他勉強原諒我。
每次因為他的舞蹈搭檔段小薇起爭執後,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低聲下氣,道歉。
我被他牢牢地掌控著,因為害怕失去他,所以愛得卑微。
這段感情從最初就是這樣的模式。
大學時期,他是舞蹈係的係草。
和段小薇分手後,選擇了普通的我。
那時的我就知道配不上他,從最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的位置放的格外卑微。
沒辦法,他實在太耀眼了,我總是擔心有人會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於是,我竭盡全力地對他好。
生活中每一個覺得有意思的舞蹈視頻都要分享給他。
每天噓寒問暖,節日禮物更是從不間斷。
可他的回應總是冷淡。
我以為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於是更加賣力,天真地以為隻要付出得足夠多,就能打動他,讓他真心愛上我。
可惜,如同塵埃般卑微的我,從未得到過他的真心。
此刻,傅子墨還在喋喋不休地責備我。
“聽明白了嗎?”
我隻是淡淡地看著他,輕輕點頭。
我不再像從前那樣心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和平靜。
傅子墨覺得搞定了我,馬上又轉身和段小薇談笑風生。
交談間,他臉上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們之間的曖昧氣氛。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有人同情,有人輕蔑。
那我現在這個正牌女友算什麼?也是他們 play 中的一環嗎?
或許,是時候放手了。
2
“我先走了,還有事。”
我放下手中的香檳,準備離場。
我的舉動終於引起了傅子墨的注意。
“這就要走?”
他一臉詫異,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像從前那樣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
我輕輕點頭,轉身離開了宴會廳。
回到家,我直接躺在了床上。
夜深時,門外傳來踉蹌的腳步聲,是喝醉的傅子墨。
他推開門,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沒有任何回應,他的聲音逐漸帶上怒意,最後重重地摔上了門。
他生氣了,因為我沒有像以往那樣為他準備好熱毛巾。
沒有幫他準備解酒湯,沒有為他放好溫度適中的熱水澡。
過了很久,我聽見他打開了客房的門。
又是老把戲,這是他慣用的冷處理手段,以前我總是會上鉤。
隻要他表現出一點要疏遠我的意思,我就會惶恐不安地去求和。
然後跑去客房照顧他的一切起居。
但今晚,我睡得格外安穩。
朦朧中,我聽見門被輕輕推開,是傅子墨的聲音。
“秋安,你睡了嗎?關於今天......”
他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最終欲言又止。
第二天清晨,我獨自在練功房做基本功訓練。
從前,我每天都會在這個時候練功,這是我最重要的習慣。
直到和傅子墨在一起後,這個習慣也被迫中斷了。
因為這個時間,我要為他準備營養早餐。
休息時,手機震動,是傅子墨發來的語音。
“去哪了?怎麼沒有準備早餐?”
他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不悅。
可他的情緒起伏與我何幹。
“沒做,你自己買飯吃吧。”
練功結束回到家,傅子墨正坐在沙發上。
“回來了。”
我淡淡地 “嗯” 了一聲。
“你的腳踝怎麼了?”
他注意到了我腳踝上的淤青,那是上個月排練時扭傷的。
僅僅是隨口一問,他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坐姿。
衝澡時,我看著腳踝上的淤青,不禁苦笑。
我總是為傅子墨的每一個小傷都操心不已,生怕影響他的舞蹈生涯。
但他似乎從不關心我的傷痛,也不在意我會不會因為他的冷漠而心碎。
或許,我真的應該開始為自己活著了。
擦幹頭發出來,傅子墨還坐在原處。
“洗好了?我有話要說。”
“昨晚是因為段小薇要排練新節目,找我做搭檔,我們認識這麼多年,這個忙我不好推掉。”
“今天她說編舞老師要見我們,我還得去一趟。”
“去吧。”
傅子墨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
“你不生氣?”
他的語氣中帶著訝異,仿佛我應該立刻和他大吵一架才對。
他大概高估了自己如今在我心裏的位置。
“不生氣,我也正好有事要和你說。”
傅子墨一邊換衣服,一邊往門外走。
“回來再說吧。”
他走了,我也沒有挽留。
反正,分手這種事情,也不用這麼著急。
3
深夜,我刷著手機,一條來自國際知名舞團的公開招募廣告吸引了我的目光。
他們在亞洲區招收首席舞者,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畢業後不久,我曾在一家頂尖舞團擔任主力舞者,第一次參與的原創舞劇就獲得了國際大獎。
藝術總監看好我,提出讓我擔任下一季的首席。
但我放棄了,因為傅子墨在本地舞蹈學院謀到了教職。
於是我跟著他來到這座小城市,這裏的藝術氛圍薄弱,沒有什麼專業的舞團。
我隻能在一家普通的舞蹈培訓機構當老師,日複一日地教著基礎課。
平時跟著他在本地的舞團接一些碎活兒。
在這裏,我也沒有什麼知心的朋友,所有的生活重心都圍繞著傅子墨轉動。
為了他,我放棄了閃耀的舞台,放棄了追逐夢想的勇氣,最終換來的卻是滿地落寞。
我想,是時候重新找回那個對舞蹈充滿熱愛的自己了。
正當我準備填寫應聘表格時,手機突然震動。
是傅子墨發來的照片,他和段小薇在排練廳裏擺著親密的雙人舞姿勢。
這是什麼意思?
以往他和段小薇獨處的事都是我反複追問才會知道。
現在是在刻意向我炫耀嗎?
從前,每次他和段小薇單獨排練的時候,我都坐立不安。
我會胡思亂想他們會不會借著排練之名舊情複燃,擔心他哪天會突然提出分手。
那段日子,我幾乎要被妒忌逼瘋。
但此刻,我竟異常平靜。
“動作不錯。”
我簡短地回複。
他去哪裏,和誰在一起,我已經不想過問了。
他開心還是難過。
他有沒有好好吃飯,身體是否疲憊。
是否和其他女人發生了什麼,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曾經的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我的心。
而現在,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夜已深沉,傅子墨還沒有回家。
以前這種時候,我早就瘋了似的到處找他。
給他的朋友打電話,跑遍所有可能的排練廳,找遍他常去的舞蹈工作室。
我甚至報過警,最後在一個偏僻的劇院找到了他。
那次他勃然大怒,說我讓他在圈子裏顏麵掃地。
我不停地道歉,甚至跪下來懇求,說我願意做任何事,隻要他不要離開我。
我的愛已經病態到了極點。
也正因如此,他對我越發冷淡,連最基本的親密接觸都抗拒。
他說我的占有欲讓他窒息,這段感情已經變質了。
他說得對,我何必把兩個人都逼到如此境地。
第二天一早,陽光溫柔地灑在練功房的把杆上。
我忽然發現,原來生活中還有這麼多值得欣賞的美好。
以前的我眼裏隻有傅子墨一個人,為了得到他的愛,為了那點虛幻的溫存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吃過早飯,傅子墨回來了,麵色疲憊。
看到我時明顯一愣,猶豫片刻才開口:
“昨晚我在陸寒家睡的。”
陸寒是他的好友,這個借口他用了無數次,從前的我總是選擇相信。
現在,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
我點點頭:“嗯。”
他說自己很累,直接進了浴室,隨手把舞蹈包扔在沙發上。
一張紙從包裏滑落出來。
我彎腰撿起,是一張酒店入住憑證。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昨晚,豪華雙人套房。
和誰開的房?除了段小薇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