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當天,齊宴禮的小青梅因喪母哭暈在靈堂裏。
他毫不猶豫地前往,留我獨自遭受賓客們的嘲諷。
為了能名正言順幫青梅料理後事,兩人更是當天就去領證。
得知其亡母親喜聽樂曲,未婚夫連夜以我為建模製成紙紮人,在墳前燒給她。
我痛哭質問,他卻滿口正義:
“你精通多種樂器,參照原型做出來肯定能滿足老人家。”
“你一個大活人,跟紙人計較啥,你還想不想和我辦婚禮了?”
我沒有哭鬧,轉身給他的小舅舅打了電話。
聽筒那頭傳來男人哀怨的聲音。
“忘了恭喜你,如願成為他的未婚妻。”
我笑了起來:
“我改變主意了,想當他舅媽。”
1
被這答案震驚到,時惜年不敢繼續追問下去,害怕我會反口不嫁。
他輕舔了唇,試圖平複自己狂跳的心。
“好,一言為定。“
頓了頓,又補多一句。
“你要是敢反悔,我...我就去找你爸媽告狀!“
我被他這番話逗笑了,不敢相信這位聞風喪膽的地產大鱷,居然有幼稚的一麵。
剛掛斷電話,就聽到大門被打開。
見我在家裏,齊宴禮的嗓音陡然冷下。
“我記得現在是上班時間,江小婉,擅自離崗隻會讓員工們看不起你。“
那他在訂婚中途拋下我去和別的女人領證就會被人看得起?
從他穿上孝服以女婿的身份操持後事的那刻,這五年的感情早已煙消雲散。
我假裝打了哈欠,揉了揉眼不願被發現晶瑩。
片刻,幽幽瞥了他一眼淡笑道:
“齊總多慮了,我又不是公司老板娘,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幹了這麼多年,貴公司反倒還拖欠我工資,結清後好聚好散吧。”
齊宴禮心頭一緊,握住我的手聲音討好道:
“小婉,別生氣行嗎?”
“菲菲身子弱無法扛幡,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親戚嗤笑,對她太殘忍了。
“我答應你,等她母親過了百日祭,到時再給你補辦場盛大的婚禮。”
我抽回手,滿眼的輕蔑之色。
“得了吧,這婚禮還是留給你和莊菲菲好好享受。”
齊宴禮楞了一秒,擺了擺手慌亂地勸道:
“小婉不準說氣話了,我們領證隻是權宜之計,不是真的。”
“菲菲剛才還說怕你介意,特地托我轉告,即便你非要明天辦婚禮,她都不怪你。”
嗬嗬,還反客為主。
明明是她恬不知恥,倒成了我的不是。
當我爸媽目睹這場鬧劇後,厲聲警告我不能吃回頭草。
要是還執意嫁給他,他們肯定會跟我斷絕關係。
我躲避他的碰觸,眸底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抱歉,我不嫁二婚男。”
聽到這話,齊宴禮的臉色當即沉了三分,聲音帶著森然的寒意。
“江小婉你有完沒完,我都這麼低聲下氣還想怎麼樣?”
“就算真是二婚男,憑我現在的成就要什麼女人沒有?還願意娶你證明我有擔當,你又何必這般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究竟是誰害我在訂婚當天在親朋好友麵前遭受冷眼嘲笑。
甚至為了彰顯孝心,竟把我的模樣複刻成紙紮人孝敬他那位逝去的丈母娘。
就他這種道德敗壞的舉止,有什麼資格斥責我咄咄逼人?
