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哥哥的白月光在家裏浴室的臉盆洗過一次襪子。

哥哥因此專門買來一台劣質淨水器，偷偷把管道接到臉盆下麵的排水管。

洗漱後的臟水會自動流入淨水器過濾，然後跑進我們的水杯裏。

他沉醉地說:「她的襪子泡水都這麼香甜可口，這錢花的值!」

上輩子我勸他淨水器太劣質了沒辦法完全過濾掉水裏的臟東西，有時候裏麵還有大顆粒的殘渣，很容易得傳染病。

他卻惡狠狠把我的頭朝牆上砸去，雙眼猩紅地說:「你就是見不得我過得幸福!」

再次醒來，我回到了他裝淨水器的那天。

1

哥哥激動地把淨水器的管道接到臉盆下麵的下水管後，開心地摟著我媽說:「媽，這樣我以後喝的每一口水都有絲絲的味道了，我真的好幸福。」

「你以後做飯煲湯都必須從這裏接水，淨水器過濾後對身體好!」

我媽也很捧場，笑著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好兒子，一舉兩得。不僅能迅速拉進你們的距離，還能把水二次利用。」

說完搗鼓了幾下發愣的我，招呼我以後洗衣服洗鞋和其他所有生活廢水都必須倒在這個臉盆裏。

我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我哥裝完淨水器後要求全家人必須在這裏接水用。

他說這樣可以提前增進我們和絲絲的感情，能早日成為一家人。

絲絲是哥哥的白月光，苦苦追求了三年無果。

直到上個星期她到我家來找我被哥哥撞見，哥哥那顆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一個勁地跟在我身後麵問:「妹，你說她是不是喜歡我?還特地到我家住一晚，難道是在暗示我?」

我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她是來陪我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我哥抓了抓油膩的頭發，煩躁地說:「那她為什麼還用這個臉盆洗襪子?難道不是為了勾引我?」

還沒等我說話，他扭頭跑了出去。當天就在二手市場淘回來一個快要報廢的淨水器。

回過神來，我笑著應付了兩句:「知道了，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把廢水都倒進來!」

哥哥滿意的點點頭，激動地開始研究淨水器的使用。

臉上紅撲撲的，就像真的戀愛了一樣。

2

從那天起，我家用來做飯煲湯以及泡茶的水都來自於那台報廢淨水器。

我媽寵哥哥，恨不得給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他，根本舍不得他生氣。

有時候從淨水器流出來的水裏夾雜著黑色的頭發絲，她悄咪咪背著哥哥給挑了出來。

捧場地說:「兒子，你看這水多清亮。」

「我家這個月水費整整少了一半呢！」

我強忍住嘔吐，啃了一包幹脆麵。

哥哥抱著手機傻笑，一個勁地給絲絲發信息，拍下桌上的菜後,發了一條語音。

「絲絲，你看，這些飯菜裏全都是你的味道。香噴噴的，真好聞。」

「這個是香襪粥，這個是香襪茶，還有這個是——」

我胃裏開始了翻江倒海，突然開始很心疼絲絲，就是因為來了一趟我家，每天就得受這種折磨。

哥哥突然激動地跳起來,舉著手機給我看:「我就說她暗戀我吧!她居然回我信息了!居然還發了個表情包!我就知道她一定會發現我的好!」

微信聊天界麵，絲絲回複了一句:

「無語，比我家剛出生的奶狗子都幼稚!滾!」

上輩子也是這樣，聽到絲絲的話後，我沒忍住冷哼一聲:「呦，這下死心了吧?我就說人家絲絲怎麼能看得上你。」

「你盡快出去找個班上才是正經事。」

他當場給了我一巴掌，我的臉硬生生腫了好幾天。

回過神來，我強忍住笑不說話，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襪子茶」猛喝一口。

激動地說:「她在暗示我，她想告訴我她喜歡小奶狗!」

「她居然喜歡這一款，嘿嘿。」

說完舔了舔嘴唇，興奮的吃起桌上的飯菜，嘴巴跟著上下吧唧著。

我慌忙給絲絲發了條短信。

她被我哥纏上，簡直是倒黴透了!

