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昏迷中醒來,渾身猶如泡在冰水般寒冷。
“邀月,我的孩子呢?”
嗓子刀割般疼痛。
“娘娘,您怎麼樣?要不要飲口熱湯。”
在我的記憶中,我孩子露頭之時,太醫慌亂不已。
他們朝我靠近,不是為了幫我生產,而是將重重的冰塊壓在我的腹部。
我很想告訴他們,孩子已經問世,此法無用。
但是腹部受到重壓,我感覺身下熱血滾滾,瞬間失去了意識。
邀月手裏端著熱湯,眼神躲閃。
“我的孩子呢?”
我聲音顫抖,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升起。
“小皇子,他,他生下就沒了氣息。”
邀月的聲音帶著哭腔。
“他是被活活憋死的呀,娘娘。”
邀月撲在我床邊,哭得撕心裂肺。
她知道我懷這個孩子有多不容易。
我陰氣重,本身就是我求來的子女緣,懷胎十月我是一日日捱過來的。
中宮有孕胖了十多斤,而我大個肚子,反而瘦了兩斤。
沒人知道,我夜夜不得安眠,整日跪在佛前求佛祖保佑我的孩兒。
可到頭來,竟然是他的父親親手殺死了他。
我按著床沿起身。
“孩子的屍身呢?”
作為走陰人,不僅渡魂,還管埋骨。
尤其注重亡者儀容,我也是在為亂葬崗的無名屍身整理遺容時,遇到的薑崇霖。
如今輪到我自己的孩子,我總該看他一眼,為他穿上我親手所做的小衣裳。
我強撐著起身,滿宮殿的找人問我的孩兒屍身在何處。
歲安殿的宮人本就不拿我這個主子當回事。
如今我誕下死胎,他們便更不將我放在眼裏。
“一個整天與死人打交道的民間女子,找自己孩子的屍身是要煉丹吃嗎?”
我宮裏的大太監,斜倚在廊柱上,眼神輕蔑地看著我踉蹌的身形。
“大膽,娘娘可是主子,你怎可如此與她說話。”
“什麼主子,還真當自己還是嫻妃?誕下死胎衝撞中宮,導致皇後娘娘腹中龍子變公主,皇上已經將嫻妃貶為禦侍,也就是個爬上龍床的宮女位份,有什麼資格叫囂。”
當真是可笑,中宮生女,也要怪在我頭上嗎?
“你既然知道我整日與死屍野鬼打交道,還要招惹我,不怕我讓死在你手上的冤魂,纏得你不得安寧嗎?”
我知道他是皇後的人,從前沒少給我下絆子。
他打了個哆嗦,變了臉色。
“那晦氣玩意兒就在茅房的恭桶之中,你們自己找去吧。”
邀月扶著我到宮人茅房時,我看到我的孩兒渾身青紫的被丟棄在滿是穢物的恭桶中。
我輕輕將他抱出來,心中悲切,雙眼流出血淚。
我小心地將他抱回宮殿,一點點擦幹淨他身上的穢物。
為他僵硬冰涼的身體,套上我為他準備的衣服。
我緊緊地將在摟在懷裏放聲悲泣。
“娘娘,不好了。”
正在燒水的邀月忽然跑進來,臉色慘白。
“他們已經逼死了我的孩子,還能如何?”
“皇後娘娘傳來旨意,小皇子的死衝撞了公主,命人將皇子帶到禦獸苑去。”
禦獸苑是飼養皇家猛禽的地方,他們這是要將我的孩兒喂豺狼虎豹啊。
我氣急攻心,要去尋薑崇霖為我兒討要說法。
剛站起來,頭腦一陣眩暈,倒地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