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五月時,丈夫要和我分開。
"棠心姐剛離婚,帶著孩子舉目無親,我不能袖手旁觀。"他遞來協議書,眼神閃爍。
容棠心是他的“幹姐姐”,二人從小一起長大。
我平靜簽下名字,沒有歇斯底裏。
上一世我拒絕了,挺著大肚子鬧到公司保住婚姻。
結果容棠心在新加坡分公司遭受孤立和騷擾,最終自盡。
翟書白怨恨我,散布謠言毀我聲譽。
我被整個行業除名拉黑,抑鬱加重,在出租屋裏結束生命。
這一次,我選擇放手。
"祝你們幸福。"我轉身離開,決定終止妊娠,專注我的學業。
命運會不同,因為我選擇了不同。
1
雪花在窗外飄落,我放下簽字筆,看著那份離婚協議。
"搞定了?"翟書白迅速將文件收進文件夾,遞給一旁等著的律師。
陳律師接過文件:"手續辦完會通知你們。"
翟書白點頭,嘴角不自覺上揚。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迫不及待的氣息。
走出公司大樓,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麵襲來。
我裹緊大衣,本能地護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鳴筠。"翟書白叫住我,表情忽然變得誠懇,"謝謝你的理解。"
他靠近一步,壓低聲音:"這事最好別張揚,尤其別讓你父親知道。對大家都好。"
我苦笑。他擔心的隻是身為公司高管的父親如果知道此事。
會妨礙他的升遷。
"放心,我不會說的。"
他如釋重負地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了,我要去接棠心,你自己回去吧。"
不等我回應,他已經大步走向停車場。
雪越下越大,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陣眩暈。
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在這種天氣裏獨自回家實在太冒險。
我攔了輛出租車到附近酒店住下,直到第二天雪停才回到小區。
電梯裏,兩位女鄰居正熱烈交談。
"聽說了嗎?那個鹿家的女兒,靠著父親的關係逼翟書白結婚,現在被甩了..."
"真的假的?我看她挺溫柔的啊。"
"表麵裝的唄!翟書白這麼優秀的男人,能看上她才怪。"
她們渾然不覺我就在身後,直到電梯停在我的樓層。
走出電梯時,最後一句話飄進耳朵:
"這種仗勢欺人的女人,活該被拋棄。"
回到家,我癱坐在沙發上,胸口悶痛,腹部也開始隱隱作痛。
為什麼我已經同意離婚,還要遭受這種汙蔑?
夜深了,翟書白終於回來。他推門而入,身上帶著高級香檳的氣息。
看到我還坐在客廳,他明顯愣了一下。
"這麼晚了,你還沒睡?"他皺眉,語氣中帶著不耐煩。
"我們需要談談。"我直視他的眼睛。
"談什麼?"他鬆開領帶,"都已經簽字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小區裏都在傳我靠父親逼你結婚,"我努力保持冷靜,"這是怎麼回事?"
他表情微變,隨即恢複平靜:"我哪有空管那些閑言碎語。"
"是你散布的謠言,對嗎?"我逼問。
他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那又怎樣?"
"我都同意離婚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我聲音顫抖。
"因為棠心需要保護!"他突然提高音量,"大家都在議論她,我必須轉移注意力!"
"所以你就犧牲我的名譽?"
"名譽?"他嗤笑,"如果不是那次事件,我根本不會娶你。我一直愛的都是棠心!"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進我心裏。
"那次明明是容棠心弟弟的賄賂案差點連累我!"
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是你說要保護我,阻止我舉報的!"
那時他看中我父親的地位,又想保住容家的名聲,不斷向我承諾:
"嫁給我吧,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如果你舉報,你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我信了他,放棄學業,懷上孩子。
而他借助我父親的關係步步高升,如今卻翻臉不認人。
"那是出於同情,"他冷冷地說,"再說,要不是你自己不小心,誰會找你麻煩?"
我怔住了,眼前這個男人變得如此陌生。
"你說得對,"我苦笑,"錯的是我,是我太傻。"
"夠了!"他不耐煩地打斷,"棠心母子過幾天會搬來,你盡快收拾東西搬出主臥。"
他轉身走向臥室,突然一陣劇痛如閃電般擊中我的腹部。
我彎下腰,冷汗瞬間浸濕衣背。
"翟書白!"我喊道,聲音因疼痛而扭曲,"我肚子好疼..."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疼就去醫院,別來煩我。"
"我可能要流產了..."我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他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又來這套?想用孩子威脅我?這招沒用!"
"我真的很疼..."我蜷縮著身體,淚水模糊了視線。
"自己打車去醫院!"他冷漠地說,"別忘了搬出主臥,這是我最後的寬容。"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進臥室,重重關上門。
我試圖站起來,卻被一波更強烈的疼痛擊倒。我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腹部。
"救命..."我無力地呼喚,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吞噬了我的意識...
2
冰涼的觸感讓我從昏迷中驚醒。睜開眼,一個小男孩正站在沙發前,手裏拿著水杯,好奇地打量我。
"你是誰呀?為什麼睡在我們家?"
我掙紮著想坐起來,腹部卻傳來劇痛。昨晚的爭吵和那陣讓我昏厥的腹痛記憶湧回。
"糖丸,別打擾客人。"容棠心從廚房走來,臉上帶著假意的關切。
"你終於醒了。昨晚書白說你暈倒,我們都嚇壞了。"
環顧四周,我發現家裏已多了不少陌生物品——容棠心的包包,糖丸的玩具,她慣用的香水。
"你們動作真快,"我冷笑,"離婚協議還沒生效,就搬進來了?"
