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天生的藥人。

阿爹阿娘為了保護我，不讓我告訴旁人。

封嘯雲在我落魄之時救了我，許諾護我一生。

他對我的好，以至於我告訴了他所有秘密，可沒想到這一切都在他的策劃之中。

皇後娘娘病了，需要一味藥引，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藥人的心頭血。

我被封嘯雲綁在架子上，他將我的頭發挽到耳後，動作輕柔地像是我從未見過的，

「阿肆，救了她，我與你相伴一生，可好？」

可他不知道，藥人的心頭血，並不似他的心上人所說那樣，隻是損耗身體。

我會死的啊......

1

封嘯雲說，要給我一個驚喜，蒙上了我的眼睛。

他拉著我的手，帶我去了一個地方，陰暗而又潮濕。

「阿雲，到底是什麼驚喜啊？這裏有些冷。」

我感到拉著我的手驀然收緊了一下，隨後是我熟悉的那聲音，

「阿肆，你一會兒便知道了。」

我被他隨意擺弄著，感覺自己被綁到一個架子上，好像待宰的羔羊。

可因為麵前的人是他，我並沒有害怕，隻是疑惑。

「阿雲，黑布可以摘下來了嗎？我怕黑的。」

眼前的黑布被摘了下來，我看到了我深愛的那個男人紅了眼眶，像是哭過一般。

「阿雲，你怎麼了？」

我想要抬起手為他擦淚，可卻猛然發現自己被綁到了架子上，剛剛的一切，不是錯覺。

我一陣疑惑，笑著問道，

「阿雲，這是幹什麼？」

我的心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我還是不相信。

就在昨日，我告訴了他我的秘密，我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秘密。

我是一個藥人，換句話來說，我的心頭血可治萬種疾病。

所以我到底是人？還是藥？我不知道。

可阿爹阿娘為了保護我，讓我不要說出這個秘密，死都不能說。

因為阿爹阿娘是被人殺死的。

那些人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我是藥人的身份，要殺我，阿爹阿娘讓我跑，一直往前跑，不要回頭。

我哭著跑到一個山洞裏，一個人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早就已經被那些人抓去做藥引了。

他就是阿雲，我的阿雲。

麵前的阿雲眼眶紅紅的，不說話，隻是看著我，那眼神裏有著一絲不舍，也有著一絲決絕。

阿雲把我的頭發挽到耳後，動作輕柔地像是我從未見過的，

「阿肆，救救阿顏，我與你相伴一生，可好？」

我愣了許久，心底的酸澀是從未體會到的。

他說讓我，去救救他的阿顏。

蘇顏是當朝皇後，更是封嘯雲的青梅竹馬，兩人一齊長大，以兄妹相稱。

可我看得出來，阿雲看她的眼神，不似兄妹。

蘇顏病了，病了一年了，她可以靠藥物維持一生，可阿雲為了不讓她痛苦，選擇了讓我痛。

「阿肆，阿雲她才二十歲，不能靠藥物維持一生，你的心頭血可治萬種疾病，她的藥引隻差你的心頭血，救救她......」

2

麵前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我看著他手裏的那把匕首，磨的鋒利，這把刀，應該磨了很多次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鼻子酸酸的，

「阿雲，我救她，就當把這條命還給你，事後我們便一別兩寬，好不好？」

「不！阿肆，我們不會分開！你救了她，我與你相伴一生，好不好？」

封嘯雲看我的眼神有了一絲瘋狂，但更多的是執著，可笑的是，我看清了他眼睛裏的愛。

我還記得我剛剛來到封府的時候，他與我說過，

「我救你一命，純屬偶然，你安安靜靜在這裏養傷，等你痊愈之後，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讓你離開。」

現在想想，當初的他眼神裏哪有愛啊......

