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跟黎簇結婚前夕,她的老相好程牧出獄了。
程牧是個小混混,上學的時候,是個校霸,高中沒畢業,就因為綁架和搶劫被判刑入獄,但黎簇就是愛他,她說,隻有在那個男人身上,她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激情和自由。
那我當然是......成全她了。
我開車接黎簇去挑選婚紗,黎簇卻在半路上接到一個電話。
她激動地抓著我的胳膊催促:“快!去市監獄!程牧出獄了,我們去接他!”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差點撞上迎麵的車子,問:“那你要的婚紗怎麼辦?”
黎簇瞬間板起臉,還用力推了一下我的胳膊,抱怨說:“婚紗什麼時候不能挑?今天是程牧出獄的日子,這麼重要的場合,我當然要在現場!你不送我去,我自己打車去!”
高速公路上,黎簇伸手探向車門就想跳車。
我怕她出事,趕緊說:“你別動,我到前麵那個路口拐車。”
我叫許衍舟,黎簇是我的未婚妻。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再過兩個月,就是我們的婚禮。
以前的黎簇是個很好的姑娘,長得好看,多才多藝,在學校成績也好,是父母眼中的驕傲,外人豔羨的天之嬌女,高考前,我父母還安排我們出國留學,等待她的是輝煌的前程。
可自從黎簇遇到程牧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程牧是我們的高中同學,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校霸,整天不務正業,逃課上網,抽煙打架,仗著自己在社會上認識幾個小混混,經常打罵同學,一個不痛快,對老師都敢上手的那種。
不知怎麼的,他盯上了黎簇,還揚言要黎簇做自己的女人。
那個年齡段,大家隻會埋頭讀書做試卷,對於程牧的言詞,我們隻當是他中二病附體,在胡言亂語,可從那天以後,程牧真的糾纏上黎簇,每天早中午晚上學放學地蹲守她。
起初,我擔心他會對黎簇不利,還會陪在黎簇身邊保護她,但漸漸的......
黎簇不喜歡我去接她,不喜歡我靠近她,甚至連我跟她說句話,她都覺得煩。
她開始坐在程牧的機車後座位上,在眾人的反感和機車濃重的轟鳴聲中追求刺激和快感,她放棄了學業,每天跟程牧逃課出去玩,跟那群小混混待在一起,染著五顏六色的頭發,抽煙喝酒,上網打遊戲,被人家‘大嫂大嫂’地叫著,還覺得特有優越感。
但高考前,程牧坐牢了。
原因是他沒錢上網,跟那群小混混撬門偷盜了一家超市。
結果超市老板臨時折返回來,撞上了他們,他們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持刀威脅老板,還把人家綁到了附近的廢棄工廠,留字條讓那家人籌集二十萬的贖金才能放人。
我還記得,程牧坐牢的時候,黎簇跪在我爸媽麵前,求我們救他。
她甚至願意拿自己做交換,稱如果我們願意救程牧,她就決定嫁給我。
結果,我們當然拒絕了,程牧也被判了刑。
那段時間,黎簇心灰意冷,甚至鬧過絕食,最終才被黎家父母慢慢勸過來了。
現在,我們好不容易穩定的生活,再次被打亂了。
2
我在監獄門口見到程牧。
程牧變化挺大的,以前的他,長得高大威猛,也喜歡仗著體型優勢欺負同學。
雖然那時的他總是齜著黃牙,手裏夾著煙,一副非主流的混混打扮。
但至少年輕,能迷倒許多少不更事的小妹妹。
現在的他,也許在監獄待久了,苦日子過得多了,變得又瘦又矮,抬頭紋尤其明顯。
看起來比我跟黎簇大了十幾歲。
看到黎簇的瞬間,他笑了起來,張開雙手,黎簇立刻紅著眼睛撲了上去。
程牧把黎簇抱在懷裏,還得意又炫耀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悅地皺起眉,提醒她一句:“黎簇......”
黎簇立刻轉身衝我發脾氣:“你嚷嚷什麼?當年要不是你沒用,程牧怎麼會坐牢?”
我被堵了一下,冷嗬一聲,回應說:“他會坐牢,是因為他犯了法,你大學就是讀法律的,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還是說,你想讓我們家動用職權,為這個搶劫綁架犯脫罪?”
黎簇大學念了法律,現在在一家律所裏當實習律師。
她會選擇這個行業,當然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程牧。
這些年來,她一直不停地在嘗試救程牧,砸進去不知道多少錢,但都無功而返,所以,她就隻能每個月來探望程牧一次,仿佛讓程牧在這裏多待一天,就能要了她的命。
麵對我的話,黎簇不高興了。
她通紅的眼睛仇視地望著我,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程牧是被冤枉的!他不是主犯,他是被人慫恿和威脅的!程牧從小家境不好,沒人管他,他不是故意走上歧途的!”
