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來往的黃包車,和報童手裏“民國10年”的字樣,我才明白我重生了。
重生後第一眼便看到丈夫的“新晉姨太太”在欺負我兒子。
查明原委後我氣得揪出吃齋念佛的丈夫猛扇他三個耳光:“你是怎麼照顧我們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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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陸公館的大門前。
門前不斷有洋車經過,幾個穿西裝的管事看到我呆立在那裏,都訝異地在我背後指指點點。
我看著街角那座新建的鐘樓,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我居然重生到了民國十年後的上海。
想了一會兒,我讓門房去把老管家陳伯叫來。
“這位太太找我有什麼事?”
那熟悉的上海話傳來,語氣還是很客氣,但比以前多了幾分世故。
我強忍住心裏的難過,溫和地說:“麻煩您去告訴大少爺,就說謝婉柔有要事商量。我知道這話有些難以置信,但我確實是......回來了,現在就在大門口等他。”
陳伯聽了這話,臉色立刻變得很奇怪。
正當我想解釋的時候。
隻聽他冷笑一聲:“您是哪家的姨太太,不去找自己先生,居然到這冒充已經去世的謝小姐。我雖然年紀大了,但人還不至於這麼糊塗。”
見他這麼無禮,我頓時生氣,也不管什麼淑女形象了,大聲嗬斥:“陳伯,怎麼連自家太太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看來這些年是真的老糊塗了。”
陳伯頓時愣住了。
我接著說:“去告訴陸紹存,如果半小時見不到人,我就去他祖宗祠堂鬧他個天翻地覆!”
說完,我氣鼓鼓地轉身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
陳伯呆在原地,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過了好一會兒才匆匆離開。
陳伯走後,一位穿著講究的貴婦人帶著好奇走上前。
她猶豫著問道:“冒昧問一下......您找的,是不是陸家綢緞莊的陸紹存先生?剛才聽您說話的語氣,好像和他很熟......”
我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點頭說:“是的。您也認識他?”
她掩著嘴笑了笑:“現在的上海,誰不認識陸家大少爺啊。”
看我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她似乎也想多聊一會兒。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沒想到遇到了個熟悉陸家的人。
我順勢開始打聽起來。
“當年謝家大小姐難產去世後,隻留下一個兒子。”
“原本以為陸大少爺會再娶的,畢竟那位柳家大小姐從法國回來時曾高調宣布要嫁給他,當時整個上海都轟動了。”
“誰知道陸大少把生意做大後,反而整天躲在寶佛寺燒香拜佛,連家門都不進了。不過......”
“不過什麼?”我追問。
那人壓低聲音說:“這是聽別人說的。說是陸大少最近要和柳家大小姐訂婚了。”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柳小姐終於精誠所至打開了陸大少爺的心房。畢竟柳如煙現在可是上海最紅的名伶,哪個男人能不動心呢?”
我冷笑了一聲:“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正好趕上陸家的喜事。”
那人看我臉色不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告辭離開。
這一回來就接連受打擊,我心裏難受,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不過如果陸紹存真的和那個柳如煙情投意合,那我也不會糾纏。
畢竟是我負他十年韶華,我哪有資格要求他一直為我守身如玉。
隻是我還沒見過明禮,不知道我們的孩子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按我對陸紹存的了解,他應該會把兒子送去我們以前上過的私塾。
剛到私塾門口,就聽見一陣吵鬧聲。
抬頭一看,幾個穿小西裝、樣子輕浮的少爺正圍著一個穿長衫的瘦弱少年。
一看就是在欺負同學。
我皺起眉頭,這裏可是上海最好的私塾,光天化日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穿長衫少年的背影讓我莫名眼熟,我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隻見那群紈絝子弟把人帶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為首的是個穿洋裙的女孩,長得很漂亮,但舉止粗魯傲慢,讓人看著不得勁。
她抬手就給了那長衫少年一巴掌,少年頓時摔倒在地。
那女孩輕蔑地笑著說:“聽說陸伯伯送了你一套珍貴的醫書,拿出來給姐姐看看怎麼樣?”
少年緊緊抱著懷裏的書,聲音發抖:“這是父親的心意,我不能給。”
洋裙女孩又是一腳踢過去,臉上露出和年齡不相符的狠毒。
她高高在上地看著少年,啐了一口:“陸明禮,我給你臉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猛地一跳。
明禮這個名字,是我生產前和陸紹存商量好的,取自“明德慎禮”的意思。
我仔細看向地上的少年,雖然穿著樸素的長衫,但掩蓋不住那雙清澈的眼睛。
這和我一模一樣的眉眼,不是我的兒子還能是誰!
