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把一作讓給小學妹的時候,顧宴終於結束了我們之間的冷戰,同意暑假把婚禮辦了。
小學妹聽後,哭得梨花帶雨,深夜跑到圖書館樓上徘徊。
一向高冷的顧宴急瘋了,他連續哄了小學妹一周後,借口有急事取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陪小學妹出去玩了一個多月。
事後,他輕描淡寫的說:「都是一個實驗室的,我關係一下她的情緒不是應該的嗎?你別這麼斤斤計較。」
我看著小學妹朋友圈裏,他們親昵的合影,冷淡的點點頭:「好,我理解。」
顧宴的語氣有些放鬆:「你懂事就好,等下一次有時間,我們再辦婚禮吧,就按你的喜好辦新中式的。」
他可能不知道
他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還有一周,離婚冷靜期就過去了。
我們沒有下一次了。
1.
失聯三周,顧宴第一次聯係我,卻是讓我把小學妹的實驗數據整理出來。
我冷笑,恐怕回來之後,大概率還是我幫她做,然後論文寫學妹的名字。
這三周來,張茶給我發了很多他們的照片。他們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對視,眼中的情意幾乎要蔓延出來。
從最開始的痛徹心扉,到後來的麻木,我開始考慮離婚。
早該如此了,隻是我舍不得,才拖到了現在。
見我沒回複,顧宴一會兒就帶來了電話:「怎麼了,我發的消息你沒看到嗎?」
他不悅的聲音讓我下意識一陣緊張。
這種情況已經很多次了,每當他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沒有立刻答應,都會用這種態度給我發語音。
我就會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然後很快答應他。
「看見了,但我沒時間。」我慢慢的說。
顧宴的聲音一貫理直氣壯:「你這人怎麼這麼自私,這點小事都不願意幫忙?」
電話另一頭,傳來張茶甜美的聲音:「學姐不願意幫忙就算了嘛,不要惹她生氣了。回去我多熬幾夜就好了。」
果然,他們這些天一直在一起,而且離得很近。
顧宴反駁道:「絕對不行。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不能總熬夜。她假期閑著也是閑著,怎麼就不能幫你一個小忙?」
心痛到麻木之後,頭腦反而清醒了許多。
張茶身體不好,不能總熬夜。那我呢?
張茶剛來的時候,顧宴就開始有意無意的關心這個張茶。
剛開始的時候,這份好還有一定的分寸。
我雖然偶爾覺得不妥,但還沒太往心裏去。直到去年暑假的時候,顧宴生了一場重病,需要手術。
手術費太貴了。我們拿出了我們共同儲蓄的錢還不夠。
那些天,我找了好幾份兼職,沒日沒夜的工作,又把周圍的親戚朋友借了一遍。這才湊齊了手術費。
但是,當我忙完工作,滿身疲憊來到醫院的時候,卻看到笑靨如花的張茶,正在溫柔的給顧宴倒水。
顧宴還嗔怪她,不該不穿外套就跑出來。
他們相處的那麼融洽,頂著黑眼圈的我倒像個外人。
原來我拉下臉來到處籌錢,根本比不上張茶倒的一杯水。
從那以後,顧宴對張茶的偏愛和關心,就越發明目張膽起來。
直到今天,他背叛的證據靜靜躺在我手機裏。他卻依然理直氣壯的要我給另一個女人操勞。
我自欺欺人,也太久了。
2.