我說:“每個犯罪的人都說自己有苦衷,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就活該為此遭受傷害嗎?”
黎簇更加生氣了,衝上來想跟我理論。
但程牧卻拉住了她,他還特意看了我一眼:“黎簇,你真跟許衍舟在一起了?”
在學校的時候,我跟程牧就沒怎麼來往過。
畢竟不是一個階層和圈子的人。
我還記得,高二那年,程牧忽然找我借錢,一張口就是五萬塊。
他說自己的摩托車技很牛逼,還跟什麼平台簽了飛摩表演,但前提是,他要花五萬塊買一套配得上自己的裝備,他沒錢,於是想到了找我借,還說三萬塊對我來說隨隨便便。
我當時覺得不靠譜,於是婉拒了他的請求。
程牧當時非常生氣,說我看不起他,總有一天,他會讓我後悔付出代價。
從那以後不久,他就開始糾纏上了黎簇。
麵對程牧的詢問,黎簇不情不願地承認了,又衝著我不悅地說——
“我要帶程牧出去吃飯,買點東西,你把車子留給我,自己回去吧。”
我瞬間笑了,幽幽地說——
“黎簇,車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現在讓我把你和車子交給別的男人?”
“你看我像是那種喜歡自帶綠帽子的人嗎?”
話音剛落,黎簇一個耳光向我扇了過來,幸好我躲得及時,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黎簇惱羞成怒地掙紮,跺著腳衝我嚷嚷說——
“我現在跟他隻是普通的朋友!你這麼不相信我,那我們還結婚做什麼?”
3
她說程牧隻是她的朋友,當年程牧出事,自己卻沒幫上忙,有點愧疚想補償而已。
所以現在,接濟程牧,為他安頓好現在的生活,都是她應該做的。
我哦了一聲,說:“他是你朋友,不是我朋友,我沒有倒貼他的理由。”
我轉身走向車子,側眸對她留了一句:“至於你,隨意。”
我丟下程牧和黎簇,自己開車走了。
傍晚的時候,黎簇才回來,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程牧。
黎簇手中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都是給程牧買的新衣服和鞋子,以及生活用品。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處理工作,黎簇看了我一眼,宣告說——
“這幾天,程牧要住在我們家裏。”
不等我說話,她又及時地補充說:“婚房也有我的份,我有資格做出這個決定。”
我們的婚房,總共五百三十萬,我們付了五百萬,黎家給了三十萬,算是黎簇的陪嫁。
黎簇給的這三十萬中,也是有自己盤算的,在房子登記產權的時候,讓我添上她的名字。
她說,這是我給她的保障,讓她能安安心心嫁進我們家來。
我反問:“要住幾天?”
黎簇不耐煩地回答說:“我怎麼知道?給他的新房子還沒找到,等找到新房子再說。”
她忽然想到什麼,又說:“我記得你在麗都花園那邊有套房子,不如讓給程牧住吧!”
麗都花園的房子,是我在結婚前住的,畢業後,參加工作靠自己的努力買的。
房子雖然不大,但也花了我一百多萬,現在讓我白送給程牧?
我幽幽地笑了:“黎簇,我還是那句話,程牧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不熟。”
“你想倒貼他,這是你的事,別扯上我。”
黎簇嗬了一聲,冷聲應對著我:“那就讓他在這裏住著,三十萬呢!夠交房租了吧!”
我抬眸注視著黎簇,不由在心底生出一個念頭——
這些年來,黎簇真的有愛過我一點點嗎?
高考前,因為程牧被判刑,她差點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她因為絕食被送進醫院,我去看她,照顧她,她紅著眼睛,惡狠狠地推開我的手,把我媽精心熬製的雞湯摔落一地。
她歇斯底裏地問我,程牧坐牢了,我現在是不是滿意了?
她以為我們家不肯幫程牧,就是因為我在嫉妒程牧,我想拆散他們。
後來,在黎家爸媽的安慰下,她才慢慢地恢複過來。
但也許是為了報複我們,她不肯接受我們的安排出國留學,而是考了個二流大學。
我要自己出國留學,她也不願意,非要我陪著她一起,還說這是我真正愛她的證明。
她不停地PUA我,向我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可在程牧麵前,又卑微妥協到沒有底線,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
我從客廳的抽屜裏拿出一張卡,推到她的麵前說——
“這是你父母給我的那三十萬,我從未動過,現在還給你。”
黎簇皺了皺眉,問我:“你什麼意思?”
