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我睜著眼睛就看到醫院特有的慘白天花板。
值班室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嗡聲,像極了許南秋公司那間休息室的換氣扇的討厭噪音。
昨晚在那裏聽到的喘息聲,現在還在我腦子裏循環播放。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是律師的回複。
「證據很充分,48小時內出離婚協議。不過......你確定不要任何補償?」
我盯著「補償」兩個字看了很久。
五年的婚姻,最後就值這兩個字。
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最後隻回了一句。
「我隻要自由。」
我翻身下床開始收拾行李。
衣櫃裏還掛著那件許南秋送我的真絲睡衣,吊牌都沒拆。
手指碰到衣料的瞬間,突然想起他遞給我袋子時說的話。
「等紀念日那天穿給我看。」
嗬,紀念日。
我抓起剪刀把睡衣絞成碎片,布料撕裂的聲音意外地解壓。
回到那個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時,天剛蒙蒙亮。
客廳裏還擺著昨晚沒收拾的燭光晚餐——已經凝固的牛排,蔫掉的玫瑰,還有兩個高腳杯,其中一個邊緣沾著口紅印。
我徑直走向書房,從保險箱裏取出結婚證。
照片上的許南秋笑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而現在的他,在休息室沙發上像個臭烘烘的畜生。
「啪!」
結婚證被扔進行李箱的聲音驚醒了睡在客臥的許南秋。
他光著腳衝出來,眼睛還帶著宿醉的血絲。
「婉兒?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夜......」
「給孩子選墓地。」我頭也不抬地把護膚品掃進行李袋。
他像是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迷茫,疑惑,帶著宿醉。
就是不像個父親。
手術室的燈光白得刺眼。
林姐戴著口罩,聲音悶悶的,「蘇醫生,最後確認一次,胎兒已經八周了,有胎心了。」
我盯著無影燈,嘴角卻掛著笑。
原來人在痛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會笑出來。
「開始吧,我明天還有台手術。」
麻醉針紮進血管的瞬間,記憶忽然在大學蘇醒。
二十歲的許南秋,在課後抱著我說,「老婆,我們要個孩子吧」
現在如你所願。
現在也如我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