容棠心笑容僵了僵:"鹿小姐,事情已經這樣了,何必互相為難?"
"書白一直愛的人是我。隻是當年那件事,他出於責任感才娶了你。"
翟書白從樓上走下來,看到我醒了,走到容棠心身邊坐下。
"你終於醒了。昨晚嚇死我了。"
"真感人,"我諷刺道,"原來你還會擔心我。"
"別這樣,鳴筠。我們已經離婚了。"
"離婚?協議還沒生效,你就把新歡帶回家了?"
翟書白表情冷下來:"夠了!是你自己同意離婚的,現在又來糾纏?"
"糾纏?"我怒極反笑,"是誰散布謠言說我靠父親逼你結婚?"
我激動地站起身,撞到了茶幾。高腳杯摔落在地,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一片碎片劃過我的小腿,鮮血直流。同時,容棠心的手臂上也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媽媽受傷了!"糖丸大喊。
翟書白立刻衝到容棠心身邊,緊張地檢查她的傷口。
"疼不疼?讓我看看。"他語氣溫柔,脫下襯衫為她包紮。
而我站在一旁,腿上血流不止,卻無人問津。
"翟書白,我的腿..."
他冷冷瞥了我一眼:"自己處理。浴室有醫藥箱。"
他將容棠心抱起:"我帶你去醫院,必須確保沒有玻璃碎片留在傷口裏。"
"等等,"我攔住他,"我的傷更嚴重,我需要去醫院..."
"你不是一直很獨立嗎?自己打車去吧。"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幾位鄰居拿著禮物站在門外。
"聽說有喜事,特意來道賀!"
他們看到滿地碎片和我腿上的傷,表情變得尷尬。
翟書白環顧四周:"各位鄰居,我想澄清一下。容棠心是我的愛人,我們很快就會結婚。她剛才受了傷,我要帶她去醫院。"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至於鹿鳴筠,我們已經離婚了。"
鄰居們竊竊私語:"原來傳言是真的,他真的是被逼婚的..."
我站在那裏,血液順著腿流下,心中的傷痛遠勝於肉體的疼痛。曾幾何時,這個男人在婚禮上向我許下永恒的愛情誓言。
如今,這些話卻像利劍,深深刺入我的心臟。
3
"女士,您還好嗎?"
出租車司機通過後視鏡擔憂地看著我。
我蜷縮在後座,腹部的疼痛幾乎讓我無法呼吸,小腿上的傷口仍在流血。
"請...快一點..."我艱難地說道。
"馬上到醫院了,再堅持一下。"
車子在私立醫院急診入口停下。司機跳下車,喊來了醫護人員。
"孕婦受傷,腹部疼痛,可能是流產!"一位護士大聲呼喊著,同時推來輪床。
我被迅速送入急診室,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醫生們圍在我身邊,聲音焦急而專業。
"失血嚴重,需要立即輸血!"
"胎兒情況不穩定,準備手術!"
"家屬在哪裏?需要簽字!"
我想說我沒有家屬,但已經無力開口。
恍惚間,我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醫生,她的傷口處理好了嗎?"是翟書白的聲音。
"先生,您太太的傷口很淺,已經包紮好了,不會留疤的。"
"那就好,她很在意這些。"他的語氣溫柔得讓我心碎。
我知道他不是在關心我。
一陣劇痛襲來,我忍不住呻吟出聲。醫生的動作更加緊張。
"A型血!我們需要A型血!"一位護士衝出急診室喊道。
透過半開的門縫,我看到翟書白抱著容棠心站在走廊上。
她的手臂上纏著精美的繃帶,整個人依偎在他懷中,像個受傷的小鳥。
一名護士跑向他們:"先生,您是A型血嗎?我們有位孕婦情況危急。"
翟書白搖頭:"不是,抱歉。"
他皺眉看了一眼急診室的方向:"什麼樣的男人會讓自己的孕婦妻子獨自來醫院?太不負責任了。"
容棠心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別管閑事了,我們回家吧。今天是聖誕節,糖丸還在等我們。"
"你說得對。"翟書白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們去買香檳慶祝。"
他們轉身離開,沒有人注意到我透過門縫的目光。
外麵傳來聖誕煙花的聲音,絢爛而短暫,就像我曾經的婚姻。
"病人血壓下降!"
"胎兒心跳微弱!"
"準備緊急手術!"
我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我的意識。
醒來時,病房裏安靜得可怕。窗外的天空陰沉,像我的心情。
"您醒了。"一位護士走進來檢查我的狀態,"感覺怎麼樣?"
"我的孩子..."我輕聲問道。
她的表情告訴了我答案。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我沒有哭,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也許這樣更好,這個孩子不必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不必承受父親的冷漠和背叛。
三天後,我出院了。沒有人來接我,也沒有人問我去哪裏。
我直接去了陳律師的事務所。
"鹿小姐,這是財產分割協議,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準備好了。"
陳律師遞給我一份文件。
我快速瀏覽後簽上名字。
"聽說翟先生明天要在公司舉辦派對,慶祝他的新戀情。"
陳律師欲言又止。
"與我無關。"我平靜地說。
"這是您的財產清單和銀行賬戶信息。"他推過來一個文件夾,"您真的決定就這樣離開嗎?"
我將文件夾放入包中:"是的。也請您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去向。"
"我明白。"他點點頭,"祝您好運。"
走出律師事務所,上海的冬天寒風刺骨。
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了國際機場的名字。
身後的城市漸漸遠去,就像我的過去。
我不會再回頭,不會再為不值得的人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