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給顧明輝做地下情人的十年裏，我偷偷生了個孩子。

不圖名不圖利的日子裏，陽陽是我唯一的救贖。

後來顧明輝知道了陽陽的存在，說要給孩子一個家，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直到那天，我看見他消失了十年的初戀趙雅，抱著孩子從他的車裏下來。

"明輝，你確定那孩子能救欣欣嗎？"

"當然！為了救欣欣，我才讓她生下我的孩子！"

"我一直暗中觀察著他的身體狀況，檢查結果都很好！醫生說隻要骨髓配型，欣欣就能活！"

本以為偷來的幸福，原來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夜裏，我撥通了那個從未打過的電話："我和陽陽，能成為你法律上的家人嗎？"

1

"法律文件的事，我會處理好。"

陳毅堅定的回答讓我的希望重新燃起。

隻要陽陽的監護權變更完成，顧明輝就無法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

掛斷電話後，我立刻取消了顧明輝的監護權申請。

我們約定的監護變更日期本是陽陽的生日，我答應過要帶他見爸爸。

現在看來，我要食言了。

下一秒，顧明輝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林芸，你為什麼取消監護權申請？"

"你以為我很閑嗎？有空陪你演家庭劇？"

"你要是不想孩子認我，趁早滾！撫養費我一分不會出！"

他劈頭蓋臉的指責讓我手指發麻。

當初意外懷孕，我既惶恐又欣喜。

我和顧明輝之間沒有名分的關係，讓我太渴望抓住些什麼。

我以為陽陽是上天給我的禮物，所以小心翼翼地嗬護著這份偷來的幸福。

原來我能生下陽陽，不是因為我聰明，而是顧明輝的精心安排。

他要用我孩子的命去換趙雅孩子的命。

腦海裏浮現出陽陽乖巧的模樣，我的心像被無數刀片割裂。

"陽陽這幾天生病了，監護權的事隻能推遲幾天。"

我麵不改色地回答，卻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不是說那孩子身體很健康嗎？怎麼會生病？她肯定在騙你！"

聲音很輕，但我猜到是趙雅。

"顧明輝，你旁邊有女人？"

他明顯慌了，言辭閃爍："我隻是擔心過幾天要出差，時間不好安排。"

"隨你便吧。"

顧明輝對我一向冷熱無常，給一巴掌再給顆糖。

這十幾年來，我像個傻子一樣甘之如飴。

我沒有再追問，隻是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陽陽出生前，我在顧明輝住的小區買了一套兩居室。

一直都是我媽幫忙照顧陽陽。

我給媽媽發信息，準備晚上接陽陽放學後直接回老家。

可一直沒收到回複，打電話也無人接聽。

正想著過去看看，一開門卻撞上了剛回來的顧明輝。

"出差給你買的禮物。"

顧明輝麵無表情地將一個包丟在我麵前，帶著施舍的姿態。

我看著懷裏的包苦笑，這款包他已經送過我三次，連尺寸顏色都沒變過。

從前我還能安慰自己他太忙，能想著買禮物已經不錯了。

但現在，我騙不了自己了。

我冷眼看著顧明輝，鬆垮的領口露出幾個吻痕。

襯衫後領沾了口紅印。

這些年，顧明輝隔段時間就會出差，短則三四天，長則半個月。

現在我才知道，每次所謂的出差都是在陪趙雅和她的孩子。

"對了，趙雅回國了。"

沉悶的聲音直擊我的心臟。

十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趙雅的名字。

2

趙雅比我們大一屆，校花級別的人物。她和顧明輝是學校公認的金童玉女，人人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可惜的是趙雅一畢業就把顧明輝甩了，嫁給了一個外企高管。

顧明輝恨她，卻又放不下她。他酗酒、打架、曠課，樣樣不落。

是我默默替他整理課業，簽到上課，寫論文，他才勉強拿到畢業證。

畢業晚會上，我和顧明輝酒後發生了關係。

從那以後，我成了他見不得光的情人。

我以為總有一天顧明輝會看到我的好，可我沒想到他隻會算計毀了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現在夢醒了，我也該清醒了。

"她是來給孩子治病的，聽說是白血病。"顧明輝繼續說，語氣裏有幾分惋惜，"她可能需要在我這裏住幾天。"

我點了點頭："這是你的家，你想讓誰住都行。"

顧明輝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正想追問。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看到了媽媽的消息：【陽陽進醫院了】

腦海裏一陣轟鳴，我顧不上其他，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我出去一下。"

顧明輝擋在我麵前，眼中帶著探究："這麼晚了你去哪？"

我實在沒力氣解釋，推開他衝出了門。

到了醫院，看見媽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芸芸，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進醫院了..."