絲絲最近一直有意無意躲著我，估計是害怕我哥會跟著過來。

畢竟沒有哪個女孩在麵對一個個子矮小、身上油膩有狐臭味、穿著拖鞋緊身褲的男人成天追在後麵示愛。

特別是對於絲絲這種家境優異的千金小姐，沒找人給他打一頓都算仁慈的。

我再三保證隻有我一個，絲絲才願意見我一麵。

她戒備地把我拉進家裏，如釋重負地把一直叮咚響的手機扔給我，疲憊地說:「你哥腦子是不是有泡?」

「從哪裏聽說的我喜歡小奶狗?給我連發幾條奶聲奶氣的語音!我家狗聽了都害怕!」

我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點開了哥哥發來的視頻。

他發來一個「小奶狗的今日vlog」。

視頻裏，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淨水器裏接一杯昨天儲存的廢水，一口氣喝掉。

對著鏡頭打了個大聲的嗝，舔了舔嘴唇害羞地說:「絲絲，不好意思，我打了個小奶嗝!有機會給你聞聞。」

我打了個寒顫，絲絲也慌忙把耳朵捂上，一臉嫌棄。

我知道哥哥追求白月光很瘋狂，卻沒想到已經變態到這種程度了。

絲絲說:「他為什麼覺得我去了一趟你家就是喜歡他!?他還發我照片到朋友圈說我是他女朋友!我真服了!」

絲絲越說越激動，氣的眼淚都要掉了下來。

「什麼襪子淨水器，什麼嘛!要不要這麼惡心啊!」

「他不怕得傳染病啊!」

我關掉了手機，慌忙走到她身邊，心裏很不是滋味。

上輩子我慘死在哥哥手裏的時候，絲絲也被他糾纏的很痛苦，甚至差點因為他進了精神病院。

我擦掉她臉上的淚，盯著她的眼睛:

「想不想玩點有意思的?」

哥哥，你欠我的。

該還了。

4

最近哥哥沉迷於自創的奶狗文學，癡迷地黏著絲絲。

他從小就有一個榜上富婆的夢，幻想有一天能平步升雲，不用奮鬥就能開豪車住豪宅。

喜歡絲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她家的錢。

今天下班回家，家裏鬧哄哄的。

見我進門，客廳裏站著的李阿姨慌忙拉住我:「好時回來了?長得真好看。看來你家的淨水器是真養人啊!」

我心裏一驚，這輩子她們怎麼這麼早就來我家了!

哥哥這麼早就有賣我抽脂整容的打算了!

我笑著點點頭。

暗吐一口氣。

「妹啊，這些阿姨是來給你說親的，李阿姨的兒子在你屋裏，你去跟他相處相處。」

哥哥齜著黃牙對我笑，身上穿著絢麗的粉紅色緊身衣。

是我媽特地給他買的「奶狗裝」，絲絲給我轉發過很多次哥哥發給她的照片裏都有這件衣服。

上輩子也是這樣，哥哥為了包裝自己討白月光歡心，想花大價錢去抽脂整容，勵誌整成網絡上那種奶乎乎的小奶狗。

最近絲絲突然對他熱情了點，他就覺得自己好事將近了。

於是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串通我媽替我相親，想獨占我的彩禮。

我青筋暴起，瞟見臥室裏躲起來偷偷看我的男人，心臟氣的生痛。

「你自己喜歡自己去相看，想要別人家彩禮自己去要!你昨天不才在家裏說李阿姨的兒子長得跟泰迪狗一樣醜嗎?今天又喜歡上了?」

「對了李阿姨，他還說一定要讓您嘗嘗我家二次利用的水呢。」

客廳的人麵麵相覷，李阿姨生氣地站起來。

一把將桌上剛泡好的濃茶潑到哥哥身上:「用下水道的水給我泡茶，早就看你不爽了，哈巴狗還嫌棄人家，不撒潑尿看看自己長的多惡心。」

果然，和上輩子一樣，李阿姨還是這麼在意別人吐槽她兒子的長像。

我哥沒來得及罵我，李阿姨拉著她兒子跑到洗手間，一股腦給砸了個遍。

我心裏暗爽，強忍住不笑出聲。

畢竟上輩子，相親不歡而散,被砸爛的是我的房間。

5

自從那次和絲絲見麵後，她開始挑著信息回複我哥。

雖然冷漠生硬，但我哥卻覺得自己戀愛了。

越發在意自己的形象，鐵了心要變成白月光喜歡的奶狗型。

屋裏亂糟糟的，李阿姨砸不爛淨水器，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不解氣，硬生生把淨水器的蓋子撥開。

「啊!」

「嘔!」

「咦~」

屋裏看熱鬧的阿姨們倒吸一口涼氣，不約而同的捂住鼻子。

我哥的寶貝淨水器就這樣袒露在眾人麵前，裏麵灰撲撲的，夾雜著各種殘渣剩飯。

黑色的毛發攪和在一起，死死堵住出水孔。

還有不少蠕動的白色不明生物懸掛在水中，散發著惡臭味。

李阿姨臉色烏青，對著我媽說:「大姐，這就是你說的你兒子孝敬你的淨水器，幸虧我沒喝那杯茶。我看你們是想給我害死，獨吞我兒子的彩禮錢!」

「怪不得聽說你最近身體不好總是去診所買藥，你們自己作死，別害了我寶貝兒子奧。」

我哥不樂意了，凶巴巴地給眾人趕了出去:「滾!不準玷汙絲絲的味道!」

「這是我家和絲絲建立關係的橋梁，以後我娶了個好老婆回家，你們別嫉妒!」

「給你們喝水是看得起你們，別給臉不要臉。」

大家一哄而散，媽媽為難的看著大開的門，捂著肚子直冒汗。

我哥寶貝地裝好淨水器，扭頭步步向我逼近。

恍惚間，我想到了他把我砸死的那一天。

6

我哥步步緊逼，一改往日的瘋癲:「是不是我平時太縱容你了?」

他越正常，我心裏就越是發怵。

我不得已退到牆角，腿忍不住瑟瑟發抖，腦袋不受控製的抽痛起來。

但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

哥哥剛揚起手準備教訓我，他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了。他一頓，屏幕上居然顯示的是自己魂牽夢繞備注的「老婆」。

