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跪在玄關處，雨水順著發梢滴在許墨塵最厭惡的廉價地毯上。

我跪著擦了三遍，他才讓我進來。

抹掉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液體，我站起身。

「我要去醫院看我媽媽。」

許墨塵坐在沙發裏，頭也沒抬的看著林予曦的CT報告。

「去煮薑茶。」

林予曦靠在他肩膀上，羊絨披肩下露出病號服一角。

她出了車禍。

來的時候，她的保時捷橫在了出租車前，被來不及反應的出租車頂了出去。

「墨塵......」她虛弱地咳嗽兩聲，「讓柳小姐去吧，伯母的手術......」

許墨塵突然合上病曆本。

清脆的響聲讓我條件反射地顫了顫。

我受到驚嚇，反倒是取悅了他，他嘴角揚起熟悉的弧度。

上次看見還是在拍賣會，他拍下那套用來鎖我的鑽石鐐銬時。

他慢條斯理的倒了杯紅酒。

「你母親的主治醫生，今早調去了瑞士。」

「薑茶拿來。」

許墨塵將紅酒一飲而盡。

我媽的生命，在他眼中還不如一碗給林予曦的薑茶重要。

沸水的蒸汽模糊了視線，我恍惚看見三年前的許墨塵站在醫院走廊，手裏攥著我母親的化療方案。

「隻要你母親活一天，你就屬於我一天。」

我希望媽媽長命百歲，哪怕我身在地獄也在所不惜。

可是，媽媽......

林予曦的嬌嗔把我從思緒裏拉回來。

「太燙了。」

林予曦碰了碰杯沿就縮回手。

許墨塵的目光立刻掃過來，抬手掀翻了薑茶。

我下意識護住左手腕，卻沒來得及。

滾燙的薑茶潑在了上次被燙傷的地方，那是兩天前他嫌咖啡溫度太高時留下的。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鎖屏上是護士剛發的照片。

母親臉上蓋著白布，床頭擺著新鮮的白玫瑰，玫瑰花下壓著我沒來得及去領的病因惡化檢測報告。

是宴會上的那束花，連包裝都一模一樣。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媽媽......」

林予曦突然呻吟著倒下，放在沙發邊的包裏掉出來半截注射器。

許墨塵接住她的動作熟練得刺眼，「滾。」

他頭也不抬地命令，手指輕撫著林予曦的長發。

那樣的溫柔曾經也屬於我，在他還會為我捂熱手指的年月。

可我現在顧不上他對林予曦如何溫柔。

我踉蹌的跑出門，直到站在醫院太平間外，看到護士遞來的遺物袋，眼淚才像決堤的洪水，全湧了出來。

裏麵裝著母親織到一半的毛衣，毛線裏纏著張字條。

「給墨塵，新年禮物。」

病因惡化檢測報告上寫著：鎮靜劑注射過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