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山曆練時。

我撿回來的少女向我撒嬌。

她說妖獸也是一條生命。

於其殺了，不如用愛感化它們。

我告誡她，

妖獸生性殘忍，死在他們利爪下的人不計其數，心軟隻會害更多無辜之人。

她負氣出走。

不幸遇到獸潮。

從此下落不明。

再相遇時。

她已經成了妖獸王的心尖寵。

妖獸王一爪將我撕碎。

“嬌嬌是本王的女人，你這個卑賤的螻蟻，怎敢對她指指點點。”

回過神來，耳邊是沈嬌嬌軟軟的懇求聲。

“玉姐姐，嬌嬌可以不殺它嗎，它還這麼小，太可憐了。”

她懷裏抱著一隻血淋淋的小妖獸，瓷白的臉上滿是不忍。

我卻無暇顧及。

因為我正遭遇三隻妖獸的圍攻。

閃身藏於一處石牆下。

偏偏沈嬌嬌在這時喊我。

她站在村民藏身的祠堂閣樓上，雙手成喇叭狀放在嘴邊。

見我看她，還踮起腳朝我招手，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月光如水般灑滿她周身，給她渡上一層淡淡的光輝，純白又神聖，與周圍的廢墟是那麼格格不入。

這時我耳中突然傳出一連串的說話聲。

“嬌嬌女鵝真聰明，知道怎麼吸引妖獸的注意，女配這回可慘了，待會妖獸們會找到她的位置重傷她，自此成為跛子。”

“可是，女配是在救大家的命啊，女主這樣做，真的隻是單純的不諳世事啊”

“活該，誰讓她老是多嘴的。”

聲音雜亂，我屏息凝神終於聽到了一些與往常不同的聲音。

“滴，女二好感度50%。”

我微微勾唇。

終於來了。

眼看那幾隻無頭蒼蠅似的妖獸們有了目標，朝著我的方向直撲過來。

左肩傳給傳來一陣劇痛。

利落劃出一劍後。

我不再戀戰。

毫不猶豫的躍上村民藏身的祠堂閣樓。

見我沒殺完妖獸就回來，沈嬌嬌有些吃驚。

按往常我死板又負責的性子，即使中場休息我也會先把妖獸引走。

一旁的村民坐不住了。

有人脫口而出：“小羅，你就這麼回來了？怎麼妖獸沒殺完就逃了。”

開口的是個年約三十的方臉男人，也是這次受災的村民之一。

獸潮來襲，我不僅救了他家三口，還應他要求，多次返回妖獸徘徊的村裏，幫他搶救家中的財物家禽。

借著又有幼童的哭聲突兀的響起。

方臉男身旁的妻子急忙去哄：“小羅姨姨壞，不去殺壞蛋，嚇到我小寶了，小寶不哭。”

我看了一眼，低頭的清理腳踝的傷口。

見我沒理會，男人繼續埋怨道：“你不把妖獸殺完，萬一它們嚎起來，又引來獸潮怎麼辦啊。”

“別吵！”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接著撕下外袍衣擺，裹住鮮血淋漓的手臂，又掏出一粒丹藥吞下。

沈嬌嬌見到我的動作，小小的驚呼一聲：“玉姐姐，你怎麼隨隨便便就把療傷丹吃了，萬一大家再受傷怎麼辦。”

“那我繼續傷著，妖獸你來殺？”我麵無表情的盯著沈嬌嬌。

她立馬不說話了，轉頭抱歉的看著村民們。

仿佛在說，她已經幫忙爭取過，是我不願意為他們考慮。

耳中再次聽到那些對話聲。

除了一如既往誇沈嬌嬌善良的，支持我的聲音也多了起來。

“女配的命也是命啊，她已經夠聖母了，之前受傷了硬挺著不吃藥，還給村民們發，女主這樣有些過分了。”