而現在，卻要和我相伴一生，未免諷刺又可笑。

他恐怕，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早就在他知道我是藥人身份的時候，就去磨那把匕首。

「阿肆，等取了你的心頭血之後，你隻需要修養一陣就好，我會為你找齊天下名藥，你一定能夠痊愈的。」

我聽到他這句話，直接笑了出來，

「誰與你說過，取了心頭血之後隻需修養一段時日就能痊愈？」

藥人的心頭血，隻有一次，取完後就會死的......

「阿顏說的......難道不是嗎阿肆？」

封嘯雲看向我，眼神天真的像個孩子。

我看的出來，他既然為了蘇顏要傷我，便是下了決心的，我在他心裏，永遠比不上蘇顏。

那知道真相，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是。」

我笑著看著他的眼睛，封嘯雲，這是我第一次騙你，也是最後一次，等我把這條命還給你，也就不欠你的了，這一年，就算是我賺的。

封嘯雲聽到後笑出來了，將手放到我的腦後，額頭抵著我的，

「阿肆，相信我，等你痊愈之後，我們就成親，我封嘯雲隻會有你一個妻。」

我沒有說話，那時候啊，就太晚了......

封嘯雲拿出那把他早已準備好的匕首，抵在我的胸口，

「阿肆，你忍著些疼，我會輕點的......」

3

那匕首已經劃破了我鮮嫩的皮膚，我閉著眼睛，不願意看他為了另一個女人來將我置於死地的樣子。

「將軍！」

手裏的匕首突然停下了，我聽到那把匕首“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何事稟報？」我聽到封嘯雲緊張地問了一句，聲音裏帶著顫抖。

「將軍，皇後娘娘說，藥人可以藥浴，泡上七天時間，效果會更好。」

那人這樣說道，我睜開眼睛，看清了他，那是蘇顏身邊的宦官。

「好......那就留她一段時間。」

我聽到封嘯雲這樣說道，不可抑製的，聲音裏竟有一絲興奮，是因為我目前不會死的緣故嗎？

那宦官說完後就離開了，留下一張藥方。

封嘯雲看著那張藥方，手指尖握得發白，就連眼淚夜一下子掉在了上麵。

他將那藥方扔在地上，一下子上來抱住我，有溫熱的液體掉在我的脖間，

「阿肆......阿肆沒事了沒事了......我剛剛是不是弄疼你了？對不起！我馬上......馬上給你包紮......」

封嘯雲一邊說著，一邊趕忙放開了我，手指慌亂地給我擦拭剛剛他劃出來的血跡，

「阿肆......阿肆對不起......對不起......」

我冷冷地看著他，剛剛的他有多麼不留情麵，現在的他就有多可憐，在他心裏我是重要的嗎？

可能是的，可永遠都比不上那個人。

「封嘯雲，」我喚了他一聲，他抬起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的眼睛不說話。

封嘯雲的表情變得痛苦起來，眼神裏仿佛有無盡的悲傷，

「阿肆......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我......」

他給我鬆著綁，但因為過於緊張好幾次都打不開。

這明明是他自己將我綁在這上麵的。

封嘯雲將我鬆下綁來，緊緊地抱在懷裏，嘴裏一直說著對不起。

我蒼白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又有什麼用，你還是要殺我的。

我看著他剛剛扔在地上的那張藥方，那是浸泡我的藥方。

4

封嘯雲要了我。

他說，他離不開我了，等這件事結束後就要與我成親，我不肯，他一時氣急將我扔在了床榻上。

「阿肆，你曾經不是這樣的。」

他一邊在我身上輕輕咬著，一邊柔聲說道，

「阿肆，你不要恨我，我也是沒有辦法......阿顏她......她必須活下去，你也是。」

我也是......我也想......可我就活不成了啊......

