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嫁給了我心心念念的狀元郎。

新婚之時，他向我許諾會與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但成婚一年，我處處被妾室欺壓，他卻視而不見。

我父兄慘死之後，他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原來一切都隻是黨同伐異，我隻是他奪權路上的墊腳石。

既然如此，那薑郎我祝你平步青雲，你我此生不複相見。

誰知我自戕之後，他卻痛不欲生成了瘋子。

1

我看著滿地的竇家軍將士的屍體，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

他們都曾是我大西的英勇戰士，如今卻被汙蔑成了叛國賊屠殺。

為什麼？為什麼？

我看著高高站在城樓之上的我的太子哥哥和我的夫君薑光霽。

昔日答應我舉案齊眉的丈夫舉起手中的弓箭，一隻箭向我飛馳而來。

我手握長槍砍斷箭身，箭斷成兩半掉落在我腳邊。

“竇家軍，從未有謀反之心，你們這是殘害忠臣！”我仰頭對著那兩個男人大喊。

他們一言不發，太子一個抬手，我身邊的羽林軍便將我團團圍住。

羽林軍的長槍架在我的脖子上，不堪這重負的我被壓得跪下，隨後我的腦袋被他們之中一人重重一擊。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被關押在了監獄之中。

我還活著，但是我的父親兄長和幾千竇家軍卻全部死在了皇宮的長街之上。

今天本該是他們擊退外奴，凱旋回朝的日子。

怎麼會變成這樣血流成河的慘景呢？

我躺在茅草上，身體上的疼痛也抵消不掉被人背叛的痛。

太子哥哥又怎麼會和我的夫君聯手殺害我的父親呢？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

牢房的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我的夫君薑光霽走來，隔著鐵柵欄與我對望。

薑光霽是我的夫君，也是科舉考試高中的狀元郎，更是太子的心腹。

現如今也是我的殺父仇人。

我的枕邊之人竟然是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我真是識人不明啊。

“竇千夢。”他喊我的名字。

我渾身疼痛不能翻身背對他，我將頭轉過去不想看到他偽君子的嘴臉。

他走進我的牢房，蹲下身，用力捏住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視。

“竇千夢，看著我！”

我閉上眼睛，咬牙說道：“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誰說要殺你？留著你還有大用處。”薑光霽抓住我的領口，將我上半身懸空提起。

我的傷口被扯到，痛得我睜眼瞪他。

“無恥。”我罵他。

“竇千夢，要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嗎？”他附耳講道。

“清理屍體時，並未發現你兄長的屍體。”

什麼？兄長有可能活著。

我尚有親人在世，想到這裏我的眼淚便止不住落下。

薑光霽裝模作樣地用手指擦掉我臉上的淚珠，他對我提出一個建議。

隻要我乖乖地做他們引誘我兄長上當的誘餌，太子哥哥和他便可以留我一命。

我誓死不從。

他惱羞成怒，將我打橫抱起，說什麼要為我療傷，找到兄長之前不能讓我死掉。

2

“殺了我，你現在不殺我，我日後一定會殺你。”我躺在床榻上對薑光霽說。

他褪去我身上被血水染臟的衣物，用清水擦拭著我的皮膚。

薑光霽現在又是唱得哪一出。

我身上的傷都是拜他所賜，他現在演什麼柔情。

這些刀傷都是皮外傷，還有被棍棒打到身上的淤青，我尚能忍受。

但是頭上的重擊，現在還令我頭昏腦漲。

薑光霽看出我的不適，他問我哪裏不舒服，我回他看到他的臉就想吐。

他不怒反笑，額頭貼到我的肩膀上，又自顧自的喃喃自語道：“如果你不是竇千夢就好了。”

他握住我肩膀的手臂開始發力，我吃痛想要躲卻掙脫不開。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有多恨你。”薑光霽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這個瘋子，我才是更恨他。

他為我上好膏藥，又親自端著藥碗，逼我吞下了苦澀難咽的中藥。

他關門離開後，我終於能好好觀察我身處的這件屋子。

我不能坐以待斃，趁他以為我身負重傷，我一定要趁機逃跑。

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薑光霽，第二個就是太子。

現在我兄長在外潛逃，他一定不能安心登基做他日思夜想的皇帝吧。

“兄長逃吧，逃得越遠越好。”我喃喃自語道。

我打量著關押我的這間屋子，與其說它是屋子不如說它更像是一個地牢。

房間所有的光亮都依靠頭頂的天窗，我的腳踝處竟然還鎖著一條長長的鐵鏈。

薑光霽究竟是把我鎖到哪裏了。

我的腦中一片混亂，閉上眼就能看到我竇家軍屍山血海的樣子。

我不明白，我父兄一向對朝廷忠心耿耿，為什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的父親竇更是曾抗擊過邊關外奴，軍功赫赫。

