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因為長相和同父異母的弟弟相似，我被迫成為了孟佳芮的丈夫。

她每天看著我的臉思念早逝的丈夫，卻又對我百般嫌棄。

結婚六年，我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將她和弟弟的女兒撫養長大。

可隻因我寫字時，隨手拿了弟弟用過的鋼筆，女兒就憤怒地將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你憑什麼用我爸爸的鋼筆！”

“我告訴你，就算你再像我爸爸，你也永遠不可能取代他！”

我捂著扭傷的手臂，看著這個我用心疼愛了六年的女兒，輕歎一聲。

“不用擔心，我沒有想過取代你爸爸，很快我就會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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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活動著手臂。

有些隱隱作痛，但並不嚴重。

我撿起地上的鋼筆放在桌子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

我和她父親一起生活過幾年，從沒見她父親用過這種鋼筆。

謊言被拆穿，蘇歆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匆匆跑開了。

我沒像往常那樣追上去，而是先處理好傷口，回到了自己房間。

剛推開門，就看見地上散落著一堆模型碎片。

“你想搶我爸爸的位置，這就是給你的懲罰！”

蘇歆突然出現在我麵前，臉上掛著惡意的笑，“你等著，我會讓你失去一切。”

說完這句，她轉身就走了。

我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片，眼神愈發黯淡。

當年我從鄉下來到孟家時，就帶著這個飛機模型。

那是媽媽省吃儉用，攢了四個月錢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也是媽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我剛到孟家時，模型被傭人不小心摔壞了一塊，是年幼的蘇歆熬了一晚上，和我一起把它修補好。

可如今幾年過去，一切都變了。

我剛想把碎片撿起來，身後就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我抬眼一看，孟佳芮出現在麵前，一臉淡漠。

“我找人來收拾就行。”

也許是看到我眼尾發紅，她語氣緩和了些，“歆歆也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我苦笑著。

一句 “不是故意的”，就這麼輕飄飄地把這事翻篇了。

就好像我這六年的辛苦付出，她們母女倆從來沒放在心上。

收拾完，我正準備離開，就被孟佳芮推倒在床上。

她手指輕輕撫過我的嘴唇，眼神柔情似水。

“過幾天是你生日，我們可以不做措施，要是我懷上了，就當給你的補償。”

說話間，她的手已經摸到我襯衫扣子。

我和孟佳芮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當時我滿心都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壓根沒注意到孟佳芮眼裏的陰沉。

發現懷孕時，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醫生說孟佳芮身體弱，打掉孩子可能會傷身體。

即便如此，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安排了手術。

手術結束後，看著她蒼白的臉，我問她為什麼。

她沉默了兩秒，緩緩開口：“我心裏隻有彥辰一個人，也隻會有歆歆這一個孩子。”

“你隻要照顧好歆歆就行，不該有的想法，最好趕緊打消。”

從那以後，孟佳芮很少和我同房，每次同房也都讓我做好措施，事後她自己還會吃藥。

今天，孟佳芮第一次這麼主動，按說我應該高興。

可我卻甩開她的手，起身和她保持距離。

“六年前簽的合同已經到期了，明天我就走。”

孟佳芮被掃了興致，有些不高興。

“你怎麼能跟孩子置氣呢？她心智還不成熟，會做出這種事，你這個當父親的也有責任，我沒怪你就不錯了。”

父親？

我可擔當不起這個身份。

我出生後不久，父母就離婚了。

蘇家不要我，媽媽就獨自帶我到鄉下生活。

六年前，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蘇彥辰意外去世，蘇家不想放棄孟家這棵高枝，於是又想起了我這個兒子。

因為我和弟弟長得有七分相似，孟佳芮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對弟弟的思念，留下了我。

兩家簽了合同，我負責照顧蘇歆平安長大，孟家則要在商業上給蘇家好處。

孟佳芮說這輩子隻嫁給弟弟一人，所以我們沒領證，連婚宴也沒有。

對她來說，我或許隻是個隨叫隨到的替代品。

想到這兒，我不禁歎了口氣。

“我沒生氣，隻是合同已經到期了，我不想耽誤你去找更好的人。”

孟佳芮緊皺的眉頭稍稍鬆開，眼神也柔和了些。

“我想了想，歆歆一個人確實挺孤單的。要是你願意，除了不能和你結婚，別的我都能給你。反正你帶孩子有經驗，再照顧一個孩子也......”

“算了吧。”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她。

撫養蘇歆長大，已經耗盡我所有力氣。

我欠蘇家和孟家的，都已經還清了，往後我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過日子。

“有關蘇歆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別擔心。”

孟佳芮被駁了麵子，眼裏閃過一絲怒意，冷哼一聲：

“蘇昱哲，你最好想清楚拒絕我的後果。看在你很快就要過生日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想。”

看著孟佳芮漸漸走遠的背影，我眼底的苦澀再也藏不住。

其實我的生日早就已經過了。

蘇家為了讓孟佳芮時刻都能想起弟弟，故意騙她說我和弟弟是雙胞胎。

這六年來，我一直過著弟弟的生日。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會期待這一天。

因為隻有這天，孟佳芮會對我格外縱容，哪怕她是透過我的眼睛在回憶弟弟。

但偷來的東西終究長不了。

後背突然一陣疼痛，我轉身一看，蘇歆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彈弓。

“你不肯走，那我就天天針對你，看你能忍多久。”