是啊，不管是對總拉後腿的沈嬌嬌，還是這些得寸進尺的村民們。

我已經夠聖母了。

不過。

小白花柔弱天真讓人憐惜。

但我想，爛好心聖母前後反差，殺伐果斷更讓人著迷。

2

我服了藥，坐著靜靜調息。

腦中卻思緒萬千。

我自小便能聽到那些聲音。

聽得多了，我才知道自己是一個甜寵文裏的炮灰女配。

他們說我會被女主打臉，會被所有人厭棄，直至慘死。

至於女主，她會被各路男人保護，直至遇到最強大的男主，妖獸王。

他實力高強，凡人於他如草芥，隻有懷中少女能得他青眼。

她乖乖待在男主給她準備的軟轎裏，任由男主屠戮人間。

事後又哭哭啼啼說他殘忍，可總會最終被男主的甜蜜情話和著搜刮來的金銀首飾哄得紅了臉。

從始至終，那些血腥離她不過百丈。

那些聲音說我們是炮灰，死了就死了。

可憑什麼？

我們有血肉，有家人，會哭會笑，凡人的姓名不該成為他們偉大愛情的注腳。

我想活，我也想讓這些肆意踐踏人間的人死。

我日日練劍，日日聽著那些聲音，終於從那些零星的誇讚我的話裏嗅出一絲生機。

我和女主是會被讀者打分的。

好感度越高，我反殺的機會越大。

他們說女主善良惹人憐，於是我每月下山，大到除魔衛道，小到幫農婦跳水，無一不幫。

他們說女主天資聰穎，我比不上，於是加倍努力，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成了年輕一輩的領頭羊。

做一件好事，不一定是好人，但如果做一輩子呢。

人人稱讚，清遠派大師姐品行高潔，能力出眾。

終於耳邊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3

調息完畢。

剛一睜眼。

沈嬌嬌就堵住我麵前。

她眼圈發紅，一開口又是哭腔：“玉姐姐，你是不是嫌我沒你厲害，討厭我了。”

她長得漂亮，一委屈起來總能讓人無端生出些憐惜。

引得村民和那些彈幕紛紛安慰。

又是誇她善良，又是說殺妖獸保護他們是我羅玉的義務。

沈嬌嬌卻不看別人，執拗的揪著裙擺，隻想問我要一個答案。

我一把推開她：“你不是沒我厲害，你完全是個鐵廢物，不僅廢還蠢，我被妖獸圍攻，你給妖獸指路，我現在就算殺了你也不為過，知道嗎？”

沈嬌嬌被我推到在地，白皙的手掌蹭過粗糙的地麵帶起一片血花。

周圍的村民心疼壞了，急忙把她扶起來。

“羅玉，你什麼意思？”

他們把沈嬌嬌護在中間，仇視的盯著我。

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入侵者。

完全忘了是誰救她們於水火。

“玉兒，誰惹你生氣了？”

一道嗓音響起，來人是個周正清朗的少年，看向我時，眼睛尤為清亮。

李崇算是我師弟，也是在場唯一沒去管沈嬌嬌的人。

他環視一圈眾人。

“我們玉兒可是仙長，誰敢這麼不知死活。”

他語氣淩厲，話裏話外都是維護之意。

李崇總是這樣。

每次我給沈嬌嬌惹出的麻煩事擦完屁股，想告誡她時。

這個師弟都會跳出來，把話題往我氣性大上引。

不就想讓人覺得我在仗勢欺人嗎？

“所以，你準備怎麼教訓他們呢？”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李崇被我問住。

他不過是想讓大家覺得我仗著自己的身份小肚雞腸借題發揮而已。

“不替我動手嗎”我不依不饒。

沈嬌嬌見我沒像往日那般大度不計較，焦急地眼神頻頻在我倆身上打轉

“玉...玉兒，算了吧...”

李崇結結巴巴的開口。

我抬腳就踹上他的胸口。

“能力拉胯，專會嚼舌根，殺妖獸你不出力，拱火你倒是有一套。”

李崇猝不及防，被我踹的打了幾個滾，眼中是一閃而過的怨恨。

沈嬌嬌勇敢的擋在李崇身前，抬起頭氣呼呼的看著我。

想要替他打抱不平。

李崇卻無視她的維護，仿佛無事發生一般，無奈的笑笑：“我的好玉兒，現在你該消氣了吧。”

