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年婚姻紀念日那天，陳明帶著他懷孕的女助理王雅回了家。

"小雅現在是孕期，對吃的要求高。"

他指著那個挺著小腹的女人對我說，"以後你做飯得花點心思，每天不能重樣。"

我默默收拾碗筷，沒有回應。

"對了，"他又補充道，"她晚上睡不好，需要人陪。你的東西我讓管家搬客房了。"

我放下手中的盤子，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用麻煩了。"

轉身走向玄關，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

"林小魚，你又要演哪出戲？"陳明嗤笑一聲。

管家老李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

"陳總，要不要打個賭？"王雅突然開口，"我賭她今晚就會回來求你。"

"一千萬怎麼樣？"陳明環顧四周，眾人紛紛附和。

我拉開門，門外的賓利車燈已經亮起。

"你們盡管笑吧，"我頭也不回地說，"這次，我是真的走了。"

1

我拉著行李箱剛走到玄關，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等等。"

陳明的聲音讓我僵在原地。

"王小姐需要你手腕上的那條翡翠手鏈。"

老李走到我麵前，語氣平和卻不容拒絕。

"她說那是開過光的護身符，能保胎安神。"

我低頭看著手腕上泛著溫潤光澤的翡翠手鏈。

這是我最後的念想，母親臨終前緊握著我的手說：

"小魚，這手鏈護佑了我二十年，現在保護你了。"

"陳總說了，如果你不願意，他可以按市價三倍補償你。"

老李見我沉默，補充道。

客廳裏，王雅正靠在沙發上，手輕撫著微隆的腹部。

陳明站在她身旁，目光冷冷地盯著我。

"三倍市價？那我七年的付出，又值多少？"

我輕聲問。

"林小魚，別給臉不要臉。"

陳明皺眉。

我想起一個月前在遊艇俱樂部的恥辱。

因為沒有立即將救生衣讓給突然出現的王雅，陳明當著所有賓客的麵把我推進海裏。

他讓我在冰冷的水中掙紮了十分鐘才允許人救我。

我慢慢解下手鏈，走向王雅。

"給你，願它保佑你們母子平安。"

我將手鏈遞過去。

陳明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隨即點頭。

"看來你還沒完全糊塗。"

"記住，隻要你安分守己，這個家不會虧待你。"

王雅伸手接過手鏈，卻在戴上的瞬間發出一聲尖叫。

手鏈滑落，在大理石地麵上摔成幾段。

一塊碎片彈起，劃傷了她的腳踝。

"啊！好痛！"

她捂著腳踝，眼淚立刻湧出。

陳明一把將她抱起。

"該死的！老李，馬上叫張醫生過來！"

我呆立在原地，看著這一幕鬧劇，心中五味雜陳。

昨晚我哮喘病發作，倒在臥室門口，呼吸困難到幾乎窒息。

陳明和王雅從我身邊經過，他隻是冷冷地說：

"別在走廊上躺著，影響不好。"

然後他們就去露台看星星了，留下老李給我找藥。

"把她弄到客房去，明天把這裏消毒，別讓王小姐聞到藥味。"

臨走前陳明吩咐。

回憶被陳明的怒吼打斷：

"你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道歉？"

"我為什麼要道歉？"

我茫然地問。

下一秒，我的手臂被他猛地拽住，整個人被拖到王雅麵前。

他用力按著我的肩膀，迫使我跪下。

膝蓋重重地壓在翡翠碎片上，劇痛讓我倒吸一口冷氣。

"你故意讓手鏈掉下來傷到王雅，還在這裝無辜？"

他咬牙切齒。

七年來，"對不起"已經成了我的口頭禪。

飯菜不合他口味，對不起。

擔心他深夜未歸發信息詢問，對不起。

偶然看到他和王雅的親密照片，對不起...

