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神醫穀藥狼化形的醫女。
為救來人間曆劫的閻王裴濟,被火燒傷了眼睛。
他曆劫成功回到地府後賜我王妃之位,許諾永生永世絕不負我。
我精研醫術,終於在百年後治好了我的眼睛。
正當我滿心歡喜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裴濟的時候。
卻發現他正和一個狐狸精躺在我們的婚床上顛鸞倒鳳。
情動之時他如癡如醉撫摸狐狸精的杏仁眼。
「還是你這雙眼睛勾人嫵媚,真是好看!」
我裝作眼睛還未好,摸索著進了房間喚他的名字。
「裴濟是你嗎?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裴濟絲毫不見驚慌,反而露出一絲興奮。
「是新來的鬼差笨手笨腳打濕了我的衣服,我整理好衣冠馬上就走。」
裴濟發出難耐的聲音。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回過神來,我已經心灰意冷地將自己的名字錄入生死簿。
七天後我將跳入輪回,和裴濟生死不複相見。
01
待我將名字錄入生死簿,約定好入輪回台的時間。
我心煩意亂回到屋內,卻沒想到屋子裏的男女還沒離去。
我看著她們相擁赤裸的身體,恨不得戳瞎雙目。
隻剩七天,我並不想讓裴濟知道我撞破了他的奸情,我隻想靜悄悄地離去。
而此時的裴濟眼神深沉,一副情難自禁的樣子。
那個狐狸精挑釁一般,故意輕撓了一下裴濟的喉結。
裴濟發出難耐的呻吟聲,很快又咬住了雙唇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
我心煩氣躁故意喊:「裴濟,你在這裏嗎?我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
我原以為我這樣會讓這對狗男女知趣自行離開,可誰知他倆仍舊難舍難分。
裴濟一麵趴在魅離的身上,一麵答複我:「夫人,我在這裏,你有何事?」
「今日一個鬼差不慎將我的衣服打濕了,我回來換身衣服就走,你眼睛不便就不要過來了,在貴妃榻上休息吧!」
那狐狸精魅離似乎心有靈犀一般朝著裴濟拋了一個媚眼。
然後用低低的聲音對著裴濟說:「不如我扮鬼差,和你·······」
「反正王妃看不見,就算我們當著她的麵交歡,她也會以為我們在公事公辦。」
而裴濟眼中透出一股興奮之情:「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可他們不知道我眼瞎百年,聽力早就遠比常人敏銳。
聽到她們的對話,我胸口一痛,雙手緊掐住虎口,幾乎要掐出血來。
不一會這兩個人當著我的麵開始演戲。
那狐狸精一邊撫摸裴濟胸口的朱砂痣,一邊裝作男聲扮作鬼差和我搭話:「王妃,小人是新來的鬼差,在伺候大人穿衣。」
「小人笨手笨腳的可能還需要些時間。」
「嘶!」狐狸精攀住裴濟的脖子輕咬,裴濟忍不住喊出聲來。
裴濟一陣心虛,啞著嗓子說道:「這鬼差忒笨扯到我的頭發了,不如夫人將梳子給我送來可好?」
我聽到這話心如刀絞,裴濟,你竟然要我親自去給偷情的你送東西!」
我慘白著臉,摸索著將梳子遞了過來,聲音帶上一絲哭腔:「好了嗎?」
可裴濟卻絲毫沒有發現我的異常。
男人極力忍耐的悶哼聲傳來,我轉身離開,不讓他看見我此刻忍不住滑落的淚水。
「我記起,今日還約了一位客人問診,我先走了。」
等我走出房門,我聽到房內隱隱約約傳來的女子輕佻的笑聲。
我緊握雙拳,心裏輕聲和裴濟到了一聲永別。
轉身入庫房,尋到被灰塵覆蓋的傳音玉簡,給神醫穀的師傅傳音。
「師傅,你是對了,徒兒後悔了。」
「七日後我跳入輪回台前塵往事盡忘卻,還望師傅前來接我,我願繼承師傅衣缽,永世不出神醫穀。」
很快師傅送來傳音:「你真的想通了,舍得你那裴濟小兒?」
「舍得!」
「那便好,師傅早就說了,你若勘破情劫,必定可以繼承我的衣缽成為下一任醫仙!」
我原本就是神醫穀最有機會飛升成仙的醫女。
師傅曾經多次坦言想讓我做他的接班人,將神醫穀托付給我,助我獲得醫仙神位。
可惜師傅算得我命中有一情劫,若是無法勘破無緣仙位。
我原本不信,直到裴濟出現。
我像是著了魔一般愛上了他,不顧一切跳入火海救下了他。
