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爸爸!”
耳邊是女兒淒厲的尖叫。
丈夫血肉模糊的屍體直挺挺躺在空調邊,一整條手臂都被撕扯成碎片。
我看著丈夫的慘狀,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咬死丈夫的那隻藏獒,還在舔著爪子,鮮血淋漓的嘴邊掛著丈夫的血肉。
業主吳龍甩下一份賬單,語氣傲慢:“這死鬼弄臟了我家的地,這是清理費,看你們可憐隻收一千。”
胸口怒氣翻湧,我朝他大吼:“明明是你的狗咬死了我丈夫,還讓我們賠清理費,你的心肝是黑的嗎!”
吳龍毫不在意,雙手抱臂嗤笑道:
“他自己不知死活上去招惹,怪得了誰?我這藏獒可是身價百萬,咬死個人,跟踩死隻螞蟻一樣簡單。就你丈夫那瘦雞,都不夠它磨牙的。”
女兒哭著撲向吳龍,小手錘打在他的肚子,卻被一腳踢開。
“草,你這死丫頭敢打我!”
吳龍手臂青筋暴起,一把抓住女兒的頭重重往牆上砸。
一下一下的悶響,牆上全是斑駁的血痕。
“住手!”
我嘶吼著撲過去,手腳並用地護住女兒。
一旁的藏獒咆哮著衝過來,抬起狗掌將我拍倒在地。
背上傳來劇痛,我慘叫一聲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吳龍站起身吹了聲口哨,藏獒就搖著尾巴匍匐在他腳邊。
“你丈夫那個死鬼不知道身上多少病毒,我的狗咬他一口,還得打疫苗。”
我死死瞪著吳龍,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你這畜生,一定會遭報應的!”
吳龍被激怒,抬腳踩在我背上用力地碾。
鑽心的痛楚傳遍全身,我咬緊牙關才能保持清醒。
“報應?”吳龍大笑起來,“在這一片,我就是天!”
“像你們這樣的,我弄死10個都不嫌多!趕緊滾,別死在這壞了我家的風水。”
吳龍掏出手機,很快,來了一隊人將我們扔了出去。
我強忍悲痛撥通了火葬場的電話,丈夫的屍體被拉走,血跡蜿蜒了一路。
一旁的女兒慘白著臉,躺在地上像沒了生氣。
我胡亂抹掉臉上的淚,又把電話打給兒子。
“思博你快回來啊!出大事了,爸爸被狗咬死了,妹妹現在也不知死活。”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抱起女兒馬不停蹄往醫院跑。
女兒被送進去搶救,我癱坐在醫院長椅上,怔怔看著手術室的門。
“媽!”
兒子李思博火急火燎地跑過來,“妹妹怎麼樣了?”
“兒啊,你爸爸慘死,妹妹還躺在裏麵搶救,都是吳龍!吳龍那個魔鬼!”
淚水決堤,我抓住兒子大口喘息。
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拉下口罩搖了搖頭。
“孩子頭部遭受重創,陷入昏迷,暫時保住了性命,什麼時候能醒我們也不好說。”
聽到這話,思博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我更是眼前一黑,撐不住暈了過去。
夢裏,藏獒張開血盆大口吞下了丈夫的腦袋。
我狠狠一抖,驚醒時出了一身冷汗。
“媽你終於醒了!”
思博將我扶起,聲音哽咽:“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啞著嗓子一五一十跟兒子說了事情經過。
思博眼眶泛紅,拳頭握得死緊。
“吳龍!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尖銳的電話鈴聲響起,思博蹙眉看了眼手機,去了門外接聽。
再回來時,臉色蒼白。
“怎麼了思博?”
“沒事。”思博目光閃躲。
我有些疑惑,看到兒子毫無血色的臉,隻當他是太悲傷了。
2
我看著女兒插著呼吸機躺在病房。
拳頭不自覺握緊,指甲摳出四個血印。
交代兒子守著妹妹,我忍住心中悲憤,去了物業辦公室。
我將帶血的手機放在桌上,聲音沙啞:“吳龍的狗咬死我丈夫,還重傷我女兒,求求你們,給我看看昨天的監控吧!”
物業人員厭惡地瞥我一眼,“都跟你說了幾遍了,監控壞了正在維修,你再鬧我就要報警抓你了。”
話音剛落,物業室的門被一腳踹開,吳龍帶著兩個保鏢闖了進來。
“喲,不去給你那死鬼丈夫守喪,來這勾搭野男人?”
