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禍後，我患上了短期記憶喪失症，記憶永遠停留在婚禮前夜。

封行舟說所有人都不要我了，但他要。

他溫柔地替我梳妝試婚紗，將婚房綴滿玫瑰。

直到單身舞會上，露台飄來譏笑。

“阮阮換完腎還缺眼角膜，行舟哄傻子演場婚禮罷了。”

“車禍時，她媽為保護她重傷不治，她爸為了給她捐骨髓並發症也死了......”

“行舟，你真不怕她以後想起？”

封行舟彈了彈煙灰，滿不在乎。

“怕什麼，她隻有24小時的記憶，反正每天都會忘記。”

我攥緊裙擺，手指發顫。

從此刻起，我將永遠記住今夜。

......

過家家的遊戲到此為止了。

“希辭以後沒了眼睛，我就當她的眼睛。”

“都演了一年了，也不差這一天。明天婚禮後還有生意要談，散了吧。”

封母不知何時出現，她苦口婆心勸阻。

“這樁婚事我不同意！”

“希辭是個好女孩，那個阮阮不過是她們家資助的貧困生，得了點便宜就以為自己是真千金了？”

“你為了那個狐媚子，害慘了希辭一家，行舟，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封行舟銜著煙，樣子懶散。

“我和她已經領證了。再說了，媽，你難道不想抱孫子嗎？”

封母咬了咬唇，沒有反駁。

“但希辭是無辜的，何況她已經獻出一個腎臟了，你能不能不要她的眼睛？”

封行舟猶豫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這一年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明天的婚禮是全城最盛大的婚禮，難道這還不夠？”

我站在窗簾後麵。

盛夏的晚風吹到身上，卻帶來一陣寒意。

雙手在無人窺探的角落微微顫抖。

輕輕撫上小腹。

原來，這裏已經空了一塊兒。

怪不得我稍微一活動就渾身酸軟。

什麼時候的事呢？

我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

回到宴會上。

封行舟的那些朋友們笑著調侃我過幾天就要做新娘了。

“嫂子，你真美，就像仙女下凡！行舟哥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可不能浪費你們的好基因，要給行舟哥多生幾個。”

我笑容蒼白。

無人在意的角落，我打開手機備忘錄。

“行舟今天送了我玫瑰花，很香。”

“行舟說我適合穿白色的裙子，他給我買了一衣櫃。”

“行舟幫我梳頭發，他說要給我梳一輩子。”

看著備忘錄的記載，眼淚不受控製的滑落。

一個月前，聽到保姆私下說我腦子不好。

我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忘了封行舟，就拚命的把他的好記下來。

每天看一遍，提醒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有多愛自己。

真是諷刺啊。

我和我的父母做錯了什麼？

他們都因我而死。

心中的恨意燃燒著。

封行舟，這場過家家的遊戲，我玩夠了！

“在看什麼呢？這麼入迷？”

一雙大手蒙住我的眼睛。

琥珀檀木的香氣縈繞在鼻腔。

是封行舟。

我不露聲色熄滅了手機。

“好期待啊，明天的婚禮。”

大概是覺得有個盲人新娘不方便，所以封行舟決定要在婚禮後動手。

封行舟在我唇邊落下一吻，滿眼寵溺。

“隻要我的小辭高興，我們天天辦婚禮。”

抬眼望他，卻望不到他的心底。

我指尖輕顫著，撫摸上了他的臉。

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眶，五官立體英俊。

封行舟啊封行舟，你怎麼演技這麼好。

“我的眼睛好看嗎？”

他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好看，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所以，你就要把星星摘下來給你心上人戴嗎？

突然情緒失控，淚水大顆大顆砸下。

封行舟急忙把我摟到懷裏輕哄。

“小辭，你怎麼哭了，是我說的不對嗎？別怕，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閉上了眼睛，像是認命一般，道了聲好。

聲音很輕，仿佛下一刻就消散在空中。

半夜，封行舟出去了。

我打開門偷偷跟在他身後。

在地下影院，傳來曖昧的水漬聲。

可我的備忘錄裏記著。

“行舟不喜歡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