"下午接他放學時老師說他鬧肚子，我去診所拿了藥，吃了後精神好多了。"

"晚上在小區花園玩，我走開一會兒，他就暈倒了..."

媽媽既自責又懊惱，眼淚止不住。

我安撫著媽媽，一邊看著急診室裏的陽陽。

平日紅潤的小臉此刻沒有一絲血色。

我的心揪成一團。

還好醫生說隻是輕微食物中毒，吊完液就沒事了。

"媽，等會兒你去收拾東西，我帶你和陽陽回老家。"

媽媽看著我凝重的臉色，沒多問，隻是連連點頭。

"媽媽..."陽陽趴在我肩膀上，虛弱地問，"為什麼要回老家？你不是說生日那天帶我見爸爸嗎？"

"爸爸他..."

"林芸！"

顧明輝的聲音像地獄催命符，我渾身一震。

"你推遲監護權是因為要帶孩子去老家？！"

"你敢騙我？"

顧明輝滿臉怒火，大步朝我們走來。

陽陽和顧明輝長得很像，是那種一眼就能認出是父子的相似。

"爸爸..."

陽陽哭著喊著要顧明輝抱，說什麼都不肯跟我離開。

我眼眶發熱，鼻子一酸，淚水落下。

第一次見到父親的陽陽鬧得厲害，非要跟他回家：

"媽媽，我想去你們的家看看。"

"媽媽，好不好？"

沒等我回答，顧明輝就哄著陽陽回家了。

無論我怎麼說，陽陽都執意要跟他去。

3

我沒想到的是，家裏等著我們的還有趙雅和她的女兒。

"明輝，你終於回來了..."

趙雅一見顧明輝就像蜜蜂撲向花朵般貼了上來：

"欣欣又發燒了...我們什麼時候安排手術啊..."

聲音很輕，但我還是聽見了。

我抱起陽陽回了房間，他一直問爸爸什麼時候來哄他睡覺。

可直到深夜，顧明輝也沒出現。

"媽媽，後天就是我生日了。"陽陽期待地說，"你說爸爸會給我辦生日會，是真的嗎？我聽同學說，生日會可有意思了..."

我無法拒絕一個五歲孩子對父愛的渴望。

在此之前陽陽從未問過關於爸爸的事，但因為我上次的承諾，他才有了期待。

我抱緊陽陽，心裏酸澀不已。

"是真的，陽陽的生日會一定會是世界上最棒的生日會。"

我一邊流淚，一邊哄他入睡。

隻要過完生日，我就帶陽陽永遠離開這裏。

我在心裏暗暗發誓，卻沒想到第二天就經曆了更大的打擊。

"騎大馬！騎大馬！"

我被孩子的笑聲吵醒，一開門就看見欣欣騎在陽陽背上。

她手裏還揮動著玩具鞭子，催促陽陽快爬。

"快點！再不快點我就讓我爸爸打你！"

"那是我爸爸！"陽陽聽到這話，生氣地挺直身子反駁。

"顧明輝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我媽媽說你生下來就是給我治病用的！"

"他不是你爸爸！"

欣欣哭著揮動鞭子，在陽陽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在幹什麼！"我衝上前奪過她手中的鞭子。

欣欣的哭聲越來越大，身後傳來開門聲。趙雅看見我手裏的鞭子立刻跑過來抱起女兒。

"芸芸...你怎麼能打孩子呢？"

顧明輝緊跟其後，一把拉過我和陽陽，眼睛瞪得通紅：

"林芸，誰讓你欺負她的？！你知不知道這孩子身體不好，要是出事了，你負責嗎？"

"趕緊道歉！"

顧明輝逼著我給欣欣道歉。

"媽媽，是不是我道歉了，爸爸就不會討厭我了？"陽陽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低頭輕聲道了歉。

欣欣一副得意的樣子，看得我心痛不已。

"爸爸，你還會給我辦生日會嗎？"陽陽小心翼翼地問。

顧明輝正在氣頭上，哪還記得答應過的生日會。

他甩開陽陽的手，不耐煩地說："一個小屁孩辦什麼生日會，跟你媽一樣事多。"