身上汗毛瞬間豎起,我強裝鎮定往外走。
剛到門邊就被保鏢一巴掌扇倒在地。
“皮子緊了?見到吳哥也不打聲招呼。”
吳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抬腳把我的頭踩在地上。
“知道為什麼監控壞了嗎?因為這一片都是老子說了算!”
我吐出嘴裏的沙子,來不及說話,肚子又被狠狠踹了一腳。
我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膽汁混著血腥湧上喉嚨。
吳龍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力氣大得骨頭都要錯位。
“臭娘們再敢來老子弄死你,我家那寶貝正好拿你開葷。”
“吳龍......畜生......”
話沒說完,吳龍突然鬆開手,一腳踢在我的太陽穴。
腦袋狠狠磕在地板,耳朵裏嗡嗡作響。
“嗎的,還敢嘴硬。”
吳龍啐了口痰,吐我身上。
我胃部一陣痙攣,“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嘔吐物濺在他的皮鞋上,吳龍瞬間暴跳如雷。
轉身從保鏢腰間抽過一把匕首,嘴裏大喊著找死,就直直朝著我刺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物業室的門被一股大力撞開。
“警察!放下武器!”
吳龍的手猛地頓住,瞪大雙眼看向門口。
為首的警察正舉著槍口對準他。
“誤會,都是誤會,警察同誌。”
吳龍臉上的凶狠褪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
“都是這女人先動手的,我就是正當防衛。”
帶隊的警察目光如炬,聲音沉穩:
“是不是誤會我們會調查清楚,現在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吳龍被押住,目光陰狠地看向我,嘴巴無聲做了個口型:賤人,給老子等著。
“媽,你怎麼樣?”
思博衝過來將我扶起。
我靠在兒子肩頭,身體因痛苦而發著抖。
“思博......”
剛開口,我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我躺在醫院,隔壁病床是還在昏迷的女兒。
我看著女兒蒼白的臉,淚水奪眶而出。
“媽,你終於醒了。”
思博聲音透著濃濃的疲憊。
“吳龍......他怎麼樣了?”
我一開口,幹裂的嘴唇冒出血珠。
思博連忙給我遞了杯水,皺緊眉頭坐在床邊。
“警察帶走吳龍後,調查遇到了阻礙。”
“什麼意思?”
我焦急地看向兒子,心裏開始打鼓。
思博聲音艱澀,卻像重錘狠狠把我釘在病床。
“吳龍,他被無罪釋放了。”
3
我猛地撐起身子,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怎麼可能?他害死你爸,還打傷妹妹,連我也差點被他一刀捅死,怎麼會無罪釋放!”
“媽,吳龍買通了證人,一口咬定是爸爸主動挑釁藏獒,而你在物業辦公室對吳龍先動手,他隻是自衛。警方缺少關鍵證據,隻能放人。”
一股寒意爬上頭頂,我嘶吼道:“這簡直是顛倒黑白,不行,不能就這麼讓他逍遙法外!”
我掙紮著要下床,卻被思博按住。
“媽,算了吧,對方有權有勢,憑我們鬥不過他的。”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子,氣得渾身發抖:
“思博,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你爸每天扛空調爬十樓供你讀書,他要是泉下有知,該有多寒心!”
思博避開我的目光,囁嚅道:“媽,吳龍手段狠辣,要是繼續追究,我怕你也出事......”
“砰”
病房門被大力撞開。
吳龍叼著煙走了進來。
“怎麼著,還想翻案呢?”
吳龍吐出一個煙圈,目光掃過思博,意味深長地說:“你兒子可比你識趣多了。”
渾身氣血上湧,我把兒子護到身後。
“你想幹什麼?這裏可是醫院。”
“醫院又怎樣?”
吳龍冷笑一聲:“在這兒,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以為報警就能萬事大吉了?”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遝照片扔在地上。
“看看,這些所謂的證人,全都得乖乖聽我的話。”
我盯著地上的照片,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吳龍,你收買證人,這是違法犯罪!”
吳龍大笑起來:“我犯罪了嗎?警察看到了嗎?”
