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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如知意春風如知意
佚名

第一章

我是相國千金,未婚夫是侯府世子。

我們門當戶對。

但我剛剛得知,我不是真千金,我的婢女才是。

婚書名字一換,人人豔羨的天作之合,頓時成了個笑話。

彥清河直言:「你隻是馬奴之女,不配做侯府少夫人。」

「我已跟綺羅商量好,許你當個妾,一同進門。」

我沒保住婚約。

連書院,也將我除名。

但是,除了嫁人,我還有別的去處。

成親那天,我就走。

1

我剛剛成了馬奴之女,卑賤低微。

曾經許我白頭到老的未婚夫,今日上門換親。

彥清河親手撕了我們的婚書。

然後提筆,寫了一封新的婚書,鄭重交到父親手裏,名字是我的婢女,「徐綺羅」。不對,她如今不是婢女,是相國真千金。

我閉上眼,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又鈍又疼。

彥清河看著我,語氣淡然,不帶一絲感情:「知意,別這副表情。」

「我沒有對不起你。相反,是你,你的生母,欺我在先。」

我抬起頭。

看著他,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得嚴嚴實實,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從不知道,彥清河說話可以這般傷人。

他繼續道:

「本來與我定親的,是相國嫡女,而你隻是奴婢跟馬奴私通之女,並不配當這個侯府少夫人。」

我不說話,隻是攥著袖子,指尖微微發抖。

咬著牙,努力忍著喉嚨的哭咽。

「綺羅與你情同姐妹,她答應了我,可以納你為妾。」

三言兩語,他已經安排好下半輩子歸宿。

「你們同一天進門便是。」

但,我隻能從小門進去。

我麵無表情,還是沉默。

彥清河似乎有些不耐,沉下來臉:「綺羅才是相國千金,這些年,你李代桃僵,她替你受了多少苦,你不是不知。你又白享受了多少榮華富貴,你也心知肚明。」

「她為正妻才是應當應分。」

「你能為妾,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我默然點頭,表示我知道了。

低下頭,眼眶刺痛,盈滿了淚水,卻被我硬生生忍著。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一抹粉色襦裙從牆角閃過。

是綺羅。

我倉皇轉身離開,不願讓人看見我的狼狽。

「彥哥哥,你來了嗎!」

「彥哥哥,你看,這是我繡的嫁衣,好看嗎?」

綺羅聲音清淩淩的,帶著掩不住的歡喜。

她要回了千金身份,再也不是卑躬屈膝的奴婢,還有一個如意郎君,怎叫人不歡喜。

從前她跟在我身邊,總是偷偷去瞧彥清河,那點小兒女心思,我都懂,如今,得償所願,她每天臉上,都是化不開的甜蜜和歡欣。

並無人關心我這個馬奴之女,高興與否。

我越走越快,幾乎是小跑著,然後摔進房間。

很痛。

眼淚啪嗒啪嗒落地。

我哭了一會,房門被敲響。

婢女低著頭,小說聲:「小......姑娘,大人和夫人說了,你有一個翡翠玉佩,還......請你歸還。」

「......那是給綺羅小姐的。」

我啞了啞,沙聲道:「稍等。」

我從妝台的小匣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玉佩,玉佩溫潤如玉,上麵刻著「吉祥如意」四個字。

婢女接過玉佩,轉身便走,全程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有看我一眼。

是我十歲生日時,爹娘特意尋來的,那時,他們滿眼都是希冀,願我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可是現在,我不是爹娘的女兒了。