我忍著膝蓋的疼痛，對王雅深深鞠躬。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希望你沒事。"

"對不起，請原諒我。"

然後抬頭看向陳明：

"我道歉了，可以走了嗎？"

他盯著我因疼痛而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陳老爺子不在，你這副可憐樣給誰看？真讓人惡心。"

這時門鈴響起，醫生到了。

陳明立即轉身去開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雅身上。

我抓住機會，拖著受傷的腿快步走向大門。

院子裏傳來兩聲喇叭聲，那是我安排好的賓利。

我加快腳步，心中燃起希望。

然而就在我即將推開鐵門時，兩個保安突然從崗亭衝出。

他們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地將我拖回了別墅。

2

"血型匹配，可以開始了。"

醫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被綁在陳家書房的椅子上，手臂上的針頭像一把利劍。

"陳總，我必須再次提醒您。"

醫生壓低聲音。

"雖然林小姐和王小姐都是A型熊貓血，但林小姐的哮喘病史使這次捐獻風險極高。"

"我們應該去正規醫院..."

"夠了。"

陳明冷冷地打斷他。

"王雅需要血，你隻管抽。"

"其他的不必多言。"

血液緩緩流入袋中，我的視線逐漸模糊。

陳明走到我身邊，罕見地放輕了聲音。

"再堅持一會兒。"

我閉上眼睛，不願看他假裝關心的樣子。

隔壁突然傳來王雅的呻吟聲。

"醫生，她怎麼了？"

陳明立刻緊張起來。

"可能是貧血症狀加重。"

醫生猶豫地看著我已經抽了大半的血袋。

"陳總，林小姐已經..."

"繼續。"

陳明毫不猶豫地命令。

"王雅和孩子更需要。"

我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

"抽吧，抽完就放我走。"

陳明眯起眼睛，似乎要說什麼。

"明哥！"

王雅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立刻轉身離去，再沒看我一眼。

三天後，我在私立醫院的VIP病房醒來。

窗邊的沙發上，陳明正在處理文件。

陽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我們無言對視。

他放下文件，走到床邊。

"餓了嗎？"

他的語氣平靜，仿佛前幾天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自己能吃。"

我接過他遞來的粥碗，小口啜飲。

他站在一旁，目光複雜。

"身體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回答，隻是放下碗。

"我的手機呢？"

我的語氣很疏遠。

陳明微微皺眉，拿出電話吩咐老李送來我的手機。

看到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他的表情變得警惕。

"誰這麼著急找你？"

這種質問在我們的婚姻中前所未有。

"朋友。"

我簡短地回答。

陳明解開西裝扣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林小魚，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已經很包容你了，別得寸進尺。"

從前我會立刻道歉，現在我隻是指了指他口袋裏震動的手機。

"王雅在找你。"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眼神立刻變得柔和。

他走到走廊接電話，背影匆忙。

他剛離開，我的手機就亮了起來。

"計劃有變，我已經在國內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擔憂。

"你還好嗎？為什麼住院了？"

"隻是小問題，不用擔心..."

"我現在就訂機票去找你......"

我輕聲歎息。

"再等幾天，我需要處理一些事情。"

掛斷電話時，我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陳明回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眉頭緊鎖。

"公司有急事，明天再來。"

他拿起公文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再沒出現。

但我的社交媒體不斷收到朋友們發來的消息和照片。

陳明帶著王雅出席各種場合，像展示珍寶一樣向所有人介紹她。

出院那天，我刷到他發的九宮格照片。

一處薰衣草莊園裏，他和王雅在藍天下擁吻，配文"此生唯一"。

我留言：

【祝你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

不到十分鐘，手機響起，是陳明打來的。

我沒有接。

半小時後，我在醫院婦產科門口，與他們迎麵相遇。

原來他們也來醫院做產檢。

護士正熱情地對王雅說：

"陳太太真幸福，您丈夫每次產檢都全程陪同。"

"連檢查用的耦合劑都怕涼到您的肚子。"

周圍的準媽媽們投來羨慕的目光。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那天我從樓梯上摔下，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

滿身是血的我給陳明打視頻電話。

接電話的卻是一句三喘的王雅：

"林小姐，嗯...陳總現在沒空，啊...有什麼事嗎？"

我掛斷了電話。

不到一分鐘，陳明回撥過來。

他劈頭蓋臉地罵我小心眼，愚蠢。

背景音裏還夾雜著淅淅索索的穿衣聲。

"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你還有什麼用？"

