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是眾人尋破頭的解憂雜貨鋪的老板。

無論對方想要什麼，隻要付出相對應的代價，我都能幫他實現。

有一天，當鋪裏卻來一個不速之客。

我的丈夫——季澤宇。

我摸了摸臉上的麵具，換了個腔調問他。

“不知道老鄉，要換什麼？”

他從上衣的兜裏拿出一張黑白照片，是他的小青梅。

“我要陳文芳腰纏萬貫，幸福安康。”

他對上我的視線，眼底的決絕讓我遍體生寒。

“用我老婆的生育能力換。”

1

他話印剛落，我整個傻在原地。

我跟季澤宇結婚才三個月，而我剛剛發現自己的月信晚了兩個月。

我壓下心底的刺痛。

“女人不孕不育會在夫家抬不起頭，被街坊領居說三道四，即便這樣，你還是要用你老婆生育能力來換嗎？”

記得結婚請酒那天，當街坊領居祝我們生個大胖小子的時候，他與我對視，眼底是滿滿的期盼。

“借各位老鄉吉言，我一定不負眾望！”

現在，他竟然要用我不孕不育換那個女人幸福美滿。

季澤宇抿了抿嘴唇：“這是她該給的，要不是她出現，奪走了文芳的位置，文芳就不會賭氣離家，以至於在外生生吃了三年的苦，還差點被人侵犯，她必須為此負責！”

“再說了，隻是不孕，我又不會因此不要她，往後餘生我用自己的一輩子償還，這還不行嗎？”

聽完他的話，我腦子一陣眩暈，心底泛起一陣苦澀。

陳文芳代替我在家裏養尊處優多年，她自小吃飽穿暖，受盡寵愛。

而我呢，流落他鄉食不果腹，說的誇張一點，當年一無所有的我差點凍死在那個下雪的冬天。

而我千辛萬苦才找到父母後，他們好像都不待見我。

他們責怪我，覺得就是因為我，陳文芳才會賭氣離家，以至於生生吃了三年的苦頭。

爸媽是這樣，我以為跟我情投意合的丈夫也是這樣。

季澤宇見我半天沒有回應，有些不高興了：“你不說話，是兌換的東西價值不匹配嗎？”

他悄悄靠近我，手裏的水果刀直挺挺的立在我的脖頸旁：“如果不夠，再加上我老婆最珍貴的感情，這總行了吧。”

我對上他威懾的眼眸，在心底苦笑。

他這半強迫的姿態，我若是拒絕，怕是就要交代在這裏了吧。

“你要的東西不多，這些自然是夠。”

說著，我移開他搭在我脖頸上的水果刀，壓下心中泛起的刺痛，即便如此，我的音調依舊止不住顫意。

“既然如此，倘若交易達成，即便你的老婆已經懷孕了，那個孩子也會一並消失，你確定要為了陳文芳對自己的老婆不管不顧嗎？”

季澤宇下意識道：“隻要文芳能好，付點代價算什麼。而我們剛新婚，她肯定沒有孩子！”

我聽懂他話裏的意思，為了陳文芳，他願意不顧一切。

我深呼吸一口氣。

忍不住想，他當初娶我，應該也是抱著這個目的才同意的吧。

畢竟，我們解憂雜貨鋪的規則，交換的東西隻能是血親或者是夫妻關係。

我懸著的心終於死了，下意識摸了摸還不明顯的肚子。

“好，我明白了。”

“三天之內，我會抽走你老婆最珍貴的感情和生育能力。”

“三天後，你要的，都會一一實現。”

“當然，如果你後悔了，三天之內你可以來找我取消，我提醒你一句，一旦過了交易時限，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有用。”

2

季澤宇剛走，我的小腹劇痛不止。

鋪裏有條規則，交易者對交易的渴望程度，會決定付出代價的那個人承受抽離疼痛的程度，前者越高，後者就越痛。

我忍痛回到家裏，卻不見季澤宇的身影，家裏的保姆阿姨磕磕巴巴。

“今天是文芳小姐的生日，先生去陪她過生日了。”

生日？

今天同樣是我的生日，我原計劃著生日這天，親口告訴他我懷孕了。

我站在窗戶前望著遠方發呆，涼風徐徐冷的我一哆嗦，關上窗戶，我剛想回房間，小腹卻猛然抽痛。

我捂著小腹，整個人站都站不穩。

下一秒，我的腰被人緊緊攬住，我整個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呀，沒有我在你身邊，可怎麼好！”

我抬頭，對上季澤宇關切的眼神。

他利落的脫下外套，罩在我身上，關切道：“你臉色不好，是生病了嗎？我給你煮完可樂薑絲茶祛祛寒怎麼樣？”

他對我總是如此上心，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季澤宇都是愛我的。

剛回到陳家，大家都看不起我，隻有他會帶我玩。

他向我求婚的時候，還特意爬山涉水到市裏最靈驗的廟裏為我求一道平安符。

結婚那天，他言之鑿鑿說要跟我一起變老。

時至今日，我才發現，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裹著糖衣的毒藥。

我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難道他娶我，隻是為了讓我償還欠陳文芳的債？

我推開他，小聲道：“我今天不知怎麼了，小腹一直不舒服，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抽離一樣，可樂薑絲茶可能不頂用。”

“你今天一天沒回來，有什麼想跟我交代的嗎?”