我心裏悄悄鬆了口氣，來的真及時，不愧是我的好閨蜜。

我心裏一喜。

哥哥沒空管我，慌忙跑出去了，走之前也沒忘用布給淨水器蓋起來。

他對這個倒是真的很上心。

最近家裏除了我，大家身體狀況都不太好。

我堅決不在家吃飯喝水，就算是不得已也會找機會倒進垃圾桶。

我哥本就油膩的臉突然長了一臉痘痘，臉色也變得很差。

他卻覺得這是愛情的滋潤讓自己多巴胺分泌太多了。

可隻有我知道，全都是淨水器惹的禍，病從口入，皮膚是身體狀況的顯示器官。

我媽身體狀況更差。我嘗試著悄咪咪阻攔過她，勸她不要縱容我哥，別信那個淨水器。

她卻很生氣:「你能有你哥一半懂事就好了，你都不知道這個淨水器給家省了多少錢。再說過濾出來的水和自來水沒什麼區別，小區裏的大媽都羨慕我呢。」

我哥急匆匆出去後，我媽一直叫肚子疼。

我剛準備叫救護車，卻被她把手機一手奪了過去:「救護車不要錢啊!真能糟蹋。」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你哥攢錢整容，人家大小姐現在都很注重臉蛋呢。」

「今天要不是你瞎鬧，李八婆家的錢八成都能落到我們手裏了，你要是不願意嫁，就給你哥把錢籌夠!」

我的手僵在空中，媽媽赤裸裸偏愛的話就像一把鏽跡斑斑的利劍刺進我。

我的心臟忍不住抽痛了起來。

原來重活一世，還是會感到難過。

7

盡管身體不舒服，我媽還是在家裏搗鼓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大魚大肉等著我哥回來。

用她的話說，苦了誰都不能苦了我哥。

淨水器很是頑強，拆了一遍腦殼後插上電居然還可以用。

媽媽把刷過鞋的廢水倒進去，不一會就過濾得到了一盆「純淨水」。

這盆純淨水又馬不停蹄地進了鍋裏沸騰，燉起了白花花的豬蹄。

我媽特地往裏麵加了一捧花生，她說美容養顏，要給我哥養成白白胖胖的小奶狗。

我剛躲在房間把外賣吃幹淨，我哥就回來了。

他得意地朝我笑了笑，扭頭鑽進廚房找我媽說悄悄話去了。

我心裏覺得好笑，手機上絲絲早就給我傳過來和我哥的聊天錄音了，他那點小九九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我哥邊啃豬蹄邊說:「好時，你給我湊十萬塊錢，我明天就要去抽脂，先把我肚子給瘦下來。」

他的語氣全是命令，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

緊接著:「今天你嫂子向我求救了，讓我早點娶她回家，聽說他爸不喜歡有啤酒肚的。為了她我豁出去了!」

我麵不改色，心想:她明明說的是我爸說我家狗長得太胖了他不喜歡，讓我以後嫁人的時候給一起帶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哥就默認絲絲嘴裏的狗就說的是他。

她說狗狗沒衣服穿了，他慌忙跑出去給自己買了十套衣服挨個發照片給絲絲看。

她說自己的狗長得醜，我哥鬱悶了一整天，決定把我嫁出去拿著彩禮去整容。

現在她說自己的狗長得胖，我哥又以為這是絲絲給他的考驗。

天地良心，我隻讓絲絲回應回應我哥的春心萌動，根本沒有過這麼變態的想法。

思緒被我哥的聲音拉扯了回來，我無奈地攤攤手。

「哥，我剛畢業沒幾年是真拿不出來這麼多錢。」

「我僅存的五萬塊錢準備明天取出來給我媽治病，咱媽的身體最近突然一天不如一天，現在的要緊事就是治病啊!」

我媽剛咳嗽完，眼眶紅紅的:「好時，你真的懂事了。」

我強忍住不心軟，這五萬塊錢就當是我這個做女兒的最後一次孝敬她。

去治肚子裏的蛔蟲五萬塊錢綽綽有餘了。

這次，要看我媽自己怎麼選。

我哥沒說話了，默默跑到淨水器麵前接了一杯水，一口吞了下去。

不自然地扭過頭說:「媽，病什麼時候都能治。我的幸福耽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