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齊玉結婚十年,他背著我出軌九年。
他在廢紙簍裏,看到了被剪碎的癌症報告後,決定不和我離婚了。
倒不是離婚離不起,隻是等我死更有性價比。
隻是他不知道,不光他自己在等喪偶。
我也在等。
我換完衣服,出來看見宋齊玉坐在桌子前麵,手邊還放著一個揉皺又鋪平的一半病理報告單。
隻有下半邊的結果,胃癌早期。
現在這個家裏隻有我一個人住。
宋齊玉自然認為,得癌症的是我。
我懶得解釋,看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拿起鑰匙。
“走吧,去晚了民政局還要排隊。”
宋齊玉拍了下桌子,眼睛裏是藏不住的得意和興奮。
但他還要裝著痛心疾首的樣子指責我。
“你病了怎麼不說?!你都癌症了我們還離什麼婚?”
看著他做作的表情,我沒有感動,隻有疲憊。
“誰告訴你是我病了?”
宋齊玉強忍著壓不住上揚的嘴角,他的笑容也讓我下定了決心。
我諷刺的催促他快走。
“我要去哪裏告訴你?你住在哪兒?電話什麼時候我能打通過?”
宋齊玉沉默。
這一年裏,他不回家,不見我。
甚至打給他的電話,聯係方式都被拉黑。
我找他,要像陌生人一樣,和他的助理預約。
他卻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
宋齊玉抿著嘴唇,抬頭看我。
“是上個月那次檢查?我就說讓你和我一樣,每年都體檢一下,你就是不聽。”
我冷笑。
“算了吧,做個胃鏡都要被嘲諷,每年都體檢,怕是要心疼死你的寶貝了。”
上個月,我突然胃疼,去做了個胃鏡。
醫生說裏麵有個息肉,需要做個病理。
這件事,宋齊玉還是知道的。
因為我用他的卡做的檢查。
為此還被他外麵那位愛人冷嘲熱諷,說我又當又立,被男人養還要端著架子。
宋齊玉就在一邊聽著,半句不為我反駁。
他總是這樣,沉默著,好像很無辜。
任憑兩個女人去爭吵,反正誰贏了,他都不虧。
可我吵累了,我隻想離開他。
我願意放棄我們大部分的共同財產,隻拿五分之一,也要和他離婚。
宋齊玉本來是同意的。
可他現在卻不同意了。
他一改剛才來時的積極,穩如泰山的坐著不動。
欣賞著那副檢查報告。
“行了,我知道你急著離婚,要錢治病,不過呢,我最近資金周轉緊張。”
他撕掉了離婚協議書,扔在桌子上。
“雖然沒錢,但我會陪伴你的。”
“吳渺,你生病了,我不能在現在離開你。”
我看著洋洋灑灑的離婚協議。
落下去的紙片破碎不堪,就像我們的婚姻。
“宋齊玉,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確定不和我離婚?”
如果他願意離婚,那我也願意看在夫妻情分上,告訴他一件事情。
可他咧著嘴,露出壓抑許久的笑容。
他像是痛快一樣,同我一字一句強調。
“絕不離婚。在你死之前,你都會是我的妻子。”
“唯一的妻子。”
我笑了笑。
好,那就不離婚。
誰都知道,離婚,哪裏比得上喪偶呢?
2
宋齊玉多疑。
我要是痛痛快快同意了,他反而會有疑心。
所以我強烈反對,堅持要離婚。
宋齊玉看我這樣,更死皮賴臉起來,不願意和我去民政局。
我警告他,我會起訴離婚,到時候他得分我一半財產。
可是宋齊玉笑了一下。
“好啊,可是吳渺,你可是癌症晚期了,你覺得你拖得到打完官司嗎?”