季澤宇有些心虛，他假裝淡定的幫我把頭發撩到耳後，笑道：“交代什麼，我連心都是你的，還有什麼要交代？”

“你身體冷，我還是給你燉盅湯補補吧。”

對上他深情的眼眸，我剛想把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他，陳文芳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電話剛接通，陳文芳的哭聲就傳了出來：“澤宇，我頭好疼，你能不能來看看我。”

“乖，你別哭，我馬上就來。”

掛了電話，季澤宇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外趕，被我眼疾手快的攔下。

“老公，你不是要給我燉湯嗎？”

季澤宇想也沒想的推開我：“你別鬧，文芳這幾年在外麵吃了很多苦，她不舒服，我必須去找她。”

我望向他認真道：“可是，我的身體也很難受。”

季澤宇冷冷的看著我：“你能不能不要胡亂吃醋，你已經是我的老婆了，幹什麼非要跟文芳過不去？”

我看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我自嘲一笑，慢慢攥緊拳頭。

十多年來，他是我唯一想要挽留的人，可惜，我依舊沒能如願。

或許，我本就不該奢求他的愛。

小腹的疼痛加劇，突然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腿根流下，我手腳無力，捂著肚子滑坐在地上。

“對不起，寶寶。”

我瞬間淚如雨下：“原諒媽媽不能把你生出來，不被期待的孩子人生會充滿了困苦。”

這些苦，我一個人嘗就好。

我的寶寶，不能跟我一樣。

小腹抽痛不止，我的頭也開始隱隱作痛，隨著疼痛加劇，我慘叫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在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會慢慢忘記跟季澤宇的一切。

如今，我連我跟季澤宇初次見麵的情形都記不得了。

我注視著鏡子裏的自己，對著空氣輕聲道。

“你在對不對。”

“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抽完我對季澤宇的感情，就帶我回家吧 。”

3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季澤宇衝了進來，他焦急的走向我。

“阿姨說你暈倒了，你怎麼樣？看醫生了嗎？”

我看了一眼他額頭上的汗，以及濕透的襯衫，確實不像說謊的架勢。

可我覺得好笑，有必要演的那麼真嗎？

他這樣，我都要懷疑他是真的喜歡我了。

“我感覺不對勁，估計尋常的醫生解決不了問題，我聽人說鎮上有個解憂雜貨鋪，你說......”

我話還沒有說，就被季澤宇打斷。

“都是封建迷信，你可別信！”

像是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季澤宇上前抱住我。

“珠珠，我看你病糊塗了，我看你需要的是醫生，而不是什麼解憂雜貨鋪，明天我帶你去鎮上的大醫院看看吧。”

我沉默的低頭。

下一秒，陳文芳推門而入，她一臉春風得意。

“姐，你怎麼這麼憔悴？但是，我覺得姐說的可能是真的。”

她望向我得意道：“最近，我的運氣實在好，連生病都是不藥而愈，最誇張的是我隨便買了張彩票都中了特等獎，實在太誇張了，我感覺這可能就跟解憂雜貨鋪有關係！”

“澤宇，要不你就帶我姐去看看唄。”

電光一閃之間，我想到一種可能。

我望向陳文芳，她好像知道些什麼。

“文芳，你別胡說。”

季雨澤側過頭望向陳文芳，語氣帶著一抹寵溺。

“你這些年受苦了，現在的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我滿心苦澀，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他的意思，就是我必須做陳文芳成功路上的養料嗎？

陳文芳滿意的勾起嘴角：“是我不好，我這就去給我姐燉湯當賠罪。”

季澤宇將我放到床上，溫柔到：“文芳一向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去看看，省的她做黑暗料理給你。”

從前，他為我親手燉湯，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會寵溺的點點我的鼻尖：“隻要你喜歡，我天天給你做，我要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不貪心的，隻要他心底有那麼一點點的位置屬於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惜，連著一點點都是奢求。

他所謂的愛，沒有一點是真的。

我滿心酸澀，眼眶不停的發脹。

下一秒，我的頭猛的抽痛，記憶隨之少了一片，心底的酸澀也跟著消散。

我摸了摸刺痛的小腹，眼中帶淚：“再堅持一下，等明天，媽媽就帶你走。”

4

第二天早上，陳文芳端著湯進門。

她好心的舀了一口湯，隨意吹了吹遞到我麵前：“喝吧，這可是我特意為你燉的大骨湯。”

撲鼻而來的腥味讓我忍不住幹嘔，我白著臉拒絕：“別這樣，我們好像沒有好的這種程度。”