誰知那場來勢洶洶的魔火將我千年修為焚燒殆盡,還奪去了我一雙眼睛。
師傅那時曾問我:「你可後悔?」
我昂著脖子說不悔:「若為真情,散盡修為有何懼,不過是從頭再來。」
師傅長歎一聲賜我一塊傳音玉簡:「若是他負你,記得回來。」
入地府百年,那塊玉簡被我藏入庫房深處早就落灰結網。
我以為我永遠也用不到,可如今我卻真的後悔了。
02
等我再回到屋內,裴濟早已經穿戴整齊,全然看不出不久前的荒唐模樣。
可他一湊近我就聞到那股濃烈的狐狸味道,他早就忘了我是嗅覺敏銳的醫女,對氣味最為敏感。
還有他那脖頸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吻痕,像是在張牙舞爪笑話我曾經的深情多麼可笑。
這些汙穢之物鑽進我的眼睛,此刻我早已沒了複明的喜悅。
我皺起眉頭推開了他,他察覺到我對他的厭惡。
有些緊張,他握住我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可是這些天問診太累了?我早就說了要你不要再弄那些藥草,管那些病人,讓我將你好好嬌養在府中不好嗎?」
我心中冷笑,嬌養?將我翅膀徹底折斷困在金絲籠中,從此再也無法高飛隻能依靠於他。
我從他的懷中抽身而出,他見我神色不悅端起一盞我最愛的桂花奶酥茶喂給我喝。
我聞到濃鬱的酥油味和那狐狸騷味摻在一起的奇異味道,忍不住吐了出來。
「走開!我今日不舒服,想要靜一靜!」
待裴濟離開後,我趕緊為自己診脈。
身為醫生,我如何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異常。
當我摸到自己的脈搏跳動流暢、圓滑,如同圓珠在手指下滑動,我的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這個孩子我期待了百年,可為什麼偏偏是今日。
裴濟是地府之主,乃純陰之體,我原身藥狼,在神仙穀修習仙法,乃至陽之體。
至陰至陽體質相差懸殊,我又因為火傷身體一直不好。
在地府百年我用盡了催子藥都未能如願,可偏偏在我對裴濟心死的時候,我期待已久的孩子才姍姍來遲。
我撫摸著我的肚子,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我隻有七日就要入輪回台,我不能害這個腹中胎兒還未出生就再入輪回,那他將永困在輪回台縫隙,不得超生。
夜裏我換了全新的床,為自己灌下一碗紅花。
裴濟擁著我入眠絲毫沒發現哪裏不對。
等到夜深了藥效發作,我感到一陣腹痛,服用了十顆鎮痛丸都無濟於事。
冷汗滴落在枕頭上,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可是裴濟還是發現了,他神色慌張擁抱著我。
「萋萋,你是怎麼了?可是腹痛,今日你就嘔吐難受,是不是吃壞了東西?」
我沉默不語,他越發難受:「萋萋,你不要不說話,今日你趕我出門,我心裏好慌,我好害怕你厭棄了我!」
「萋萋,你究竟是怎麼了,我喊鬼醫來幫你查看如何?」
說完他柔軟的唇瓣一下一下輕吻我的額頭。
還記得當年我為救他全身上下被燒得體無完膚,他割下自己的皮給我為我醫治。
又每日擁住我入眠,在我夢魘的時候總會用這雙柔軟的唇吻我,低低在我耳邊說:「萋萋,我在,我在······」
可如今那雙唇同樣溫柔地吻遍另一個女人的身體。
裴濟,我不明白,一個人的心真的可以分成兩瓣嗎?
我擺了擺手:「我自己就是醫師,我是什麼病,我自己能不知道嗎?就是女子月事來了,心中鬱結,還有些腹痛的老毛病,沒什麼大事。」
原本因為擔憂而臉色煞白的裴濟,這才放心下來。
他熟練地拿起一個湯婆子放進我的被窩裏,又用法術催動雙手發熱,放在我的肚子上為我驅寒。
自從那日我被火燒傷,他就在神醫穀陪我整整一年,還偷學了不少婦人內科之術,就為了日後好照顧我。
地府陰寒,每到我來月事的時候都會腹痛難忍,而他都會準備好湯婆子、四物湯、暖手爐。
可是對我這麼溫柔細心的裴濟,是什麼時候愛上了別人呢?
想到這裏我眼淚簌簌的落下來,身下開始出現有規律的宮縮。
我知道那是我們的孩子,我親手殺手了我們的孩子!
我哽咽著聲音問裴濟:「如何我們有個孩子,你會喜歡嗎?」
其實我想問的是如果我有個孩子,你是不是就不會愛上其他人?