我被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堵在嗓子眼憋出陣陣咳嗽。
拚命壓抑住喉頭的顫抖,指著他的鼻子沙啞道。
“齊宴禮,你不配。”
見我如此不依不饒,齊宴禮也懶得再解釋。
他眉毛輕佻,冷冷瞥了我一眼。
“江小婉,少在我麵前裝清高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從大學期間就倒追我,渾身上下被我玩爛了,除了我誰還敢要你這破鞋。”
說完這番嘲諷的話後,他便頭也不回摔門離去。
盡管我咬緊嘴唇,可眼淚依然簌簌而下,根本止不住。
大學畢業後,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放棄年薪百萬的公司offer,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
心甘情願地協助齊宴禮開公司,出錢又出力。
五年時間,我用命在酒桌上幫齊宴禮談來上億的投資,可這些付出,在他眼裏,都是理所應當的行為,甚至不如莊菲菲年幼時送的一顆糖,讓他牽掛至今。
他不知道,這場婚禮我整整等了五年,再也等不下去了。
2
時惜年的執行力快得令我震驚。
第二天就讓人把訂製好的婚紗送上門,連敬酒服都準備了七八套,整個床上都鋪滿了金飾。
當爸媽看到幾箱價值連城的聘禮後,嚇得目瞪口呆,再三確認我是否決定好了。
我點了點頭,用平靜的聲音回答道:
“如果婚姻注定有遺憾,那我為什麼不選擇愛自己的人。”
當年為了打聽齊宴禮的愛好,我故意接近身為小舅的時惜年,很快成為好朋友。
男女沒有純友誼,當時惜年鼓起勇氣告白那天,我卻以違背倫理拒絕了他。
得知我對齊宴禮的死心塌地,他留下祝福第二天便出國留學。
如今時惜年在地產界混的風生水起,人人仰慕,殊不知多番酒醉後打電話罵我沒良心。
想起來,還真是豬油蒙心。
我正試穿龍鳳袍時,齊宴禮就牽著莊菲菲走進來。
氣氛凝滯了一瞬,齊宴禮推了推眼鏡往我身上來回打量。
嘴角噙著諷刺的笑意。
“也不知道昨天是誰嚷著不嫁二婚男,沒想到今天連婚服都穿上了。”
莊菲菲眸底閃過一抹嫉妒,盯著上麵的金絲花紋問道:
“小婉姐,這件婚服很貴吧?”
莊菲菲之前在婚紗店打過工,一眼就看出這件龍鳳袍是出自大師之手,且不說用料做工有多精致,單單繡金絲的成本至少得7位。
相比之下,齊宴禮給自己買的香耐兒套裝,顯得很廉價。
我搖了搖頭,正想解釋自己不清楚價格。
卻被齊宴禮的嗤笑聲打斷。
“她手頭那點錢能買得起什麼貴東西,不用猜都知道是仿貨。”
“由頭到尾的窮酸味,再貴的衣服都遮蓋不住。”
聽到這句話,莊菲菲緊蹙的眉頭才緩緩舒展。
晃了晃齊宴禮的胳膊,假惺惺地抱怨說:
“早知道小婉姐穿紅衣服好看,當初那個紙紮人就不該選粉色。”
搖動之間,一道刺眼的白光閃到我的眼睛。
我愣怔片刻,才發現莊菲菲的手上戴著的,是我的訂婚鑽戒。
齊宴禮聲稱是為我量身定製的,結果試戴時竟發現卡在指節。
麵對這個失誤,齊宴禮先發製人地指責我。
“哪個女人結婚前不做身材管理?這下好了,放縱得連戒指都戴不下。”
為了不破壞氣氛,我忍氣吞聲哄著他說,戴在尾指也行。
可還沒來得及交換,就被齊宴禮匆匆拿走。
而那枚鑽戒,如今正戴在莊菲菲的無名指上,不大不小。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它從不屬於我。
齊宴禮溫柔地安撫好莊菲菲,轉身便朝我抵來一個大紅包。
聲音瞬間變得冷漠。
“呐,菲菲說必須包給你,當消消晦氣。”
白事上借用別人的東西,事後得封個紅包保吉利,這是當地風俗。
一想到那個與自己相似的紙紮人,說實話,我心裏膈應得很。
結果一打開,差點沒被嚇死。
裏麵居然裝得是一疊冥幣,擺明是在詛咒人。
我把紅包塞回莊菲菲手裏,沒好氣地告訴她。
“這是死人錢,留著給你自己去花。”
齊宴禮的臉色驟然大變,想上前責備我。
卻被莊菲菲拉住衣袖阻止。
隨即又裝出一副無辜地模樣,走過來握住我的手。
“小婉姐,我不大懂這些民間風俗,以為隻要是錢就好。”
“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好嗎?要是心裏還有氣就往我這撒,要打要罵都行,但求您別遷怒到宴禮哥,他真的是個好人。”
我被她這假惺惺的模樣惡心到了,連忙抽回手。
結果她竟順著力道往地上重重摔去。
齊宴禮衝上來用力推搡我,一個踉蹌撞上桌角,疼得我說不出話。
他緊張地扶起莊菲菲,焦急在她身上巡視是否有受傷。
當看到她手肘上有一處蚊子叮的紅痕時。
立馬雙眼猩紅,朝我咬牙切齒地斥道:
“菲菲都這麼難過了,你還因為這點小失誤就動手打人,真是歹毒。”
“哼,等你爸媽以後都死掉時,我倒要看看你能多清醒。”
哪來的臉敢咒我爸媽!