在取了我的心頭血之後，我要去找阿爹阿娘，我也和他們葬在一處，我不想要讓我的屍體，還留在這裏。

「封嘯雲，取了我的心頭血之後，放了我。」

封嘯雲的動作突然一頓，隨後在我耳邊說道，

「阿肆，叫我阿雲。」

「封......」

「阿肆！」封嘯雲一邊哭著，一邊笑著說道，

「叫我阿雲......」

我忍著被咬脖子傳來的痛，但還是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說話，哪怕我滿頭大汗。

他不是阿雲，阿雲早就在今天死了。

這一夜的瘋狂，讓我渾身都是封嘯雲的痕跡。

他說，我是屬於他的，永遠都屬於他。

我一絲不掛地被封嘯雲抱了起來，放在一個藥缸裏，又或者來說，這是藥浴，是要將我泡夠七天，拿來給蘇顏做藥引。

我在那裏整整泡了七天，泡到臉色發白，整個人身上都是一股濃鬱的藥味。

封嘯雲一有時間就來陪我，他經常和我說，

「阿肆，都過去了，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就與你成親，你是我唯一的妻。」

「封嘯雲，你愛的是蘇顏。」

「不，阿肆，我愛的是你。」

他愛我？我嗤笑一聲，他將我傷成這樣，卻說愛我。

封嘯雲也不在乎，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和我說著重複的話，一遍又一遍地想著我們以後的日子。

「阿肆，到時候，我會讓整個京城的人都來，你會是最美的新婦。」

我閉上眼睛，不再理他。

一天，有人跟我說，皇後娘娘來了封府，要見我。

我自知這一劫並躲不過，早晚都要經曆，沒有告訴所有人，穿著那衣服，也就去了。

蘇顏坐在封府高堂之上，手裏把玩著一枚玉佩，連眼睛都沒有抬。

我跪在地上，對她行禮，

「臣女見過皇後娘娘。」

「你就是那個藥人？當初雲哥哥殺了你全家，騙你至今，隻為了騙到你的心頭血，可現在我後悔了，他居然對你心軟了，早知道在當初就應該殺了你。」

我聽到這句話後一下子頓在原地，隻覺得腦子裏的那根弦一下子斷了，整個人呆滯在原地。

她說什麼？

封嘯雲......封嘯雲殺了我全家？

5

我一下子站起身來，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撲到蘇顏麵前，連桌子上的茶具都被我推了下去。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封嘯雲殺了我阿爹阿娘，當初毀了我家的人是他是嗎？！」

我隻感到自己的心臟被淩遲了千萬遍，千刀萬剮，痛不欲生。

所以......所以我是愛上了自己的仇人是嗎？

愛上了殺我爹娘，毀我家園的仇人......

「你在幹什麼！別嚇壞了皇後娘娘！」

蘇顏身旁的那個宦官走上前來，將我踢到地上，我的胸口一陣悶痛，倒在地上。

我的身子在這幾日就已經每況愈下，早就大不如前，經曆他這一踹，更是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而吐出來的血，是黑色的......

我呆呆地看著這灘血，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早就活不長了......

「阿肆，」蘇顏走近我，叫了一遍我的名字，拿起自己的手帕捂著嘴，一臉嫌棄，

「沒想到阿雲還真給你用了那藥方，那藥方上的藥，味味都是毒藥，那根本就不是讓你身子更好的藥，而是毒殺你的藥。」

蘇顏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沒想到阿雲還真給你用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啊？我這身子其實已經好了，隻不過用藥人的心頭血會讓我的身子更好而已，為了以防萬一，阿雲才要取你的血。」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我聽到這話，隻感覺心如刀絞，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出來。

封嘯雲用我的命，來換蘇顏的餘生無憂。

封嘯雲！你怎麼能這麼狠！

「阿肆！阿肆你去哪裏了？！阿肆！」

我突然聽到了封嘯雲的聲音，卻連動都不想動，現在的封嘯雲，讓我感到可怕，感到厭惡。

封嘯雲喚著我的名字，語氣裏滿是焦急。

蘇顏愣了愣，隨後捏著我的下巴說道，

「阿肆，你說，他這次要選你，還是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