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順著我的睫毛滴落。
這句話喚醒了我的回憶,恍惚間我又回到剃度那日。
我數不清這是第幾個長跪不起的夜晚。
甘露禪寺的鐘聲在午夜響起,在空蕩的大殿裏回蕩。
"沒用的男人,連自己老婆都看不住。"淨慧法師的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她的手指掐著我的下巴,"就你這樣的窩囊廢,也配為周先生的孩子祈福?"
我垂下眼睛,喉嚨幹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抬頭!"淨慧猛地扯住我的衣領,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她的戒指刮破了我的脖子,"李小姐說了,要好好'照顧'你。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體麵的丈夫?不過是個被老婆拋棄的可憐蟲!"
"跪直了!"淨慧的皮帶抽在我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挺直腰板。
佛前的長明燈閃爍著,映照出觀音慈悲的麵容,卻照不進這群人的心裏。
"念經!大聲點!"淨慧的高跟鞋踹向我的膝窩,我險些撲倒在地。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我的聲音沙啞破碎,喉嚨裏泛起血腥味,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但我不能停。
因為芸茹說過,隻要我誠心祈福,小遠就會好起來。
她就會接我回家。
深夜,我被鎖在儲物間裏。
門外傳來腳步聲和壓低的笑聲。
"聽說他老婆和周先生早就..."一個年輕尼姑的聲音飄進來。
"噓,小點聲。"另一個聲音打斷道,"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傻子。周先生答應給寺廟捐五百萬,就為了讓他永遠消失。"
我的呼吸停滯了。
不可能...芸茹不會這麼做的...
我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儲物間的門突然被踢開,住持明心法師帶著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走了進來。
燈光下,她手中的電動剃刀閃著寒光。
"施主六根不淨,塵緣未了。"明心的聲音像毒蛇滑過我的脊背,"貧尼今日便替你斬斷這三千煩惱絲。"
我驚恐地後退,直到背抵上冰冷的貨架。"不...芸茹說過隻是暫時..."
"按住他!"明心一聲令下,那兩個保安撲上來,一個壓住我的肩膀,另一個掰著我的頭。
我掙紮著,後腦勺撞在貨架上,眼前金星亂冒。
電動剃刀貼上我的太陽穴,第一縷黑發飄落在地。
明心的動作粗暴至極,刀頭刮過我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痕。
熱留順著我的臉頰滑下,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芸茹...芸茹會來接我的..."我喃喃自語,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明心冷笑一聲,剃刀狠狠刮過我的頭頂:"傻小子,你還不知道吧?你那位好妻子,此刻正陪著周先生在馬爾代夫度假呢!"
她從袈裟裏掏出一部手機,粗暴地塞到我眼前:"傻小子,看看這個再做夢也不遲。"
屏幕上刺眼的光讓我眯起眼睛。
那是李芸茹的朋友圈。
九宮格照片裏,她穿著比基尼靠在周明磊懷中,兩人在馬爾代夫的碧海藍天下相視而笑。
最新一張照片的時間顯示是十分鐘前,定位在五星級酒店的海景套房。
"瞧見沒?"明心用指甲戳著屏幕,"你在這兒受苦的時候,你老婆正躺在別人懷裏數星星呢。"
我的呼吸突然停滯,耳邊嗡嗡作響。
"不...這不可能..."我顫抖著伸手想碰觸屏幕,卻被明心一巴掌拍開。
"還做夢呢?"她揪住我殘存的頭發,強迫我看向殿外,"李小姐特意交代,要讓你'好好修行'。"她湊到我耳邊,呼出的氣息帶著腐臭味,"知道什麼意思嗎?就是讓你死在這兒!"
剃刀再次落下,這次故意刮得很深。
鮮血順著額頭流進眼睛,把整個世界染成紅色。
當最後一縷發絲落地,明心抓起一把香灰按在我流血的頭皮上。
"從今往後,你便是甘露禪寺的淨塵。"。"她居高臨下地宣布,"忘了那個世界吧,沒有人會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