我忍著腰痛想衝過去想扇他巴掌,可還沒碰都他,卻被抓住手腕。
“還他媽想動手?”他獰笑著,手上逐漸用力,“平時是我太縱容,才會讓你這麼猖狂!今天就要給你好好立規矩,免得分不清自個地位。”
“哢嗒。”
清脆的骨頭錯位聲傳來,我痛得眼前發黑。
出於本能,我抬腿就朝齊宴禮褲襠踹去。
既然他想廢了我,那我就要先廢他!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還敢反擊,下意識躲開了。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江小婉你瘋啦?要是踢壞了,你這輩子也得跟著斷子絕孫。”
嗬嗬,我連他都不要了,怎麼可能稀罕生孩子。
與此同時,莊菲菲突然捂著胳膊“哎呦”一聲。
聲音帶著哭腔:“宴禮哥...好疼...”
這話簡直要了齊宴禮的命,他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匆匆地往外跑。
經過我身邊時,眼神裏充滿警告。
“江小碗,你最好祈禱菲菲沒有事,否則,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他慌張的身影像一記重錘,將我多年付出砸得粉碎。
莊菲菲回過頭,得意地朝我勾了勾唇。
仿佛我在這場鬧劇裏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醜。
3
那年,莊菲菲被前任男友家暴後逃回國,第一時間聯係齊宴禮。
畢竟是年少愛而不得的人,齊宴禮沒和我打招呼直接就把人往家裏帶。
當我出差回家看到兩人躺在床上嬉鬧時,渾身如雷擊中。
莊菲菲扯了下內衣帶,慌張解釋。
“嫂子別見怪了,我們小時候都這樣鬧著玩的。”
“宴禮哥擔心我認床失眠,非要和小時候一樣講故事哄我,都多大人還這麼幼稚。”
話落,還撅著嘴輕錘旁邊的齊宴禮,當著我麵又開始打情罵俏。
見我滿臉不悅,齊宴禮把我拉到角落解釋道。
“她遭受那麼多苦,身為哥哥的我看著心疼,,哄睡覺而已沒你想得那麼肮臟。”
“隻要能讓她休息好,就算用我的肉做藥引都成。”
可後來,我因為照顧他病重的奶奶患上焦慮症失眠時,他卻說是矯情,不但沒有安慰感激還偷偷在我牛奶裏下超量的安眠藥。
我差點醒不來被鄰居送去醫院洗胃,他卻忙著帶莊菲菲選購昂貴的助眠床墊。
絕望是什麼感覺我不清楚,隻知道莊菲菲回來的這段時間我流了好多淚。
怪就怪自己,非要去愛個若即若離的人,幻想自己是個例外,簡直不知好歹。
我走出骨科醫院大門的時候,手機收到莊菲菲發來的照片。
腦中的弦徹底崩斷!
她母親今日下葬,除了香燭外,墓碑旁還擺放幾個新製的紙紮人。
保姆,司機,管家,園丁,每一個都是複刻著我的模樣。
“你看,宴禮哥手多巧,真是惟妙惟肖!”
“小婉姐你真有福找到這麼有才的老公,哎呀差點忘了,他現在可是我老公。”
還補充個害羞的表情,刺痛我的雙眼。
趕到墓園時,就看見齊宴禮扛起最後一個紙紮人往火堆走去。
我憤怒地撲上去將它奪走。
齊宴禮氣得大聲嚷嚷:
“連逝者的東西都搶,不怕半夜被索命嗎?”
“菲菲受她媽托夢,說很喜歡你的模樣,我才勉為其難再做了幾個,不然誰稀罕呢!”
“快點把紙紮人燒了,就當給自己攢功德,贖罪消災。”
我怒極反笑。
“挺沒意思的,隔三岔五就拿我盡孝,如果她真那麼孝順,就該拿根繩子吊死親自去照顧!
話音剛落,旁邊的莊菲菲立馬失聲痛哭。
”小婉姐,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媽媽在夢裏特別囑咐我要好好活下去,說老天派了個很好的男人到來,我必須要好好愛他。”
那幅我見猶憐的模樣,讓齊宴禮心疼地皺緊了眉。
隨後又滑了滑喉結,輕聲對我說道:
“小婉別鬧了,最後一個燒完就結束了,這份恩情就當我欠你行嗎?”
換作以前,看他放低姿態,我會毫不猶豫地原諒。
可現在,再也動搖不了我要宰人的信念。
我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你欠我的那麼多,永遠都還不清楚,燒它?除非連我也一起燒。”
聞言,他渾身散發戾氣,勾了勾嘴角。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我隻好成全。”
倏然間我心底湧起巨大的恐懼。
眼看著齊宴禮雙眼猩紅地一步步逼近,我拽緊手中的紙紮人不斷後退。
結果被腳下的泥塊絆倒,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正當衣領被揪起來的瞬間。
身後突然傳來男人低吼的斥責。
“齊宴禮,誰讓你對舅媽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