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她要走隻有七天了。
經曆了這些她的心慢慢放下很多東西。
她準備好好跟孩子告個別。
即使謝念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好歹養了四年,她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看待了。
溫晗芯端著熱牛奶站在兒童房門口時,聽見了讓她心寒的話。
“媽咪,你明天還來接我放學嗎?”謝念的聲音不大,眼神期待著看向淩清菀的雙眼。
“我不想讓那個女人接我,看到她就煩。”
“她還偷東西,丟死人了。”
牛奶杯在托盤上輕輕一晃,濺出兩滴在溫晗芯手背上。
燙,但她沒動。
感覺一陣寒意從脊背往上升起,讓她不知所措。
“當然啦。”淩清菀揉了揉謝念的頭發,餘光瞥見門口的身影,故意提高音量,“念兒真乖,媽咪愛你。”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們母子已經相認了?
那她算什麼?
這麼多年的撫養教導,就一瞬間消散了?
彈幕又在溫晗芯眼前炸開。
【我去,這孩子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沒良心的東西。】
【養不熟的白眼狼!】
【代入一下溫晗芯,我恨不得衝進去給她們倆一人一巴掌。】
溫晗芯深吸一口氣,轉身想要離開。
沒想到這個時候淩清菀打開了門。
“你來啦,是來給念念送牛奶的吧。”淩清菀接過她手上的牛奶。
謝念大喊一聲,“我要媽咪喂!”
看都沒看她一眼。
“好,我喂你。”清菀意摸了摸孩子的頭,笑語盈盈,“念念真乖。”
溫晗芯站在原地,看著謝念就著淩清菀的手喝奶。
四年來每晚都是她哄睡的孩子,現在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她。
她沒多說什麼,轉身走了。
晚點的時候,她打算等謝逸亭結束誦經的時候,跟他說她要離開的事,順便商談離婚的事情。
走廊的壁燈將影子拉得很長。
溫晗芯走到書房門口,正要敲門,卻從虛掩的門縫裏看見了令她血液凝固的一幕。
又是這樣。
一天之內,到底要把她的心撕成幾瓣呢?
謝逸亭站在書桌前,隻是盯著她的臉沉默,而淩清菀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胸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屋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佛珠被摘下來放在茶幾上。
他緩緩俯身。
溫晗芯看見他撐在沙發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克製什麼,可最終,他的唇還是輕輕落在了淩清菀的唇瓣上。
那麼輕,又那麼珍重。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彈幕比她還激動。
【說好的高冷佛子呢?】
【我真的太心疼溫晗芯。】
佛珠突然從茶幾滾落,謝逸亭猛地直起身,他轉頭看向門口,眼神還殘留著未褪的柔情。
四目相對。
溫晗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慌亂。
多可笑,她心想。結婚五年,他唯一一次失態,竟是因為被她撞破偷吻別人。
“我......”謝逸亭喉結滾動,像是找出合理的借口,“她睡著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慌,怕溫晗芯生氣。
解釋是蒼白的。
溫晗芯想笑,嘴角卻像灌了鉛。
過了一會,才嘟囔出一句話。
“念兒改口了。”她聽見自己說,聲音有些哽咽,“他叫清菀媽咪。"
謝逸亭撿起佛珠,重新戴回手腕,月光下,他的表情恢複了一貫的淡漠,“孩子喜歡就好。”
一顆佛珠卡在他腕骨上,硌出深紅的印子。
溫晗芯突然想起謝念剛會說話時,第一聲“媽媽”是叫給她聽的,那天謝逸亭難得露出笑容,說念兒很乖。
現在想來,他笑的或許是孩子終於沒叫錯人。
"我明白了。"她轉身要走。
"晗芯。"謝逸亭叫住她,“下個月佛誕日......”
“我不會去,畢竟——”她打斷他,她看向熟睡的淩清菀,“我沒有佛緣。”
這是謝逸亭當年給她的理由。
每逢佛事,他總說她沒有佛緣,不便同行。現在她懂了,不是她沒有佛緣,而是佛堂裏供著別的菩薩。
窗外,謝逸亭常拜的那輪月亮正明晃晃地掛著。
溫晗芯想起他剛才那個吻,那麼克製,又那麼深情。
原來他不是沒有七情六欲。
隻是對她沒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