不待吳龍多說,身後的保鏢撿起照片,掏出打火機一把燒了個幹淨。
吳龍臉上浮起陰鷙的笑,衝保鏢使了個眼色。
保鏢心領神會,快步走向女兒的病床,一把扯掉了呼吸機的管子。
“不要!”我嘶吼著衝過去。
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吳龍一行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女兒被送去搶救,我回頭看著思博,聲音顫抖:
“思博,就算豁出媽這條命,媽也一定要給你爸和妹妹討個公道!”
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房東刻薄的聲音傳出來。
“姓黃的,再不交房租就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去,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我攥緊手機,聲音從喉嚨裏擠出:“能不能再寬限幾天?我女兒正在搶救......”
“你放什麼屁,你兒子昨天回家可是開著黑寶馬,開得起豪車,卻交不上這點房租,你把我當傻子糊弄呢?”
房東尖利的嗓音穿透耳膜:“明天再交不上錢,我就找人把你們的東西全扔出去!”
電話“啪”地掛斷,忙音像催命符一般在耳邊嗡嗡作響。
思博臉上閃過慌亂,又立馬鎮定下來。
“媽,你別聽他胡說,那是我朋友的車,昨天我去尋找證據,時間太晚就讓朋友送我回來了。”
我努力平複起伏的胸口,目光落到兒子泛紅的眼眶上。
“思博,媽相信你,可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篤篤篤”
人聲混著敲門聲響起。
“黃巧香,這是你的法院傳票。”
4
我顫抖著接過,上麵印著吳龍起訴我的標題。
“惡意誹謗,尋釁滋事”
還要求我公開道歉,並賠償他十萬元精神損失費。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他作惡多端,怎麼還反倒起訴我們!”
我聲音淒厲,傳票被我捏得皺成一團。
思博眉頭緊鎖,語氣透著緊張:“媽,先別慌,咱們找個律師谘詢一下。”
思博扶著我剛要出門,醫生就臉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你女兒暫時脫離危險,但後續還需要持續治療,費用大概需要二十萬。”
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女兒,我險些癱倒在地。
思博扶著我,雙手細微的發著抖。
“思博,你回家收拾妹妹的衣服。媽去律所谘詢案子,一定要讓吳龍那個惡魔付出代價!”
我忍住內心悲痛,拖著沉重的腳步去了律所。
律師聽完案件後臉色凝重,眉頭高高蹙起。
“吳龍收買了關鍵證人,篡改了小區監控,您丈夫的死,除非掌握強有力的證據,不然很大可能會敗訴。”
“而且他企圖將責任都推到您身上,這個案子比較棘手,我隻能盡力。”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卻不見兒子的身影。
屋內一片死寂,讓兒子收拾的衣服也亂七八糟。
我掏出手機正要打電話給兒子,目光卻突然瞥到桌上的紙條:
【媽,我出去找證據,別擔心。】
我深吸口氣,提著的心落回原處。
身後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
房東帶著兩個壯漢堵在門口。
“終於回來了,趕緊把房租交上,不然現在就收拾東西滾!”
我後退兩步,哀求道:“能不能寬限幾天,我女兒手術要花錢,現在還攤上官司......”
“少跟我裝可憐,要麼交錢,要麼立馬滾蛋!”
說著,身後的壯漢衝進來,房間裏的物品被他們翻得亂七八糟。
“你們幹什麼!快住手!”
我試圖上去阻止,卻被一把揮倒在地。
頭撞到茶幾上,一陣頭暈目眩。
壯漢在我身上摸索一番,找到鑰匙交給了房東。
“黃巧香,這可怪不得我,交不上房租就別住我的房子。”
房東說完,壯漢抓住我的腳就將我扔到了門外。
我收拾好東西,踉蹌著爬起回了醫院。
癱坐在女兒病床旁,自責和憤怒幾乎將我吞沒。
庭審當天,我坐在被告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吳龍卻翹著二郎腿坐在原告席,一臉誌在必得的模樣。
“請原告方證人出席。”
法官話音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後門走進來。
我眼睜睜看著思博越走越近,最後在吳龍那邊坐下。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感覺渾身血液凝固,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吳龍臉上露出張狂的笑,抬手親昵地拍了拍思博的肩膀。
而思博始終低著頭,不敢和我對視。
身後的律師按了按我的肩膀,聲音沉穩:“原告方證人與我方委托人存在血緣關係,我們有理由懷疑證人證詞的真實性。”
吳龍不屑地嗤笑:“律師,打官司不用做做功課嗎?李思博跟她母親已經斷絕親子關係了,證書就擺在他家床頭櫃,難道沒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