我的姑姑是當朝的皇後，皇帝久病，我姑姑以女子之軀擔起治國之任。

父親已經被太子的羽林軍斬殺，姑姑應該也被他軟禁了起來，我此刻也如同身處牢獄。

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這時太子和薑光霽一同來到了這地牢之中，太子站在我的床前。

“竇千夢，你應該感到幸運，你見證了一個千古帝王的崛起。”

太子站在我的麵前，他的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和對獲得權利的驕傲。

“你的姑姑我不會殺她，她畢竟是我的養母，父皇就安心做他的太上皇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姑姑被他軟禁了起來。

“為什麼？你想做皇帝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為什麼要殺我爹？”

我坐起身，此刻我的手中若是有匕首，我一定狠狠刺進這個謀殺親舅舅的混賬胸中。

太子狠狠地怒瞪我一眼，他說他有宏圖偉誌豈能做一個被外戚控製的傀儡皇帝。

原來如此，我將他視作親人，而他卻處處提防我父親。

“你可曾想過，我父親從未想過要操控過，他若是有忤逆之心，昨夜就不會因為擔心你的安危而夜入皇宮。”

太子冷哼一聲，大將軍不是前去救他而是去趁火打劫了。

“住嘴！我不許你這樣誣陷我爹！”

3

“竇千夢，從小我就羨慕你。”太子坐到我的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他告訴我，他從小到大都仿佛寄人籬下，從未有過一刻是放鬆的。

但是我卻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享盡父母兄長的疼愛。

他的手指放在了我為愈合的刀口上，用力地一扣，鮮血瞬間染紅裹著的繃帶。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受母後的疼愛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他一直勤奮好學。

努力做好一個孝順的兒子，努力做好一個勤奮的皇子。

但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親生母親根本就不是我姑姑。

“原來不是我不夠好才得不到母後的疼愛，而是我一出生就得不到。”

我強忍著傷口被他捅破的疼，我的額頭上冷汗直流。

太子的親生母親一出生就被姑姑殺掉了，她要利用這個年幼的皇子成為皇後。

但是隨著皇帝久病不愈退居朝廷之外，姑姑嘗到了把控朝政的滋味。

她任人唯親，將朝廷之上所有重職要職都給我她娘家竇氏家族的親戚。

“你爹的官職就是這樣得來的，你知道你們竇氏家族得到這些權利的同時要死多少人嗎？”

“你胡說，我爹一向光明磊落，姑姑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他講述之時，我早已流淚，這些朝堂秘史是我這個幽閣千金為所未聞的。

“竇大將軍死，冤死的滿堂忠臣死不瞑目啊，現在你知道我為何非殺你爹不可了吧？”

我捂住耳朵，喊著：“你撒謊，你撒謊，我爹不會這樣的。”

“竇獻已死我何必騙你，你若不相信那就幫我們捉住你哥，我與他當麵對質，一切就可真相大白了。”

太子陰鷙的眼睛盯著我，像是一條毒蛇在對我吐著信子。

從前我和太子最是親近，我喊太子他哥哥，他喚我千夢表妹。

如今我們對視，我隻能從他眼中看到對我的恨意。

“我不要，你告訴我這些就隻是想要捉住我的兄長，我不會上你的當。”

“你殺了我，你既然恨我，那就現在就殺了我。讓我和我爹地下團聚。”

太子卻不回答，他起身離開，對一直默默不說話的薑光霽留下一句。

“砍斷她的手筋腳筋，這樣她才逃不了。”

薑光霽猶豫一秒，隨後點點頭。

4

他竟然要挑斷我手筋腳筋，這樣做我不僅會武藝盡失，甚至會成為一個廢人。

“不要，薑光霽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看著薑光霽一步一步向我走來，他從袖口中掏出來的匕首正閃著寒光。

“你們這樣還不如殺了我！有本事你們就殺了我啊！”

薑光霽置若罔聞還是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寧願被殺，也不想被這樣羞辱。

為了垂死掙紮，我將床榻之上的所有東西竹枕、薄被都扔向他。

薑光霽也不躲，就這樣任由我將東西扔到他身上。

待到床上的所有東西都扔幹淨，他也走到了我的床邊。

我蜷縮在床榻上的一角，我哭著哀求他，不要這樣對我。

他拽住鎖住我的鐵鏈，用力一扯，我就被拽到了他的身前。

我最後的掙紮就是捶打他的身體，大喊：“薑光霽，你這個騙子，你娶我時說過要好好對我的，你卻對我射箭，現在又要挑斷我的手筋腳筋。”

“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

罵他根本就不接我心頭之恨，我又狠狠地咬住他的脖子，直到血湧出才鬆口。

他一隻手抱住我的後背，另一隻手劈到我的脖子上。

我瞬間失去了意識。

他仿佛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夢兒恨我吧，永遠都不要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