東西,自然也不是我的了。

2

我是一個月前才知道,我隻是個假千金。

一個月前,府裏來了一個已返鄉多年的婦人,是綺羅的母親。還帶來了一個隱藏多年的秘密。

她說,我才是她的女兒。

當年她被馬奴奸淫,懷胎生產,不忍心女兒一輩子做奴婢,於是在與相國夫人生產的同日,鋌而走險,悄悄換了兩個女嬰。

真正的相國千金,應該是我的婢女,綺羅。

如今她命不久矣,心中有愧,特來請罪。

但更多的,她想我回去盡孝,照顧病重的她。

她伸手抓住我的裙角,苦苦哀求:「閨女啊......我才是你娘啊,娘十月懷胎生你下來的啊......娘想你啊......」

那一刻,我腦子裏一片混亂,隻有一個想法:荒謬。

但偏偏有證可循。

爹娘去找了當年接生的產婆,產婆記得,她接生的相國千金的後腰上有個胎記。

而我......沒有。

那胎記,在綺羅身上。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都是一雙雙陌生審視我的眼睛。

然後我看見,爹娘涕淚縱橫,將綺羅攬進懷裏,心疼極了:「我的乖女兒啊......這些你,受苦了啊!」

綺羅的眼裏也有淚。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婦。

臉色蒼白。

她......才是我的親生母親嗎?

我不願相信,還想問個明白,但父親已經怒不可遏,命人將她活生生打死。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沿著河邊走,狼狽異常。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停下來時,已經到了永安侯府。

彥清河是永安侯世子,我的未婚夫。

我們在燈會廊橋相識。

燈謎攤前,我想要最大的那盞花燈,他寸步不讓,猜每一句燈謎都比我快那麼一點。

最後,他贏走了鳳凰花燈。

我要走時,他卻把花燈遞給了我 :「你不是想要嗎?」

彥清河眉目深邃,嘴邊含著笑,半張臉籠在月光下,清俊逼人。

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

後來,他來府上提親,我們定下白首之約。

侯府嫡子,相國千金,我們應該是最門當戶對的一對。

可是。

昨天我還是金尊玉貴的相國千金,如今,就隻是一個奸生女。

沒有人告訴我該怎麼辦。

心亂如麻之下,我想到了彥清河。

門扉咿呀一聲打開。

彥清河站在我麵前,眼裏瞬間閃過一抹鄙薄和厭惡。

像一根針,狠狠紮進心窩。

痛徹心扉。

他嫌棄我。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但他先打斷了我:「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聲音不鹹不淡。

門扉隻開了一條縫,我站在門外,風很冷。他說:「容我想想,你先回去。」

木門重重關上,我被拒之門外。

我愣愣地盯著那扇門,透心的涼。

他說的想想,就是新娘換人,綺羅當妻,我當妾。

既不算悔婚,也不會辱沒侯府。

兩全其美。

卻沒有人問過我,想不想當這個妾。

3

雲麓書院門前,我被攔了下來:「請回吧,書院已將你除名。」

我呆愣了片刻,怔怔地問:「什麼?」

開門的是當值的一個女學子。

她站在台階上,籠著寬袖,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眼裏有些諷刺的意味。

她懶得回答,隻是轉身回去。

不一會兒,抱出一堆東西出來,都是我在書院的文房四寶,詩書畫集。然後一言不發,丟在我腳邊,散落一地。

一幅行書在地上展開,被昨夜未蒸的一攤水浸濕,水墨暈開,一片模糊。

這幅畫,之前還掛在學堂的牆上。

是書院女席裏,寫得最好的。

我彎下腰,顫著手指,將行書撿起。

這個瞬間,好像又有什麼東西要從眼裏湧出。

彥清河曾說過,他以後要襲爵,出入官場。為了配得上他,我讀史寫詩,德容婦功,一樣都不敢落下。

我一直都很努力,不負父親從小教導,也想彥清河爭臉。

在書院學業有成,是入朝當女官的唯一途徑,若我以後能當個女官,可以為侯府錦上添花。我一直想,以後當個好妻子,好兒媳。

如今,都成了奢望。

「為什麼?」

那人嗤笑一聲,滿目輕蔑:「雲麓書院不是人人都可進,裏麵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世家子弟。」

「你?」她看我一眼,「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聖人雲,有教無類,出生成了我的原罪。

過往的努力、褒揚,全變得一文不值。

連學院都容不下我。

我卑微到塵埃裏,低頭求人:“我隻想再見老師一次,不是求情,不會為難姑娘,隻是謝老師栽培之恩。”

門人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了我進去。

我在後苑待了小半個時辰。

出來時,正值散學。

我是奸生子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眾人頻頻側目看我,閃過各種複雜的目光,交頭接耳,卻沒人敢上來搭話。