裴濟的眼睛在黑暗中變得亮亮的:「我做夢都想要我們的孩子,可惜你我體質特殊,若是我們能有個女兒,長得像你,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我一定會讓她成為整個三界最快樂的小公主!」
我看著那雙亮亮的眼睛,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我們或許真的會有一個女兒。
我將裴濟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想要他和我們的孩子最後打一聲招呼。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裴濟眉頭緊皺,似乎十分不悅:「誰啊!」
門外傳來低低的答話聲:「是,是小人啊,新來的鬼差,閻王殿有惡鬼鬧事特來尋您呢!」
裴濟臉色一變:「萋萋,既然是公事,那我先出去一趟馬上回來好嗎?」
我捏緊他的袖子,眼睛滿是淚水,無聲挽留。
他卻抽出我的手,低聲哄我:「萋萋,不要任性,我去去就來!」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我身下一股暖流襲來。
那是一個剛三個月還未成型的小胎兒,我將她裝進一個寶匣子用萬年冰玉保存。
準備待我走後將她送給裴濟。
03
我身下大出血,浸透了被褥,我迅速為自己止血,不私心追出去尋找裴濟。
我原身是藥狼,可憑嗅覺追蹤萬裏外的藥材,憑味尋人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說是去辦公事的裴濟,帶著鬼差鬼鬼祟祟來到了書房內。
那鬼差摘掉帽子竟然是個美嬌娘,就是白夜躺在我婚床上的狐狸。
裴濟一把擒住狐狸精的手:「你真是越發大膽了,怎麼敢深夜來尋我,若是被萋萋發現······」
狐狸精捂住他的嘴,一臉魅惑:「我竟然不知道殺伐果斷的閻王,竟然這麼膽小啊,今日白天在屋裏,你不是也很享受嗎?」
「那,那不一樣,總之你不能再出現在萋萋麵前,我總感覺萋萋有些不對勁,我心中有些害怕,我不能失去她。」
聽到裴濟的話,狐狸精神情有些不悅:「怎麼,才一會兒裴郎的心就又被那個瞎子勾走了?你怎麼不看看我呢?」
狐狸精將鬼差的外衣脫去,裏麵是一件紅色的薄紗,內裏空無一物。
她嬌嗔著捏著裴濟的手往自己身上帶:「你那瞎子王妃,有我這樣知情知趣嗎?」
看到這裏裴濟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將書桌上的案宗都掃落。
「媚兒,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那個叫做媚兒的狐狸精勾著裴濟:「那就,同我一起快活!」
女人的浪笑聲充斥著我的耳膜,裴濟發了狠重重地吻她,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
「媚兒,還是你好,肌膚如玉,那柳萋萋身上都是燒傷痕跡,就算用了我的皮縫補也無濟於事,害我每次都不敢盡興。」
「媚兒、媚兒、媚兒·····」
裴濟一聲聲忘情喊著媚兒,我心如死灰轉身而去。
我和裴濟成婚之後,在床第之事頗為克製。
因為我師傅曾經囑咐,我傷勢嚴重,就算用了縫合之術,也隻勉強恢複9成容貌。
可後天縫合的肌膚不比先天,太過用力就會格外疼痛。
因此他總是對我格外溫柔,每次都匆匆了事。
原來,他一直是嫌棄的啊。
我摸了摸我身上的肌膚,幹澀緊繃甚至連排汗都十分困難,確實難看極了。
可是我這身傷不是為了你裴濟嗎?若不是我出手相救,這地府還不知是誰的天下?
你裴濟如何能曆劫成功再次坐穩閻王之位?
我擦幹眼淚,一夜無眠。
而裴濟直到鬼差敲鼓告知地府已過一日,才從書房中出來,臉上全是饜足之色。
這是我即將跳入輪回的倒數第六天。
裴濟的“公事”越來越多,就連陪我吃飯都沒有時間。
我不願去深究他究竟去了哪裏。
即將跳入輪回台倒計時三天,我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將我和裴濟的定情信物全部燒毀。
沒有了愛,死物便沒有意義。
花燈、香囊、荷包、胭脂······
這些人間的小玩意,見證了我們初見時的美好,火焰很快將一切吞噬。
唯獨剩下一枚簪子我握了又握,舍不得燒掉。
那時候裴濟還不是閻王,隻是人間的一位少年將軍。
為替夫親尋藥,跪在神醫穀外麵三天三夜。
我心有不忍偷偷遞給他一塊燒餅,第二日他紅著臉遞給我一個粗糙的木簪。
「這是我親手做的,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淚水滴落在木簪上,形成了斑駁的淚痕,我將簪子收進了梳妝台。
跳入輪回台倒計時一天,那天是清明節。
清明是地府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因為這一天可以收到人間傳遞的衣物、信件和銀錢。
為了慶祝,地府通常會開展三天的地府燈會。
我留戀地看了一眼我生活了百年的地府,給丫鬟扔下一封信和匣子朝著輪回台走去。
途中我看到謊稱在辦公的裴濟,提著一盞兔子花燈陪媚兒。
那媚兒的頭上竟然還戴著和我一模一樣的木簪。
我苦笑了一聲將木簪丟入忘川河。
這時候輪回台開啟的鐘聲響起,我頭也不回地跳入輪回台。
「地府柳萋萋,今日入輪回轉生!」
提著花燈的裴濟聽到這一幕,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