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我變了。
我不再頂撞嬤嬤,變得順從安靜。
甚至,開始主動向她們“請教”和親的禮儀和注意事項。
我的變化,讓兩個老嬤嬤都有些驚訝,隨即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她們認為,這匹來自西北的烈馬終於被馴服了。
消息很快傳到了傅子琛那裏。
那天午後,我正坐在窗邊,低頭繡著一方帕子。
腳步聲傳來,我沒有抬頭,隻是將針線使得更慢、更穩。
傅子琛站在庭院中,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我。
陽光透過稀疏的梨花枝葉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陰影。
他看到我穿著素淨的衣裙,安靜地坐在那裏,側臉低垂,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溫順。
他本以為看到這一幕會感到滿意,會覺得自己的“調教”卓有成效。
可不知為何,心頭卻莫名地一緊。
這......還是那個在西北草原上縱馬揚鞭、笑容比陽光還耀眼的明鳶嗎?
他想起初見時,她穿著火紅的騎裝,像一團烈焰,驕傲地闖入他的視線。
他想起自己曾對她說:“我愛的,就是你這無拘無束、驕縱鮮活的模樣。”
可現在......她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一尊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他皺起眉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一絲微弱的心疼,悄然爬上心頭。
他當初,真的隻是為了騙她回來為靜瑤替嫁嗎?還是......早已被她那自由明媚的樣子吸引?
心頭一動,他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幾步,想要靠近她。
“明鳶......”
我握著繡花針的手微微一頓,緩緩抬起頭。
隨即起身行禮,眼神空洞無光。
“世子爺。”
傅子琛麵上流露出一絲愧意:“你......”
就在這時,一個嬌柔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響起。
“子琛哥哥!”
靜瑤提著裙擺,幾步走到傅子琛身邊,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子琛哥哥,你怎麼跑到這晦氣地方來了?”
她瞥了我一眼,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
“這裏陰森森的,仔細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她故意將“不幹淨的東西”幾個字咬得很重。
傅子琛回過神來,看到靜瑤依賴地靠著他。
是了,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靜瑤。
明鳶變成什麼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乖乖替靜瑤去和親。
傅子琛輕輕拍了拍靜瑤的手,語氣恢複了之前的淡漠。
“無事,隻是過來看看她準備得如何了。”
他對靜瑤解釋道。
靜瑤這才稍稍放下了心,但依舊不滿地噘著嘴。
“看她做什麼?一個替身罷了。”
她轉向我,下巴微抬。
“明鳶,你可記清楚了,到了晉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若是因為你出了什麼差錯,壞了本公主和子琛哥哥的大事,仔細你的皮!”
我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寒光。
“是,臣妾......記住了。”
靜瑤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又轉向傅子琛,嬌嗲道:
“子琛哥哥,我們快走吧,我宮裏新得了些有趣的玩意兒,你陪我去看看嘛。”
她拉著傅子琛的胳膊,撒嬌地搖晃著。
傅子琛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嗯,走吧。”
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我緩緩挺直了脊背,握著繡花針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傅子琛,靜瑤。
你們欠我的,欠我西北明家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