我反問她:“黎簇,你真的想跟我結婚嗎?”
黎簇不回答,我又說:“如果你不想,那我們現在去找父母說清楚,如果你想......”
我看了眼程牧,宣告說:“那就不要做影響我們感情和婚姻的事。”
4
黎簇是絕對不敢提分手的。
以前她每去看望程牧一次,總會回來跟我找茬吵架,仿佛程牧過得不痛快,她就也讓我過得不痛快,這樣她就心理平衡了,但每次吵架,她都遮遮掩掩地不敢讓黎家父母知道。
畢竟在長輩和外人麵前,她還要維持‘乖乖女’人設的。
黎簇沉默片刻,終於破罐子破摔似的表態了:“那我盡快給他找房子行了吧?他現在走投無路,總不能讓他去流落街頭!等我給他找到房子,再讓他搬出去,你總該順心了吧?”
當天晚上,程牧在客房睡的。
黎簇生怕他待得無聊,還特意從網上給他定了一款好幾萬的電腦。
工作人員把電腦送過來安裝的時候,我瞬間諷刺地笑了。
以前,黎簇從不送我禮物,但每逢節假日,她都要求我給她送禮物,連價格都得規定好。
她說,錢在哪裏,愛就在哪裏,衡量一個男人愛與不愛,就要看那個男人願意花多少錢。
現在,程牧一分錢都沒給她,即便讓她倒貼,她也甘之如飴。
第二天清早,黎簇親自下廚給程牧做早餐。
我清早醒來洗漱去上班,就看到她穿著圍裙站在廚房裏,還高興地哼著歌兒。
這可是個新鮮的畫麵,畢竟黎簇以前從不為我下廚,她連家務活都一點不沾。
我在忙工作,讓她幫忙給我倒杯水,她都有理由應對我,稱嫁給我,不是來當保姆的。
看到我起來了,黎簇不冷不熱地說:“我沒做你的早餐,你上班也忙,自己去外麵吃吧。”
我沒說話,眼見著她走向程牧的房間門口,捏著嗓子喊他——
“程牧,我在廚房裏給你留了早餐,記得早點起來吃,別放涼了。”
程牧有起床氣,隔著房門,咕咕噥噥地罵了一句:“知道了!敲什麼敲?煩死了!”
就這黎簇都沒生氣,反而笑眯眯地回廚房給程牧準備果汁去了。
我拉住她的胳膊,提醒說:“今天伯父伯母要跟我爸媽見麵,商量我們婚禮的細節。”
黎簇愣了一下,不耐煩地說:“我不是跟你說了,今天要帶程牧出去找房子?”
她狠狠地甩開我,語氣裏滿是責備:“是你讓我盡快安排程牧出去,你到底有完沒完?”
看到她對我的態度,再對比她對程牧的態度,我瞬間有些無力。
我們的婚禮,真的還要繼續嗎?
難道我跟黎簇下半生,就要在這樣的方式中度過?
可麵對自己喜歡了十幾年的女人,我仍是耐著脾氣跟她說——
“即便沒有你,他自己難道不會找嗎?他都那麼大的人了,難道以後做任何事,都要你來給他安排?黎簇,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等我們結婚以後,他也要這樣橫在我們中間?”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不要結婚,跟長輩說清楚,我成全你。”
黎簇沉默了,她對視著我的眼睛,最終冷笑一聲——
“他跟社會脫節這麼多年,沒有人幫他的話,他上哪兒租房子找工作?”
“等把程牧安頓好,我就去酒店找你們總行了吧?”
5
黎簇壓根沒有來赴約。
我跟父母以及黎家爸媽在酒店等了她五個小時,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我不停地給她打電話,黎家父母也在嘗試著聯係她,但她就是沒有回應。
我有點慌了,畢竟程牧是個特殊人員,萬一他野性難馴,對黎簇下手怎麼辦?
我們當即報了警,警察也很快找到黎簇和程牧的下落,就是......
現場的畫麵有些尷尬和不堪入目。
我們是在某個情侶酒店找到黎簇和程牧的,警察帶我們查監控的時候,我們還看到倆人從酒店的電梯親吻到門口,然後幹柴烈火似的,推推搡搡地刷卡進了一個房間。
黎爸看到監控中的畫麵,當即心臟病發作。
我們連黎簇和程牧的麵都沒見到,就急匆匆地送黎爸去了醫院。
等黎簇接到消息,匆匆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到守在手術室門口的我,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指責——
“許衍舟,你是怎麼照顧我爸的?明知道他身體不好,還不小心著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