就在這時,那洋裙女孩向旁邊的男孩使了個眼色:“把他的書搶過來!把他的長衫撕爛,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讓他知道得罪我的後果!”
我眯起眼睛,怒火已經燒光了最後一絲理智,恨不得馬上把這些人大卸八塊。
陸紹存啊陸紹存,我們的兒子每天都要受這種欺負?你就是這樣照顧孩子的?
我隨手拿起牆邊晾衣服的竹竿,衝進人群,擋在明禮前麵。
那洋裙女孩看到我,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尖聲叫道:“你是誰啊?敢管我的閑事,小心連你一起教訓!”
“我可不吃你這套。”我冷冷地說,“今天誰也別想走,不管你是哪家的都得給我們明個說法。”
一群還沒長大的小孩,當年我一打十,從綁匪手裏救出陸紹存的時候,他們還在娘胎裏呢。
我活動了下手腕,還好身體還像二十歲一樣靈活,不然還真得費點勁......
一會兒功夫,那群小家夥就倒在地上哀嚎了。
我踩著洋裙女孩的臉,使勁碾了碾,還覺得不解氣,又在她腰上補了幾腳。
這是還她剛才欺負我兒子的教訓。
洋裙女孩吐著血,蜷縮在地上,哪還有剛才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媽......我媽一定不會放過你,陸伯伯也不會放過你!”
“哦?你媽是誰啊?”我冷笑著看她狼狽的樣子,“說來聽聽,看看是哪個名媛養出這麼刁蠻惡毒的女兒?”
“她媽媽......是柳如煙。”一直躲在我身後的明禮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旗袍,聲音發抖:“這位姐姐,您快走吧。她媽媽在上海很有勢力,要是讓她知道了......”
柳如煙,又是這個名字。
我心裏一沉,大概明白了兒子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我心疼地把明禮摟在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溫柔地說:“阿禮不要怕,以後有媽媽保護你,你不會再受欺負了。”
明禮猛地抬起頭,眼裏含著淚:“媽......媽媽?您是......”
母子連心,不用作過多解釋,隻需要一個眼神交彙。
明禮幾乎立刻就認出了這個既優雅又英氣的女子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當我帶著明禮慢慢走出小巷,卻見迎麵撞來一個意外身影。
“爸......您怎麼來了。”明禮聲音發抖。
剛想找他算賬,沒想到他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我抬眼望去,麵前的男人還是那麼風度翩翩,隻是比以前穩重了些,氣質更加儒雅。
十年過去,看不出光陰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陸紹存,您這架子可真是不小,好難請啊?”我陰陽怪氣道。
陸紹存一看到我就紅了眼圈,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最後他狠狠地擰了自己一把,驚喜地語無倫次起來:“婉柔......真的是你回來了?成了......真的成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好像真的重生了。”
這時我突然感覺到兒子在我懷裏微微發抖,我的眼神頓時轉冷。
陸紹存被我的眼神刺得難受,終於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身後被我揍得鼻青臉腫的洋裙女孩像是看到了救星,掙紮著爬向陸紹存,哭喊著讓他替她報仇,說我這個瘋女人打人。
陸紹存皺著眉頭看向地上的洋裝女孩,語氣很不耐煩:“怎麼哪都有你?今天又是演得哪出?”
我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齟齬,隻好出聲冷冷打斷:“人是我打的?你來是要為你的名伶姨太太報仇的?”
陸紹存緊鎖眉頭:“什麼姨太太,你還不了解我嗎?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哼,那可未必。陸紹存,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完,我拉著明禮要走。
陸紹存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裏含著淚,聲音嘶啞:“不許走!你別想再離開我!”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在小巷裏回蕩,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那些原本痛苦呻吟的紈絝子弟立刻噤若寒蟬,連明禮也嚇得說不出話。
陸紹存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咬著牙說:“你是怎麼照顧我們兒子的?”
“啪!”
又是一個耳光,陸紹存的臉偏向另一邊,眼淚奪眶而出。
“沒空照顧兒子,倒是有閑工夫娶姨太太,還鬧得滿城風雨,你要不要臉?”
“啪!”
第三個耳光打下去,我指著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說:“陸紹存,你這樣對得起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