我正出神間,顧宴又警告似的說:「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你要是再這麼不知好歹,我們的婚姻也該重新考慮一下了,婚禮也不用急著辦了。」
原來,我們的關係這麼輕賤,可以拿來兌換另一個女人的小小方便。
可他明明知道,我多期盼一場婚禮。
好像什麼東西墜了下來,我反而定下心神:「好,我想清楚了,我們......」
我的話還沒說完,顧宴就不耐煩道「別囉嗦了,等我回來就和你準備婚禮的事,還不行嗎?你好好幫張茶做數據。」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想清楚了,如你所願,我們離婚吧。」
他甚至沒耐心聽我說完話。
正惆悵間,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趕緊去查我們的共同儲蓄賬戶。
這個賬戶是我們結婚的時候設置的。兩個人一起往裏麵存錢,為以後的生活做準備。
當時他為了哄我開心,提議用我的卡存錢。
那時他說:「老婆是家裏的領導,財政大權當然要放在領導手裏啦!」
為了我們未來的幸福生活,我也精打細算,除了必要的開支,幾乎不從這裏麵取錢。
一件風衣,我從大三穿到了研三。
隻不過,自從他手術出院後,就很少往卡裏存錢了,收入隻存進去一半不到,倒是經常從裏麵取錢。
每次他取錢後,張茶身上總能多出一些包包、項鏈之類的小東西。
查過流水,我嚇了一跳。
這一個月來,顧宴從中取出來的錢,比他存進去的數目都多了。
他帶張茶出來玩,居然住一晚上酒店就要花一千多。
上個月,我想再買一件不到200元的風衣,顧宴還嘲諷我不會過日子。
然後我就真沒好意思買衣服。
原來,不是200元的風衣多貴,而是在他眼裏,我不配花錢。
我趕緊把賬戶凍結,免得把我這點微薄的積蓄也賠上。
下午的時候,顧宴又打來電話了。
不出所料,是銀行卡的事。
他頤指氣使道:「有時間你去查一下,咱們的銀行卡是怎麼回事,好像凍結了取不出錢。」
「不用查了,是我凍結的。你可以看看你的消費記錄。你這個月花的錢已經超出了你存進去的錢。」我說。
顧宴愣了片刻,繼續理直氣壯道:「都是夫妻,你這麼斤斤計較幹嘛?乖,你把賬戶解凍,我這急用錢呢!」
我不想和他多說:「你不是有一部分收入沒存進來嗎?你就花自己的私房好了。或者你也可以花張茶的錢。
你們出來玩,可以花你的錢,也可以花她的錢。反正沒道理花我的錢。」
說罷,我掛斷了電話,呼吸有些急促,但是心裏卻放鬆了許多。
接下來,顧宴又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我嫌鈴聲煩,索性給手機設置了靜音。
看著十幾個未接來電,我隻覺得好笑。
最近他總說他忙。我發消息,他總要隔著一天才回我。
我找他有事,他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推開。
然後回頭還要說我不知道體諒他。
甚至我腳崴了,想讓他幫我買藥,他都和我大發雷霆,說我不知道獨立自主,像個菟絲花隻知道靠著他。
後來我在張茶的朋友圈看到。原來我崴腳的那段日子,他在照顧感冒的張茶,不僅給人家買飯買藥,甚至還喂到了張茶嘴邊。
其實從來不是他有多忙,隻是他不關心我罷了。一旦關係到張茶或他自己的事,他比誰都積極。
手機靜音後,我終於放鬆下來,緊接著就開始準備校招。
之前因為他想留校,我放棄了一個很好的offer,隻為了能和他長期相處。
現在相看兩厭,想想真不值得。
既然不打算再一起了,那從此就各走各的路。
我一邊給那一家hr發消息,試試能不能挽回offer。一邊繼續投簡曆,做兩手準備。
沒過兩天,我收到了消息。
之前那家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麵試一次。如果可以,我還有機會挽回offer。
同時,另外幾家企業也發來了麵試邀請。
終於得到了好消息,我非常高興,打算回家收拾幾件衣服。
回到家門口,我卻猛然頓住了腳步。
隔著房門,我聽到屋裏傳來一男一女的嬉笑聲。
3.
我研二的時候,用積蓄付了首付,買了一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這也成了我和顧宴的小家。
我曾想把顧宴的名字一起寫上去。
幸好室友勸我「這是你買的第一個房子,意義不一樣,還是寫你自己的名字吧。以後再買房子,想寫別人名也不晚呀!」
現在,顧宴他居然把張茶帶到家裏了?
打開門,隻見張茶穿著家常睡衣,馬尾鬆鬆的紮著,一臉放鬆的側臥在沙發上。
閨蜜畢業時送我的絕版玩偶,被她墊在腳下。
聽到開門聲,張茶看了過來,笑盈盈的招呼道:「學姐你回來的正好,學長剛做好早飯。」
顧宴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懶蟲,你剛才說什麼?早飯好了,還不拿筷子吃飯?」
雖然我已經決定了離婚,但是看著係著圍裙的顧宴,我還是忍不住想嘲笑自己。
結婚快一年了,我才知道他原來可以下廚。
不僅能做早飯,而且還是這麼心甘情願的承擔這份勞動。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連地都沒掃過,甚至有時候我做完飯,他還會嫌棄我身上有油煙味。
但是現在,他可以為張茶下廚。
我深吸一口氣,問:「她怎麼在這裏?」
顧宴的神情難得尷尬了一下,低聲道:「張茶受了傷,繼續住寢室不方便。我就讓她搬進咱們家住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你稍微委屈一下,回宿舍住吧。等他傷好了你再回來。」
看了一眼張茶食指上貼著的小創可貼,我強忍住發笑的衝動,深吸一口氣。
我問道:「你是說,讓我從自己出首付、自己還房貸的房子裏,搬出去?」
顧宴的臉羞紅了,轉瞬又惱怒起來:「我們不是夫妻嗎?你算那麼清幹什麼?茶茶不僅是我們的學妹,也是我們實驗室的一員,我們不應該照顧她嗎?」
真的沒必要和他多說什麼了,我把離婚協議遞到顧宴前麵:「離婚吧,你簽個字,我們就可以離婚了。」
顧宴楞了一下,很快又冷笑起來:「好啊,你的花招越來越多了。那我成全你,正好咱們還沒辦婚禮,離婚也省事了」
說罷,接過離婚協議書,看都不看就簽了字。
簽完字,他把筆往桌子上一拍。「行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茫然的看向顧宴。不對吧,房子是我婚前財產,又一直是我在還房貸。
現在離婚了,不應該是他搬出去嗎?