宋齊玉有這個自信。
他表麵功夫做得太好了。
即使去告,我也沒有證據。
至於同居,嗬,他早就在那個小三樓下租了個房子,到時候說去小三那兒是鄰居走動,也不是說不通。
我也想拿到那孩子和他的親子鑒定,但是他把那孩子藏得密不透風,我根本接近不了。
太麻煩了。
想離婚,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
他等不到那個時候。
我裝著說不出話。
宋齊玉看著我氣到扶著桌子,他上前摸了摸我的頭。
我惡心地躲過去,他的手停在半空。
但他隻是一笑,然後自然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貼近我,在我耳邊輕聲細語。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放心,我會料理好你的後事的。你陪嫁那五十萬,夠我給你買個豪華墓地了。”
我咬牙切齒,回頭狠狠推開他。
“留著你自己用吧!”
我趴在桌子上,肩膀聳動。
他滿不在乎,拍了拍我的肩膀。
“別哭了,我又不心疼。”
說完,就笑著哼著歌離開。
門關上,我忍不住在臂彎裏露出一個笑容。
可很快,我又苦笑了一下。
夫妻一場,走到算計對方的命。
我起身,從回憶裏醒過來,強打精神去整理房間。
可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打開門,一群搬家工人搬著東西進屋。
一對兒母子站在門口,看著我笑意盈盈。
“你好,我是你的租客,徐瑩瑩。”
啪嗒。
手裏的掃把落地。
男孩兒回頭,喜笑顏開地迎上去。
“爸爸,你別把我的樂高弄壞了!”
我看向滿臉慈愛,捧著一個樂高的宋齊玉,簡直不可思議。
“你瘋了?你什麼意思?!”
帶著徐瑩瑩在外麵住不夠,還要鳩占鵲巢?!
宋齊玉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長。
徐瑩瑩邁進屋,挎住我的胳膊。
“分居兩年就能離婚,吳渺,你不會覺得我們會給你這個機會吧?”
3
宋齊玉搬了回來。
他不但自己回來,還把徐瑩瑩和他們的兒子也帶回來了。
不過,他和徐瑩瑩簽了個租房協議。
以五百元每月,租給她一個房間。
徐瑩瑩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來,耀武揚威。
她一進屋,看見客廳的婚紗照就嗤笑一聲。
“誰還擺這麼大的婚紗照啊?醜死了!”
我站在那兒,看她指手畫腳,隻覺得可笑。
“明媒正娶的都掛,徐小姐不知道,也正常。”
徐瑩瑩白了我一眼。
她抱著胳膊,捋了捋頭發。
“不管是先來後到,還是論感情深厚,你拿什麼跟我比?”
我看她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環,伸手把她的耳環拽了下來。
耳環是金的,很軟,但還是劃破了她的耳垂。
她痛呼一聲,宋齊玉扔下東西跑過來。
徐瑩瑩梨花帶雨,靠著他的肩膀,捂著那沒有三分鐘就會愈合的傷口告狀。
“吳渺姐姐,你喜歡耳環可以讓齊玉給你買啊,為什麼非要搶我的呢?”
看著她的傷口,宋齊玉心疼地衝我嚷嚷。
“吳渺你有病吧?!你自己沒耳環嗎?拽瑩瑩得幹什麼?”
我把沾血的耳環扔到他們腳下,冷冷看著抱在一起的男女。
“宋齊玉,你別忘了,你給她花的每一分錢,都有一半是我的,這耳環,我不想給她,我就可以不給她。”
宋齊玉狠狠瞪我。
他們倆生的那個孩子從臥室出來,看見這一幕,上來就對著我一頓錘。
他年紀不大,打人卻很疼。
“壞女人,欺負我媽媽!壞女人!”
我拽住他,上他腦袋上薅了一把。
可惜頭發太短,什麼都沒抓到。
看見我的動作,宋齊玉如臨大敵,把孩子拽過去藏在身後。
“這次不跟你計較!”
然後轉身帶著孩子離開,還和那孩子叮囑。
“小寶,爸爸告訴你,不能讓壞阿姨碰到你知道嗎?別讓她拿到你的頭發,指甲,口水什麼的,不然爸爸就被她搶走啦。”
徐瑩瑩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把耳環踢走,勾起嘴角。
“吳渺,看你還能得意幾天呢?”
