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溪來到窗前,望著遠山,安靜的病房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宋清野低頭看著潔白的床單,心中泛起濃濃的酸楚。
【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林鹿溪回過頭,打量著宋清野,宛如凋零的花朵,再也沒有往日的生機,【我放你走,也放過自己。】
宋清野沉默片刻,抬起頭,微微一笑:【謝謝。】
原以為他能裝作平靜接受,但聲音劇烈顫抖,甚至不敢對視林鹿溪的眼睛。
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挺好的。
林鹿溪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盯著宋清野,似乎在等待什麼,袖子裏的手緊緊拽著,用盡全力掩蓋著慌亂。
她一直想要一個答案。
宋清野察覺到林鹿溪的期待,心頭一震,下意識想要擁抱,告訴她一切都是假象,我們可以回到從前。
但他忍住了。
【沒有什麼可說的?】
林鹿溪吸了一口氣,香肩微微顫抖,眼眶泛紅,咬著銀牙,【哪怕一個字都不解釋嗎?】
宋清野搖搖頭,望著窗外。
那座遠山像是曾經的美好,明明在眼前,卻把握不住。
他不知道林鹿溪何時離開。
天空的驕陽沒有帶來一絲暖意。
渾身冰冷發抖。
宋清野控製崩潰的情緒,看了看時間,默默收拾東西。
距離楚家的人來接他,還有一天時間。
宋清野出院後,沒有回別墅,而是去了墓園。
他跪在雙親的墳墓前,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崩潰大哭,將三年來受到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守護三年的秘密,將他折磨生不如死,明天便再也沒有機會保護林鹿溪。
哪怕林鹿溪那麼恨他,折磨他,宋清野依然愛她。
可惜這份愛見不得光,隻能藏在心裏。
宋清野又來到林母的墳墓前,神色恍惚,自言自語:【阿姨,我守住了承諾,可到此為止,鹿溪她答應離婚,說明已經放下仇恨,她會幸福的。】
他在墓園待到天黑,對著空氣說了很多話,將這些年的苦楚傾述出來。
當他起身離開,臉上再也沒有表情,宛如一塊朽木。
宋清野沒有回別墅,而是住在酒店。
楚家與林家當年有一場交易,是林母告訴他的。
協議也在自己的手中,林鹿溪並不知道。
林家欠了楚家一條命,必須有人去償還。
所以宋清野打算用這種方式結束。
他在酒店住了一夜,沒有接到林鹿溪的電話。
換做以前,為了折磨他,會將他鎖死在身邊,逼著他看不堪入目的畫麵。
到了第二天,宋清野對著鏡子簡單收拾一番,換了一套破舊的西裝,三年前領證那套。
林鹿溪打來電話,說公司有事,離婚的事情以後再說。
宋清野在宋今禾的朋友圈裏看到,林鹿溪不忙,陪著他在湖中泛舟,風花雪月。
他沒有拆穿,隻是覺得惋惜。
林鹿溪以後想要再婚,估計要喪偶才行。
中午時分,宋清野走出酒店,撞見宋今禾,他依靠讚新跑車,正用勝利者的目光俯瞰著他。
【哥,爸媽給你留下點東西,想看看嗎?】
宋清野沉默片刻,上了宋今禾的車。
【你們明明要離婚了,為什麼還要纏著鹿溪姐?】
車子的速度逐漸加速,闖過十幾個紅綠燈,宋今禾的眼神變得瘋狂。
宋清野臉色劇變,急忙解釋:【是她說沒時間......】
【那又如何,我付出那麼多,就是想要名正言順跟鹿溪姐在一起,但你偏偏陰魂不散,你不是死的話,鹿溪姐永遠不會真正接受我的。】
【你幹什麼?】
宋今禾猛踩油門,跑車瘋狂衝向路邊的圍牆,隻聽見轟的一聲,車子在人行道翻滾。
兩人被送到醫院搶救。
宋今禾不斷咳血,死死盯著宋清野,眼睛全是怨恨。
林鹿溪趕到醫院,無視渾身是血的宋清野,撲在宋今禾身上,哭得梨花帶雨。
宋清野見過她難過的樣子,想起十九歲時死去的那隻貓咪,林鹿溪也是如此傷心,像是一朵小白花。
【你為什麼要害今禾?】
宋清野躺在病房時,林鹿溪衝進來,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神色憤怒,【現在今禾大出血,有生命危險,你必須付出代價!】
麵對林鹿溪吃人的表情,宋清野沒有解釋。
【林總,他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強行抽血的話可能會......】
【你們盡管抽,如果今禾有事,我要他陪葬!】
林鹿溪命令保鏢強行將宋清野送到搶救室,直接開始抽。
宋清野沒有反抗,平靜看著麵色猙獰的女人,任由他們擺布。
隨著鮮血不斷抽離, 很快超過00c c,可惜還不夠。
林鹿溪不顧勸阻,命令他們繼續。
宋清野的意思逐漸模糊,身體變得冰冷,即便儀器發出警報聲,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整整抽取1600c c的鮮血。
宋今禾得救了,但宋清野安靜躺在醫院裏。
他腦海中浮現出,林鹿溪臨走前,眼中的瘋狂和恨意。
宋清野並沒立即死亡,身體卻極度虛弱。
林鹿溪忙著去照顧宋今禾,絲毫沒有管宋清野的生死。
整個醫院像是一片紅色的煉獄,宋清野接到楚家的電話。
他如今無法動彈,隻能咬著牙,強行扯掉針頭,一步步朝著門口爬行。
他現在還不能死,要去還林家的債,要代替林鹿溪去死。
盡管林鹿溪此時無比恨他,宋清野依然愛她。
長長的走廊,電梯裏,廣場上,宋清野爬出一條猩紅的路。
他從地獄回來,又去了另外一個深淵。
宋清野終於爬到停在醫院外邊的商務車前,被人攙扶上車。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仿佛走完生命最後一段路。
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樓,宋清野眼神充滿不舍。
從今往後,他再也沒有機會保護林鹿溪,往後的日子隻能靠她自己了啊。
【林鹿溪,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商務車緩緩離開,宋清野閉上眼睛,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