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去世後的第十二年,我終於鼓起勇氣帶著他的靈位一起去西藏旅行。
那是他生前夢寐以求之地,奈何因我身體劇烈的高原反應一直沒去成,所以成了畢生的遺憾。
可我沒想到,我在藏區遇到了“死而複生”的他。
他活的很好,有了妻子兒女,卻唯獨忘了我。
我想,或許是我在他跳崖而死後在佛前苦苦求了三千個日夜的功德奏效了。
我們終於重逢,哪怕隻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就在我下定決心帶著祝福離去的時候,我聽到了他跟兄弟的談話。
“當初你想跟沈梔歡分手大可以直說,為什麼要撒謊假死?現在好了,還要裝失憶。”
“我本來就是這裏人,畢業後就是要返還家鄉的。”
“她身體弱,不適應高原的生活。”
“況且,她的愛太過純粹,一旦分手,就容易過激。”
“還不如給彼此留些美好的念想。可我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執拗,十年了還沒放下我。”
“所以我隻能騙她騙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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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記自己是怎麼平靜下來的了。
滿地的圍巾碎片、折成兩半的牌位、鏡子中哭花了妝容的我,以及,我滿是鮮血的雙手。
郎康嘉措說的對,我是個容易過激的人。
就在我得知十二年所有等待都是謊言後,我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可我即便再過激,也隻會傷害自己。
就像曾經得了抑鬱症的他一樣。
半年前,我在向導的推薦下,定下了這家民宿,卻意外地發現了民宿的老板正是我死去多年的未婚夫郎康嘉措。
一次次的試探,我終於不得不接受了他死而複生卻唯獨忘記了我的事實。
理智告訴我,我應該高興,至少他還活著。
曾經我日夜在佛前許願,隻要他還活著,哪怕他不認識我都沒關係。
可人的情感總是會跟理智打架的。
我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心,哪怕隻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一周都說不了幾句話的旁觀者。
就這樣在心裏天人交戰了半年,我才下定決心離開他。
臨走前,我熬了一個月的夜,給他一家四口各自繡了一條圍巾。
上麵都是茉莉花的圖案。
那是他跟我在一起時說過的,最喜歡的花。
而當年他送給我的告白禮物,便是一條他親手織的圍巾。
我們在一起後,他也曾央求我給他也親手織一條。
可我素來大大咧咧,不喜歡這些精細的活,拒絕了好幾次。
為了減少遺憾,我才決定在臨別之際給他織的。
毫無基礎的我日夜跟著網上教程跟練,浪費了好多圈絨線,更是在我雙手上紮了好多個洞。
因此,在得知真相後,我格外厭惡我這雙手。
我拚了命地想要剜掉我手上的創痕,仿佛這樣就可以抹掉我被他騙了那麼多年的事實。
“梔歡,你在麼?”
“我看你這個點應該下樓吃早飯的,今天沒下來,我有點擔心。”
“我把早飯端到你門口了,你能開一下門嗎?”
輕柔且蹩腳的漢話回蕩在房門口。
是來自於郎康嘉措的妻子,平措央宗。
我很久沒回話。
“不好,有血味。”央宗的鼻子很靈,幾秒便分辨出了端倪。
隨後便是一陣躁動,門板被生生踹開。
破門的卻是郎康嘉措。
他滿臉慌張地望著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感受到他的氣息在一點點逼近。
最終抱緊我的,卻是央宗。
“又想起你的亡夫了嗎?”
央宗滾燙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臉上。
“天呐。”
“親愛的,你心裏難受,可以來找我們說說話的。”
“嘉措,快拿傷藥來。”
央宗將我抱在懷裏,過了很久她才用略微著急的聲音催促了一遍。
“快去拿藥啊!”
我看到了淚流滿麵的朗康嘉措。
“害,他是個感性的人。”
“雖然看起來對你疏離客氣,其實知道你是為了亡夫才來這裏的時候對你還是很掛心的。”
“剛才聽我說到有血味,立馬就衝過來了。”
“你看他現在,被感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