他一直很能忍。

我第一次在乞丐窩裏撿到李崇，便知，他是這個故事的男二，也是未來會背棄我的人。

起初我走的是感化路線。

引他入門，助他拜師，給他資源，加倍對他好。

他入門比我晚，卻仗著年齡優勢，一直喚我玉兒，說是這樣更加親近。

喊的他師兄弟們一見我便是微妙的笑。

又時常采些峰裏的野花鮮果送給我。

久而久之，我心中也滋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他長得不錯，我也並非木石。

更何況他若真對我有情，那我活下去的概率也能更大一些。

可在遇到沈嬌嬌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他前期能為了資源討好我對沈嬌嬌故作冷漠。

後期就會在我被男主追殺時，故意透露行蹤引得我步入死局。

這樣的人留不得。

4

我淩厲的眼神射向麵前對我語言圍剿的村民。

第一次看到我和善外表下強硬的一麵，他們一個個麵色惶惶，紛紛散去。

見沒人理，沈嬌嬌鬧了個沒臉，哼了一聲，不甘心的跑走了。

轉眼間此處隻剩下我和李崇兩人。

他歎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目光滿是愧疚。

接著又如往常般哄我說他舍不得我受傷。

又自責自身實力低微，不得在我身邊助力一二，下次一定會幫我。

說到最後，他從自己貼身處拿出一支粗糙的樹枝。

“玉兒，這是我娘最後留給我的簪子，就當是咱倆交換的信物，這樣即使我明天就死了，也帶著你對我的愛，不會成為孤魂野鬼。”

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我脖子上的師傅留給我的同心扣。

透露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意味。

我掂著手裏的樹枝，心中好笑。

他李崇哪來的娘。

別說娘了，我撿到他時。

他全身就差裸奔了。

通過耳邊的聲音，我早知道這枚同心扣可以說是沈嬌嬌開取女主開掛人生的鑰匙。，

不僅助她得到靈劍澄碧，還契約了裏麵的靈獸小蛟龍。

後麵與男主初次相遇，沈嬌嬌正是憑借這兩樣法寶，在男主被圍剿重傷時，如同神女下凡般救下了她。

最終成就了一段所謂宿命般的愛情。

一切的起因，僅僅隻是因為沈嬌嬌對同心扣誇了一句好看。

李崇為了讓她毫無壓力的收下，甚至編謊話說而是自己特地仿照我的那枚親手雕的。

所以沈嬌嬌什麼都不知道，她永遠幹淨，永遠無辜。

那些聲音又開始活躍起來，方才我諷刺李崇的話被他們聽了去。

再加之他一直以來不出力隻出嘴的表現。

這次諷刺他白眼狼，勸我不要給的聲音不少。

我輕蔑的掃視過他的掌心，喉嚨裏發出一聲冷嗤。

“李崇，當初我撿到你時，你身上可是連片完整的布頭都拚不起來，真當我是傻的嗎？”

李崇表情一滯，顯然沒想到一向寬和的我會對他如此不假辭色。

“玉...玉兒。”他努力維持著麵上的表情。卻被我厲聲打斷。

“別這麼叫我，我是清輝派大師姐，內門首席大弟子，當初我救你性名，助你拜師，送你資源，就連下山殺妖獸我都是好好護著你，我對你夠好的吧，你竟想騙取我師父留給我的遺物。”

說著，我眼角適時的滑落一滴淚。

李崇表情更加僵硬了。

“不是，我........”

“不是什麼？不是無能又晦氣的廢物，還是一文不值的垃圾？”。

李崇聽出了我的意有所指，臉色難堪得緊。

我轉頭狠狠抹掉眼角的淚。

動作太大，扯到傷口，捂住肩膀嘶了一聲。

“行了，東西可以給你，但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我扯下脖子上的同心扣，恨恨的丟給了他。

李崇達成所願，卻像是接了塊燙手的山芋。

他還要維持自己在沈嬌嬌麵前光風霽月的好形象。

“玉兒，你相信我，我沒有...”

李崇還想為自己辯解。

我卻偏過頭去，說什麼都不願理會。

李崇隻當我這回被沈嬌嬌氣到，可他又想留住我這個血包，猶豫半晌，最終咬咬牙，把身上所有的丹藥給了我。

“女配糊塗啊，丹藥算什麼，這同心扣才是大殺器啊，哎，聖母腦加戀愛腦沒救了。”

“雖是為了我們的嬌嬌女鵝，但男三這先騙後給看起來確實有些卑鄙了。”

耳邊一片惋惜之聲，我墊著手中的丹藥滿意的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