陽陽的哭聲戛然而止，眼裏的光徹底消失了。

那一天，陽陽沒再纏著顧明輝。

他隻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看著顧明輝和趙雅母女玩耍的場景。

晚上，陽陽抱著我的脖子，突然說："媽媽，他不是我爸爸，對不對？"

"他和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不一樣，他從不對我笑，也不抱我。"

"媽媽，我爸爸是不是在你說的那個老家？"

"我們回老家吧！"

陽陽說這些話時沒有哭，卻讓我淚如雨下。

我緊緊抱著他，安慰著哄著。

是我給了他期待，又讓他麵對殘酷現實。

黑夜中，手機亮起。

【法律文件已辦妥，明天下午兩點機場見。】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我終於能毫無顧慮地帶孩子離開了。

這時門外傳來鑰匙聲，我警覺地起身，對上了顧明輝的眼睛。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芸芸，今天的事是我不對。這樣，明天我就給陽陽辦生日會，好不好？"

"別生氣了。"

這是顧明輝第一次這麼耐心地哄我。

我知道他隻是想穩住我們而已。

為了不讓他起疑，我點頭答應了。

4

第二天一早，公寓就被布置成了生日會現場。

但風格全是女孩子喜歡的冰雪公主主題，藍白色的裝飾寫滿了顧明輝對趙雅母女的愛意。

背景牆上寫著陽陽的名字，但我一眼看出寫錯了——"顧陽洋"而非"顧陽陽"。

"喜歡嗎？陽陽，這是爸爸特意找人為你布置的，等會兒還會有很多小朋友來給你慶生呢！"

顧明輝笑著捏了捏陽陽的臉。

陽陽說著喜歡，卻偷偷抓住我的手，小聲說："媽媽，我們什麼時候走？"

看著孩子失望的表情，我心如刀絞。

這比我發現顧明輝背叛還讓我難過。

正想回答，門忽然開了。

趙雅和欣欣帶著一群小朋友和家長湧進來，一看就知道是欣欣的同學。

他們熱絡地打招呼，顧明輝也禮貌地回應。

他和趙雅儼然一副夫妻模樣，而整個生日會的主角變成了欣欣。

我帶著陽陽坐在角落，給媽媽發信息讓她直接去機場等我們。

"等會兒，等陽陽吹完蠟燭我們就走，好嗎？"

今天是陽陽的生日，我不想連許願的機會都不給他。

可陽陽站在蛋糕前，卻被欣欣用力推開：

"誰讓你站在這兒吹蠟燭的！"

"你給我走開！"

欣欣猛地推過來，我拉著陽陽躲開，她撲空摔倒在地，腳勾到桌角，掀翻了整個甜品台。

被蛋糕淹沒的欣欣又哭又鬧，趙雅尖叫著喊顧明輝：

"明輝，欣欣她...她暈倒了！"

聽到這話，我立刻拉著陽陽往門外跑。

卻被顧明輝一把抓住："你們不能走！"

"欣欣的病，隻有他能治！"

顧明輝一把抱起陽陽，帶著趙雅和欣欣衝向醫院。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我緊追不舍，心隨著陽陽的哭喊碎成粉末。

"張醫生！立刻安排骨髓移植！我女兒不行了！"

醫院似乎早有準備，顧明輝一出現，所有事情立即被安排上。

我這才明白，原定的監護權變更日期就是手術日期。

陽陽被打了鎮靜劑，已經昏睡。

"顧明輝，我求你，別傷害陽陽！"我跪在顧明輝麵前，抓著他的褲腿懇求：

"我知道你想用陽陽救她，但陽陽也是一條生命啊！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我們再找別的辦法，好不好？"

巨大的恐懼讓我語無倫次，顧明輝冷著臉俯視我：

"林芸，我沒有別的辦法！"

顧明輝斷然拒絕讓我徹底絕望，我衝到手術室門口試圖攔住醫生。

卻被顧明輝拉住，他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接連幾腳。

隨著手術室門關閉，我的呼吸停滯了。

"這手術不能做！"

走廊裏傳來急促腳步聲，一個醫生抹著汗打開了手術室門。

顧明輝一臉茫然，上前質問："我錢都給了，為什麼不能做？"

那醫生上下打量了顧明輝，憤怒地說："顧先生，這是你的孩子嗎？非監護人無權簽字手術！你這是違法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