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怎麼會吐血..."李芸茹的手指猛地縮回,鮮紅的血珠掛在她的指甲上。
明心師太的瞳孔劇烈收縮,手中佛珠啪地斷裂,檀木珠子滾了滿地。
有個小尼姑下意識要衝過來,被周明磊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上火而已。"周明磊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李芸茹手上的血,"山裏濕氣重,淨塵師父又總熬夜誦經。"他突然瞥向明心師太,"是吧?"
"對、對!"明心師太如夢初醒,額頭滲出冷汗,"淨塵最近總在藏經閣通宵..."
李芸茹的眉頭稍稍舒展,但很快又擰緊。
她抓起我的僧袍前襟:"程遠,別裝了!公司上市文件必須今天簽字,你..."
"南無...觀世音菩薩..."我望著她身後流淚的觀音像,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
那些血珠落在我破爛的僧袍上,像一串紅色的菩提子。
"夠了!"李芸茹猛地鬆開我,轉向周明磊,"現在怎麼辦?他這副鬼樣子怎麼能跟我回家?"
周明磊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他掏出手機劃了幾下,突然把屏幕懟到我眼前:"程哥,認識這是哪兒吧?"
屏幕裏是媽媽住的療養院病房,氧氣麵罩下那張枯瘦的臉讓我渾身一顫。
"聽說阿姨最近病情惡化..."周明磊的聲音像毒蛇吐信,"要是停了特效藥和氧氣..."
李芸茹輕輕"嘖"了一聲,但什麼也沒說。
她隻是低頭整理自己被弄皺的裙擺,那上麵還沾著我的血。
"這位施主..."我嘶啞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你會有報應的..."
"報應?"周明磊大笑起來,直接撥通了視頻電話,"王主任,把308床的氧氣停一下。"
屏幕那頭的白大褂猶豫道:"周總,這不符合..."
"這個月捐款不想要了?"周明磊打斷他,"我數到三。一、二——"
"不要!"我條件反射地撲上去搶手機,卻被兩個姑子死死按住。
屏幕上,媽媽的手突然劇烈抽搐,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跟我走!"李芸茹拽著我的手,"別再裝瘋賣傻趕快跟我回去,我就恢複你媽媽的藥。"
我死死盯著屏幕裏媽媽痛苦扭曲的臉,耳邊驀地響起她最後一次清醒時說的話:"阿遠...要好好的..."
"三。"周明磊輕聲道。
屏幕裏傳來"滴——"的長音,媽媽的手垂了下來。
白大褂慌亂地喊著什麼,但周明磊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的視野突然變得血紅。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血從眼眶湧出來。
那些溫熱的液體流過臉頰,滴在地上。
"不急。"周明磊蹲下來,用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對我說,"程哥,你說阿姨在下麵會不會冷?我聽說凍死的人最後都會自己脫衣服..."
我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瘋了一般撞向供桌。
燭台傾倒,火焰順著經幡竄上房梁,整個大殿瞬間亮如白晝。
在混亂的尖叫聲中,我聽見自己念誦的往生咒。
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
火光中,觀音像終於轟然倒塌,那張慈悲的臉正好砸在周明磊腳邊,裂成無數碎片。
李芸茹的尖叫刺破雲霄:"快滅火!滅火啊!"
恍惚間看見媽媽站在火光那頭對我笑。
"媽..."我伸出手,卻隻有一片虛無。
我低頭盯著周明磊腳邊觀音的眼睛,突然明白過來——
這世上哪有渡人的菩薩,隻有吃人的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