"林小魚，你不如直接從樓上跳下去算了。"

回到現實，我轉身想離開，卻被陳明叫住。

"你怎麼在這裏？"

他的語氣充滿驚訝。

我低頭解釋：

"我來複查，正好要出院。"

"等等。"

他突然叫住我，我注意到王雅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3

"林小姐真是太好了！"

王雅挽著陳明的胳膊，眼中閃爍著虛假的感激。

"要不是你的血，我可能現在還躺在病床上呢。"

她輕輕搖晃陳明的手臂，撒嬌道：

"明哥，我們能不能邀請林小姐一起回家？我想好好謝謝她。"

陳明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寶貝。"

我本就打算回去取行李，便點頭同意了。

賓利車內，空氣凝固得令人窒息。

我無意間瞥見座椅縫隙中露出一抹藍色。

王雅順著我的目光看去，立刻驚呼：

"啊！那是什麼？"

她紅著臉從座位縫隙中拉出一條藍色妖姬的花瓣。

"明哥，你不是說已經清理幹淨了嗎？"

她埋怨地靠進陳明懷裏，眼睛卻在暗中觀察我的反應。

陳明輕笑著哄她，同時目光不斷掃向我。

當他發現我隻是平靜地刷著手機時，眉頭漸漸皺起。

"你在看什麼？"

他突然開口，語氣不善。

"從上車就沒放下過手機。"

我剛預訂完機票，立即鎖上屏幕。

"隻是瀏覽新聞。"

陳明的表情更加陰沉。

他伸手奪過我的手機。

"密碼。"

"我的生日。"

我平靜地回答。

七年的婚姻，這六位數字他應該爛熟於心。

然而他連續輸錯三次，手機自動鎖定。

車內陷入尷尬的沉默，直到抵達別墅。

車剛停穩，陳明就急忙扶著"身體不適"的王雅進入主臥。

他吩咐老李準備王雅喜歡的晚餐，全然忘記了我的存在。

下樓時，他看到我走向客房的背影，猶豫了一下。

"老李，再加兩道林小姐平時喜歡的菜，準備三人份。"

客房內，我打開行李箱，發現所有衣物都被剪成了碎片。

幸好，藏在夾層的護照和證件安然無恙。

正當我收好重要物品準備離開，王雅出現在門口。

她手裏拿著一個黑色容器，眼中滿是輕蔑。

"林小魚，你可真能忍啊。"

她慢悠悠地踱步進來。

"都已經被我踩在腳下，成了整個上流圈的笑話，還死皮賴臉地不肯走。"

"也對，你父母上個月剛去世，沒了靠山，自然要抓緊陳明這棵大樹。"

她突然想起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對了，你知道陳明為什麼不肯開車送你去醫院見你父母最後一麵嗎？"

"因為那天他答應帶我去米其林餐廳欣賞夜景。"

"瞧，我手機上這張照片，就是那時拍的。"

我再也控製不住怒火，一把打落她的手機，掐住她的脖子。

王雅手中的容器掉在地上，刺鼻的汽油味瞬間彌漫開來。

混亂中，不知是誰碰到了打火機，地上的汽油被點燃。

火勢迅速蔓延，濃煙充滿了整個房間。

我剛出院，哮喘病立刻發作，很快就失去了力氣，倒在地上。

這時，我聽到陳明焦急的聲音。

"林小魚！"

傭人們試圖阻攔他。

"陳先生，太危險了！請等消防設備啟動後再進去！"

"滾開！林小魚還在裏麵！"

陳明衝進火海，但當他看到王雅也在裏麵時，表情瞬間變了。

"明哥...救我..."

王雅虛弱地伸出手。

陳明毫不猶豫地抱起她，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火場。

半小時後。

安頓好王雅的陳明，在別墅裏四處尋找我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深夜的機場，人流稀少。

我寄出一個包裹，然後拖著疲憊的身體登上飛往法國的航班。

飛機即將起飛前，我收到陳明的短信：

【別任性。明天王雅要去做產檢，你也一起去檢查肺部。】

我沒有回複，隻是取出手機卡，關機。

陳明，從今以後，我們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