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姐,您的人工肺左葉纖維化率已達97%。"
醫生指尖敲擊著CT片,神情嚴肅,"保守估計,最多還能撐三十天。"
顏舒下意識摸了摸左胸,那裏傳來人工肺機械運轉的輕微震顫.
醫生推了推眼鏡,試圖緩和氣氛,“您很幸運,新一代人工肺體積更小,續航能力......”
“我不換。”
顏舒打斷了他。
她拿起鋼筆,在治療同意書上不假思索的簽上了“拒絕”二字。
“顏小姐!”
醫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
“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可是關乎您生命的大事!”
“我知道,這意味著這三十天裏,我隨時會死。”顏舒將鋼筆小心地放回包裏,眼神裏沒有絲毫畏懼。
“請您幫我聯係一下挪威的冰葬服務,聽說那裏可以看到極光。”
走出醫院時,手機震動起來,是同事小梅打來的電話。
“舒姐姐,你去哪啦,公司來了個大單子,你快回來。”
顏舒心中一動。
冰葬的費用不低,完成這個單子,或許能讓自己走得風光一點。
但當她盯著燙金請柬上新郎的名字時,還是愣住了。
“傅安”兩個字龍飛鳳舞地印在上麵。
小梅把咖啡放在她麵前,興奮地說:“這可是咱們公司今年接的最大單子,蘇家大小姐的婚禮,預算八位數起。”
顏舒合上請柬,強扯出一個笑容,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說話。
五年前那段感情結束得太慘烈,她連回憶都需要勇氣。
“他們很配。”
顏舒輕聲應了一句,然後把請柬塞進文件夾,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舒姐姐!”小梅大聲提醒,“蘇家說要提前看方案,明天上午十點!”
“知道了。”
為了錢,她必須接下這個單子。
哪怕是親手策劃他的婚禮。
第二天,顏舒提前半小時到達蘇家別墅。
她穿著得體的藏藍色套裝,頭發一絲不苟地挽起,手裏捧著熬夜做出的三套方案。
“顏設計師來得真早。”
優雅的女聲從旋轉樓梯上傳來。
顏舒抬頭,看見一個穿著真絲睡袍的漂亮女人緩步下樓,她微微一笑:“蘇小姐好,這是我們的初步設計方案。”
“不急。”蘇晚晴擺擺手,“等傅安來了再說,他昨晚剛從紐約飛回來,應該快到了。”
顏舒握筆的手一緊,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傅安。
門鈴響起,緊接著是傭人開門的聲音和行李箱滾輪的聲響。
然後是那個她五年沒敢回想的聲音。
“晚晴,你要的項鏈我帶來了。”
顏舒背對著門,全身緊繃。
她能感覺到有人走進了客廳,帶著熟悉的冷冽香氣,是傅安一直用的那款木調香水。
“傅安,這是負責我們婚禮的顏設計師。”蘇晚晴笑著介紹。
顏舒不得不轉身。
當她抬起頭,視線撞進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裏時,時間仿佛凝固。
大學初見傅安時,她也是被他的這雙眼睛吸引。
原本他們會牽著手過完平靜幸福的一生,可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碎了一切。
畢業後,傅安得到了學校唯一的交換研學資格。
一麵是父母的期待和自己的前途,一麵是愛人的陪伴。
他進退兩難。
沒有吸煙習慣的傅安染上了煙癮,且沒有節製,酗酒吸煙,整天渾渾噩噩。
一個好的愛人不應該成為另一半進步的阻礙,顏舒不喜歡這樣頹廢的傅安。
她知道,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
也是在這時,傅安因為家族遺傳和長期的惡習,患上了嚴重的肺病。
在他昏迷住院期間,顏舒把自己的肺換給了他,自己則換上了人工肺,然後拉黑了傅安的所有聯係方式,人間蒸發。
傅安明顯也認出了她。
他瞳孔微縮,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手中的絲絨盒子差點掉落。
“顏舒?”
他念她的名字,像是在念一個久違的咒語。
“傅先生好。”顏舒露出職業化的微笑,伸出手,“恭喜您和蘇小姐。”
傅安沒有握她的手。
他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冷笑一聲:“真是巧。蘇家的婚禮策劃偏偏找了你。”
氣氛瞬間凝固。
蘇晚晴疑惑地看著兩人:“你們認識?”
“不熟。”傅安把珠寶盒遞給蘇晚晴,“大學同學而已。”
顏舒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是的,不熟。蘇小姐,我們來看方案吧。”
接下來的兩小時如同酷刑。
傅安全程冷著臉,對她的每一個提案都挑刺。
鮮花拱門太俗氣,婚禮色調太暗淡,甜品台設計毫無新意......
“傅先生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再調整。”顏舒記錄著修改意見,聲音平靜,隻有微微發抖的筆尖泄露了情緒。
“不用了。”傅安合上方案,”換一家公司吧。顏設計師的水平,配不上蘇家的婚禮。”
顏舒猛地抬頭,對上傅安冰冷的視線。
他是故意的,就因為恨她五年前的分手。
蘇晚晴皺眉:“婚禮就剩不到一周的時間,現在換公司會不會......”
“那就換設計師。”傅安寸步不讓,“我不想在我的婚禮上看到她。”
顏舒肺部一陣絞痛。
她站起身,收拾文件:“我理解。公司會派其他同事接手,祝二位......”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
蘇晚晴接過電話,急忙上樓換衣服。
“傅安,爺爺住院了,我得立刻去醫院。婚禮的事你和顏設計師定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蘇晚晴匆匆離開,留下顏舒和傅安在客廳裏沉默對峙。
“為什麼接這個單子?”傅安突然開口,聲音低沉,“知道新郎是我,所以特意來惡心我?”
顏舒深吸一口氣:“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我隻是為了錢。”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決心。”傅安冷笑,“滾出去,或者把衣服脫下來當抹布,把這裏的地板全部擦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