她一臉得意，全然忘了，這把彈弓還是我送給她的禮物。

蘇家人曾再三叮囑我，要對蘇歆好點兒。

畢竟血脈相連，蘇歆總會感恩，孟佳芮也會因此高看我一眼。

可有些事，不是我努力就能行的。

得知我要離開，蘇父特意趕過來，一見麵就給了我一巴掌。

“逆子，你現在走了，蘇家怎麼辦？你果然永遠都比不上你弟弟，要不是他走得早，和孟家的聯姻哪輪得到你？”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你的生育之恩，我用六年時間還清了，以後，我不再是蘇家人。”

蘇父聽到我的話，愣了一下。

我看著他，好心勸道：“隻要蘇歆還在，孟佳芮心裏就會一直記著弟弟，其實根本不需要我。”

可他根本不領情，手指著我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你也配來教訓我？要不是蘇家，你現在還在鄉下窩著，哪能過上這幾年的好日子！”

我忍不住冷笑一聲。

當初明明是蘇家拋棄了我和媽媽，把我們趕到鄉下，甚至連一分撫養費都沒給過。

媽媽一個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最後積勞成疾，不治身亡。

可即便如此，在蘇家人眼裏，還是我虧欠了蘇家。

我說道：“照你這麼講，該是蘇家對不起我媽才對。”

蘇父見我冥頑不靈，氣得說不出話，憤憤地轉身走了。

我回到臥室開始收拾行李。

沒過多久，孟佳芮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她的新秘書趙嶼。

蘇歆一看到趙嶼，眼睛瞬間亮了，歡喜地迎上去。

“趙叔叔，你都好幾天沒來看我了。”

“還是趙叔叔好，那個窮酸的鄉巴佬，連你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聽了，心裏一陣難受。

蘇歆小時候，也有保姆在背後議論我的身世。

那時她還不懂事，倔強地站在我身前，非要保姆給我道歉。

可後來，說閑話的人越來越多，蘇歆開始疏遠我，到最後，甚至和他們一起排擠我。

趙嶼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蘇先生，您別往心裏去，您也清楚，歆歆這孩子性子直。”

我沒理他，轉頭看向孟佳芮。

她懷裏抱著一個飛機模型，和我之前那個很像。

孟佳芮神色有點不自然，“你不是喜歡飛機模型嗎，我買了個很像的。歆歆那邊，我和趙嶼會好好教育，以後不會再發生之前那種事了。”

“蘇昱哲，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別再鬧了，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孟佳芮把模型遞給我，可我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這些事已經和我沒關係了，我要走了。”

趙嶼見我要離開，小心翼翼地開口：“芮姐，蘇哥是不是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接著，又擺出一副好心的樣子勸我：“蘇哥，你別跟芮姐賭氣了，她最近真的特別累。實在不行，我可以辭職，隻要你和芮姐能幸福。”

孟佳芮拉住趙嶼的手，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跟你沒關係，是他小心眼。”

“要走就走，離開了孟家，你以為你還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

說完，兩人牽著蘇歆，往屋裏走去。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我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恭敬的聲音：“先生，我們到了。”

我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走到半路的蘇歆突然回頭，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護身符，朝我丟過來。

“差點忘了，你的東西，還給你，我才不稀罕這種破玩意兒。”

我默默地撿起地上的護身符。

當初，蘇歆生了一場重病，連續三天昏迷不醒，醫生都沒辦法。

我擔心得不行，特意跑到千裏之外最有名的寺廟。

那寺廟有三千多個台階，我一步一磕頭，就為了給蘇歆求這枚護身符。

我看了看護身符，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轉身準備離開。

我剛來孟家的時候，就是孑然一身。

現在要走了，還是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沒什麼牽掛了。

就在我快要踏出大門的時候，蘇歆又喊住了我。

她得意地揚了揚手裏的照片，“不是要走嗎，那就別留牽掛，這個我幫你處理了。”

說完，蘇歆就開始撕照片。

“住手！”

看清蘇歆手裏的照片，我瞳孔猛地一縮，拚了命地跑過去，可還是沒攔住她。

我蹲在地上，費力地把照片碎片拚起來，看著照片上媽媽帶著裂縫的臉，一滴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蘇歆走過來，踹了我一腳，滿臉不屑地說：

“裝什麼裝？你一個沒權沒勢的窮光蛋，說不定早就盼著你媽死，好被接回蘇家呢。”

我雙眼通紅，憤怒地瞪著她：“蘇歆！”

蘇歆被我嚇到了，趕緊躲到孟佳芮身後。

孟佳芮皺了皺眉：“好了，別生氣了，歆歆也不是故意的，跟我回去吧。”

我知道，這已經是孟佳芮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可我還是毫不猶豫地甩開她的手。

“我不會回去了。”

孟佳芮一臉不耐煩，還想再說什麼，我卻不想再聽，堅決地轉身離開。

來接我的車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拉開了車門。

車子緩緩開動，我突然鬆了一口氣。

從今以後，我終於不用再受別人擺布，我要去過屬於自己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