4.
張茶看了一眼顧宴,又看了一眼我,怯怯的拉了一下顧宴的袖口:「要是因為我,才讓你們夫妻吵得這麼凶的話,還是我走吧?學長,我不想看你為難。」
話雖這樣說,但是腳步卻沒挪動。
不過我和顧宴已經離婚了,我也懶得管他的事。
誰知,張茶又看向了我:「學姐,無論什麼事,都是我的錯。可是你不該這麼對學長呀。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你為了一次吵架的勝負,就用離婚威脅他,也太兒戲了。」
張茶明著是勸架,實際上是拱火。三言兩語,我倒成了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不出意外,顧宴的神色更差了。
顧宴把盤子撂下,靠在沙發上:「我管她怎麼收場。她這次這麼過分,我肯定不能輕易原諒她。她要是繼續這麼不依不饒,我也不介意申請一份真的離婚協議書。」
我笑了起來,原來顧宴以為,我是找了一張假的離婚協議書來和他鬧脾氣。
怪不得他簽字那麼痛快,連內容都不看。
看我站在原地不動,顧宴不耐煩道:「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不會這麼快就裝不下去了吧?晚了!你拿我們的婚姻來威脅我,我要是這麼輕易的原諒你,你以後指不定多放肆呢!」
張茶假惺惺的說:「學長,你別生氣了。學姐也是太在乎你的緣故。而且我們都是一個實驗室的。學姐要是生氣了,對實驗進度也不好啊。」
顧宴滿不在乎的說:「她還敢拿實驗進度開玩笑嗎?她已經拒絕了企業offer,準備留校了。要是實驗有問題,老板生起氣來,她就難辦了。
更何況,她有多大用處?隻會死用功罷了。
實驗室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你也很有科研潛力,做出來不少結果。
她要是擺爛,隻能影響自己的留校,影響不了咱們的實驗進度。」
這兩年多,顧宴沒少說這種貶低我的話。
他打著照顧幫助同學的名頭,不僅自己幫張茶做這做那,還要我也一起給張茶做各種事情。
可以說,張茶的論文和成果,要麼是他和我幫著做出來的,要麼甚至直接就是偷的我的數據。
麵對偷數據這種惡劣的行為,顧宴也照樣袒護。一會說「沒有證據」,一會說「大家都是同學,要和睦相處」
甚至為了避免我把張茶的事情說出去,顧宴和對師兄師姐們說我壞話,說我不太會做科研,很少出成果,還沒有研二的張茶出成果快。
說我嫉妒張茶,會在背後說長茶壞話。
不知道他是不是謊話說太多了,自己都相信了。
見我冷笑,顧宴好像也反應過來,張茶的能力實在不行。
他惱羞成怒的瞪著我:「你怎麼不走?」
我皺眉道:「我們已經離婚了。現在,應該是你們倆搬出去。」
顧宴似乎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耐心的重複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們應該搬出去。」
怕他記性不好,我還貼心的提醒:「就是你剛才簽字的那個,離婚協議書。」
這下輪到顧宴吃驚了:「你瘋了嗎,真離婚?我不同意!」
我不解的問顧宴:「你之前不是提過離婚嗎?現在離婚,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嗎?」
顧宴尷尬片刻:「我說的都是氣話,我不同意離婚!」
我懶得和他討論之前的事情,轉身就走,反正離婚協議書已經簽了。張茶在我家住過,書房裏的監控八成也拍到了。
就算顧宴想反悔,視頻也可以證明感情破裂。
這個婚,我是離定了。
我還沒走出去,顧宴甩開拽著他袖子的張茶,快步上前攔住了我。
顧宴語氣急促:「你再冷靜下來想一下。我承認我最近做的有些不對,但是我們現在如果離婚,你就是二婚了。
二婚你又能選擇什麼樣的男人呢?如果下一個男人還不如我,你怎麼辦?不如......」
我沒耐心聽他把話說完,繞過他想出去。
顧宴猛然拉住我的胳膊:「蘇橙,你再聽我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