我隻是低著頭,抱著書卷,快步往前走。

彥清河在台階下等著。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我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在等我。

綺羅散學出門,彥清河越過我,快步走向她,臉上帶著溫馨的笑意。

最近陰雨綿綿,他是擔心佳人繡鞋落灰。

父親為彌補綺羅,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她,認親的第二天,就為她要了一個書院的名額。

她可以像其他高門千金一般,出入書院,跟最好的大儒談詩對弈。

綺羅站在我麵前,眉眼彎彎,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靜了一息,向她行了一個禮。

她很滿意。

跟在綺羅身邊的,跟著幾個女同窗。

「綺羅,她還住在你家嗎?」

「你也真是好心,竟然還留著她。要是我啊,知道自己如此不堪的出身,早自我了斷了。」

奚落的話一聲比一聲高。

「她怎麼還有臉來書院?」

我認得這幾人。

她們學問平平,平日裏看不慣我文章好,沒少諷刺我愛出風頭,隻是礙於父親身份,不敢把話說得明白。

如今是終於找到機會了,言語間毫不遮掩。

綺羅笑著抽出帕子,學著那些矯揉造作的世家小姐一般,掩著紅唇,笑意盈盈:

「你們別這樣說,我與知意一起長大。即便她身份低賤,家裏也不差她一口飯吃。」

她頓了頓,帶著幾分憐憫:「此時她已很傷心,各位姐姐別說了。」

她替我辯解,但更傷人心。

而彥清河始終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我像戲子一般,被嬉笑取樂。

上馬車前,綺羅回頭看我,大方道:「知意,快下雨了,一起坐馬車回去吧。」

我輕聲拒絕:「不了。」

我隻是低著頭,抱緊了胸前的東西。

老師給了我一封推薦信。

金陵的慶王王妃開辦女學,是全大晟除了雲麓書院以外,最好的書院。

有了推薦信,我就能進書院。

以前,我想的是相國府,想的是彥清河,成為他們需要的那樣子。

如今,他們不要我了,那麼我想試試,為自己活一下。

4

我已移居到客院。

徐相國不想落了個苛待養女的名聲,特開恩,讓我在相府待到出嫁。

但一個賤命沒資格有下人,我院子冷冷清清。

這樣很好。

沒人知道我要做什麼。

從箱匣裏拿出私房錢,放荷包裏裝好,第二天去找了戶部員外郎的小姐。

靈犀是唯一一個知道我身份後不嫌棄我的朋友。

我不想給她帶來麻煩,所以約在了後巷。

後巷雜草叢生。

我到時,一隻老鼠從叢躥出。

我慌了一瞬,再一隻老鼠躥出時,我抬腿,一腳踩住。

以後就剩我一個人了,去金陵路途遙遠,沒什麼好金貴的,就當提前適應吧。

不多時,小門悄悄打開,靈犀四下張望,才出了門。

她交給我一份新的路引和照身貼。

將我準備的銀子推了回來。

她叉腰,佯作生氣,眼睛通紅:「我們是朋友,這隻是舉手之勞,不能要你錢。」

說著,她吸了吸鼻子。

「金陵那麼遠,你一定要保重。」

她還硬是塞給我幾張銀票。

我攥緊荷包,嘴裏酸澀,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俯身一拜。

......

回到相府,經過水榭時,一聲朗誦聲傳來。

我循聲望了過去。

彥清河和綺羅在涼亭裏。

綺羅展著一麵絹扇,輕聲念著上麵的詩句,小臉羞紅,字字纏綿動人。

絹扇情詩。

這一幕好生熟悉,彥清河以前也送過給我。

我站在暗處,苦澀一笑。

原來同樣的戲碼,換了別人,也可以這般輕鬆地深情款款。

此刻,我才知,這些日子白流了多少眼淚。

忽然,彥清河抬眼,遠遠地看了過來,嘴角的笑意僵住一瞬,眨眼間又恢複正常,好像沒見到我一般。

......

我在客苑的石桌旁發呆。

手裏無意思地婆娑著荷包,思緒飄得很遠。

忽然,一片陰影投下。

我驚了一下,下意識將荷包捂住。

彥清河站在我身後,目光落在桌上,目光銳利,問:「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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