我看著她,不避不退。
“這話我送給你。”
“生命有限,我勸你及時止損才好”
徐瑩瑩聽不懂我的話,冷嗤一聲,轉身回屋。
我看著關著的房門,眯了眯眼。
如果他們倆離我遠遠地,我倒也沒辦法阻止他們快活。
可湊到我跟前,我怎麼也不能放過。
畢竟對我而言,報仇的機會,也不多了。
4
宋齊玉一家三口收拾完了,就直接回了房間。
吃飯也是飯店送上門。
家裏每個臥室都有廁所,他們也是打定主意不讓我收集到一點證明親子關係的證據。
上廁所的紙都直接衝掉。
宋齊玉本來說我生病了,不離開我。
可現在他齜著牙,虛情假意地跟我客氣。
“剩點菜,你吃嗎?”
我看著那殘羹剩飯不說,還都是紅彤彤一片。
胃癌患者真的吃了,估計死得會更早。
看我不說話,他得意洋洋把垃圾扔了。
“你看看,可不是我不給你吃,是你自己不吃的啊。”
說完就鑽進臥室,一家三口傳出快活的笑聲。
我拿出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那邊傳來口音很重的大嗓門。
“誰啊?打電話幹啥?”
我聽著宋齊玉的笑聲,垂下了眼睛,壓著聲音。
“我是你們兒子的媳婦兒,他現在發財了,就住在b市天心花園六單元401,你們快來享福吧。”
那邊傳來劈裏啪啦地聲音。
然後就是扯著嗓門地喊聲。
我掛斷電話,回屋睡覺。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門。
宋齊玉去開門,就看見大包小包的他爹娘。
他傻了眼。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宋父宋母把他撞開,拎著蛇皮袋擠進來。
宋父把東西放下,上來就給了宋齊玉一耳光。
“小兔崽子,這麼多年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麵了!住這麼大房子也不知道接老子進城享福!”
莊稼人,手勁兒大。
宋齊玉嘴角都被打破了。
他氣急敗壞,想把他們攆出去。
可是宋母直接坐地上,哭天抹淚。
還揚言要去告他。
宋齊玉被纏得無奈,隻好黑著臉讓他們住客臥。
徐瑩瑩聽見聲音走出來,宋母本來讓我給她做飯,可看見徐瑩瑩出來也愣了。
我靠在臥室門口笑。
“您不用管我,那才是您兒子的真愛,以後要跟你們過一輩子的,他倆還給您生了大孫子呢!”
宋母叨叨兩句宋齊玉娶了兩個,也就心安理得地喊徐瑩瑩。
“你是小的?二房的,給我做點飯,燉個肘子!”
徐瑩瑩搞不懂狀況,無助地看著宋齊玉。
“齊玉,他們是誰啊?我也不會做飯啊!”
宋齊玉捏著眉心,宋父正脫了鞋坐在他的餐桌邊抖襪子。
他才開口,就被宋父把襪子塞進嘴裏。
他惡心地幹嘔,哪裏管得了徐瑩瑩。
宋母拽著徐瑩瑩,沒頭沒臉地拍打她。
“不做飯?哪兒有媳婦兒不伺候公婆的!你個做小的倒比我這老娘還享福,作孽啊!”
我在一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
徐瑩瑩被打得滿屋亂竄。
準備上學的小寶扔下書包,衝著宋母衝了過來。
上去就是一頓小拳拳錘大腿。
“老太婆,放開我媽!放開我媽!”
宋母吃痛,哎喲一聲,下意識推了小寶一把。
小寶後退,正好踩在宋父剛脫的襪子上。
整個人後倒,直接頭磕在餐桌上,一聲不吭暈了過去。
徐瑩瑩尖叫一聲。
宋齊玉聽見,出來看見小寶躺著人事不省,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在徐瑩瑩的尖叫聲裏,他忽然咳了兩下,然後吐出一口血。
他懵了,看著血茫然地看向我。
“血......”
我笑了笑。
“是這樣的,胃癌晚期,是會吐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