哪曾想，下一秒她竟然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另一手端著湯猛的往我嘴裏灌。

“不喝怎麼行呢，澤宇還需要用你來換我的美好未來呢。”

她麵目猙獰的靠近我：“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同情你，好不容易找回親生父母，又嫁了喜歡的人，可又有什麼用呢。”

“你呀，依舊是我成功路上的墊腳石，等今天的交易達成，你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果然知道。

我用力的掙開她的鉗製，整個人氣喘籲籲。

“陳文芳，我不懂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明明是你霸占了我的父母，最重要的是，三年前明明是你執意要走的，你遭遇跟我無關。”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恨我。”

陳文芳盯著我，笑得前仰後附。

“誰說這三年我過的不好？”

“我好的很，一些小手段而已。不過是為了讓爸媽跟澤宇心疼我罷了。”

“說起來，這一切都是你不好，你死在外麵多好呀，為什麼偏偏要回來搶我的東西呢？”

我呆呆的看著她，抑製不住笑出聲。

多可笑，這就是季澤宇口中的我對她的虧欠？

他消耗我的身體，就為了讓這樣的人得償所願？

這一切太荒謬了。

“你有什麼資格笑？我才是那個贏的人好嗎。”

她惡毒的看著我，邪惡道；“剛剛那湯味道怎麼樣？我特意加了你的狗作佐料。”

“你猜猜看，它是怎麼死的？”

我瞬間傻眼了：“你怎麼敢......”

我的狗，是季宇涵送的。

它很通人性 ，會在我生病的時候趴在我腳邊守著我，也會在我難過的時候舔我的手。

它就像是我的家人，可我萬萬沒想到它竟然被陳文芳燉了，還強迫我吃了！

我氣的渾身發抖，我掙紮著想要起身扇她，卻被腹中劇烈的疼痛阻止。

“陳文芳，你這個畜生！我要打死你！”

陳文芳嘲諷的看了我一眼，用力的將碗摔在地上，可憐兮兮的跪在邊上，帶著哭腔：“姐，你別生氣，是我燉的湯太難喝了。”

“我這就走，我會聽你的，以後不會再對澤宇糾纏不休，你千萬別氣壞身子！”

下一秒季澤宇破門而入，見到陳文芳雙喜跪地，他憤怒的將手裏的湯藥摔在地上，一把將陳文芳拉起。

他冷冷的看著我，厲聲道：“陳玉珠，你真是好樣的，生病了還能摔東西欺負人!”

“你知道文芳為了這碗湯辛苦了多久嗎？你真的是太過分了！”

過分？

她用我孩子，我的感情換了自己美好的未來，就不過分嗎？

我雙眼赤紅，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季澤宇，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她把我的來福給燉了！”

季澤宇一臉震驚，臉色有些難看。

陳文芳突然哭出聲：“都是我不好，我隻是想讓姐姐趕快好起來。”

我直勾勾的看著季澤宇，沒有說話。

我們的來福是他親手養大的，遛彎鏟屎一次不拉，來福也是他的毛孩子。

季澤宇避開我的視線，訕訕道：“珠珠，文芳也是為了你好。”

“一條狗而已，你要是喜歡，我明天給你找隻一摸一樣的。”

我對他的最後一絲期待，瞬間被他斬滅。

當初來福生病，是季澤宇抱著他跑了三裏路，隻為了送大福去鎮上看獸醫。

可現在，他說來福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和我一樣，在他心裏一文不值。

我的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我定定的看著他：“不必了，再像也不是我的來福。”

更何況了，也沒有明天了。

季澤宇渾身一顫：“那怎麼行！”

“珠珠，我這就去給你找，你等我。”

話畢，他轉身就跑，他的背影透露出一股倉皇，陳文芳也跟著他跑了。

我身下的被褥漸漸被我的血打濕，劇烈的疼痛席卷著我的小腹。

我捂著肚子，死死抓著床頭，指甲生生在上麵劃出一道道血痕。

“這世間再沒有值得我們眷戀的了，寶寶，媽媽這就帶你走。”

我虛弱的倒在床上，眼前止不住的泛黑，我聽到一道機械般的聲音。

“生育能力，與感情抽離完成。”

我不明所以的默默刺痛的胸口，聽到那道聲音繼續道：“主人，歡迎回家。”

季澤宇出門，立刻去市場找了一條跟來福差不多的小狗。

陳文芳怯生生的跟著他：“澤宇，你別急，姐姐爸爸媽媽，有你，一隻狗她不會在意的。”

換做之前，見到陳文芳這樣，季澤宇早就安撫她了。

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離開前陳玉珠失望的眼神，讓他心底湧起一陣心慌。

“不，她很在意的。”

“來福對珠珠而已，很重要的。”

可當他抱著小狗，火急火燎的趕回家，卻沒有發現陳玉珠的身影。

阿姨急匆匆的跑過來：“先生，夫人好像流產了，我打個電話叫救護車的功夫，夫人她就——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