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撿了一條漂亮的靈蛇。

為了治愈他的傷口，我一次次冒著生命危險去須臾山給他采藥。

可他依舊不肯給我好臉色。

我本以為是他生性冷淡。

直到某天，我看見那個高貴的不可一世的靈蛇，小心翼翼地為我的姐姐療傷。

眼神溫柔又繾綣。

我才知道，當初他想締結契約的人並不是我。

於是我如他所願，在瀕死之際強行與他解除契約。

可後來，對我一直冷淡的靈蛇，卻自己剖心取丹，語氣哀求。

「雲冉，我把靈丹給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可我卻略過他猩紅的雙眼，笑的淡然。

「臟了，我不要」

1

這是我第五次去須臾山給涼鉞采藥了。

我撿到他的時候，他化作本體，奄奄一息的躺在河邊，滿身傷痕。

如今在靈藥的調理下，他的身體馬上就能恢複如初了。

不過每次去須臾山，我都差點丟掉半條命。

有錢人家都是去靈市選購自己需要的藥材，隻不過我沒錢。

我看著手裏冒著靈氣的藥草，有些高興的想，涼鉞馬上就要恢複自己的靈力了。

沒走兩步，後背傳來一股撕扯的痛感。

剛剛為了和魑魅獸搶藥草被抓傷了，後背的抓痕看起來有些可怖。

看來又得好一段時間恢複了。

剛進雲家，就看見涼鉞小心翼翼地抱著雲扶搖著急的往他房間走，一頭銀發亮的晃眼。

我緊了緊手裏的靈草，跟了上去。

門縫傳來一道刺眼的幽綠光芒，我的心如墜寒窖。

原來他的靈力恢複了啊。

靈蛇一族最引以為傲的能力，強大的愈合力。

不一會房間裏傳來一道好聽的女聲，「是你治好了我？」

「嗯，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著絲絲愉悅，看向雲扶搖的眼神溫柔繾綣。

是我從未見過的。

「看來你的靈力比雲家藥師有用多了，謝謝啦」

雲扶搖愉悅的笑聲傳來，讓一向冷淡的涼鉞紅了耳朵。

2

剛把涼鉞帶回雲家時，隻吊著最後一口氣了。

雲家的人不願意浪費靈藥救他。

他連自己的傷都治愈不了，更別說能作為治愈係的契約靈獸了。

雲扶搖平常什麼都要跟我搶，這次卻看都不看涼鉞一眼。

嘲笑我撿了個垃圾回來。

所以涼鉞理所應當的和我結了契。

這是我第一次能選到自己喜歡的，雖然也是雲扶搖不想要才輪得到我。

我以為，我和涼鉞是同病相憐，互相依偎。

所以即使我為救他屢次涉險，他還是對我愛答不理，我也隻是以為他生性如此。

直到現在——

「你什麼時候恢複的，雲冉知道嗎？我沒記錯的話，她還在須臾山為你采藥呢」

雲扶搖有些驚喜他的能力。

在聽到我的名字時，涼鉞眼神閃了下。

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語氣不似之前那般雀躍，「沒必要告訴她，她於我來說隻有救命之恩」

「我以後會還她的」

冷淡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原來他根本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心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嗬，沒良心。

3

雲家把我找回來，隻是為了給雲扶搖當墊腳石。

當初他們親手把我丟掉，嫌棄我是沒有靈根的廢物。

所以我在雲家依舊是不受待見的，隻能自食其力。

比起雲扶搖的榮華富貴，我看起來很是寒酸，連帶著涼鉞一起遭人輕賤。

我本來還對他心懷愧疚。

終究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盡我所能為他采藥治療，看著他一點點恢複。

但他傷口近乎痊愈，也聽他說靈力恢複。

我本以為之後還要靠更珍貴的藥治療才行，可事實是他早就恢複了，隻是不願與我分享這喜悅。

也從未想過為我所用。

雲扶搖似乎察覺到我在門外，瞟了我一眼。

接著故作虛弱，「阿鉞，我頭還有些暈，你能幫我再檢查檢查嗎」

涼鉞頓了一下，接著修長的手指就覆上雲扶搖的額頭。

「當然可以」

涼鉞回答的斬釘截鐵，與平常碰都不讓我碰的模樣截然相反。

從我認識他到現在，涼鉞從未關心過我。

即使我為了拿到靈草，與魑魅獸搏鬥的傷痕累累。

也隻是換來幾句冷淡的謝謝。

4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我想要帶著他離開這裏去一個比較安寧的地方養傷時。

一向對我愛答不理的靈蛇第一次露出懇求的眼神，

「可不可以多留一段時間，我都已經習慣這裏了」

我沒多想，答應了他。

盡管在雲家每天都要遭受父母無端的打罵，雲扶搖故意的為難。

甚至被設計給雲扶搖引開危險，讓她順利在家族的比試中大放異彩，而我則是被折磨的傷痕累累。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沒有人會為弱者發聲。

我的父母也隻是以我為恥。

可能夠留下來的涼鉞卻很高興，麵對我的臉色都不再那麼冷淡。

為了讓他更高興，我拿著自己在地下賭市賺的錢給他買了一塊亮晶晶的綠寶石。

和他的瞳色一樣好看。

他跟我說很喜歡。

可沒過幾天，我就在雲扶搖結締的獸人脖子上看見了那塊寶石。

當時涼鉞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來，渾身都透露著濃濃的悲傷。

我原以為是那獸人看他好欺負搶了過去，立馬就想搶回來，即使意識到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涼鉞攔下了我，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拉我的手。

他的眼神恢複平靜，語氣淡淡。

「我們打不過，別多生事端了」

我當時還以為他是為我的處境著想，心想後麵給他弄一個更好的。

現在想想，他當時的眼神一直落在獸人旁邊的雲扶搖身上。

所以，他是為雲扶搖留下來的。

寶石是他主動送給雲扶搖的，隻不過被她隨手丟給了她的靈獸，所以涼鉞才會傷心。

他阻止我拿回來，也隻是不想給雲扶搖添麻煩。

原來，我才是小醜。

5

拿著靈草的手垂了下來，我心情複雜的走回自己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涼鉞走了進來。

他看到我手中的靈草眼神亮了亮，隨即掩下剛才的喜色。

「謝謝你給我采的靈草」

涼鉞理所應當的準備接過，我卻躲過他的手。

「你現在恢複的差不多了，我應該比你更需要這個」

我故意露出背後血淋淋的傷口，心想哪怕在他眼裏看到一絲心疼，我也會就此原諒他的。

可是沒有，除了冷靜，冷淡，什麼都沒有。

我才意識到，認識他這麼久，即使結締了契約，我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對於他來說，我頂多算個甘願為他付出的仆人。

就算為他做的再多，他也不會正眼看我。

可笑的是，我以為同病相憐的我們能夠成為彼此的依靠。

在這個討厭的世界裏唯一的溫暖。

我在他詫異的眼神中吞下了那株我拚命拿到的靈草。

可是後背的傷還是好痛，鑽心的痛。

「阿鉞，可以幫我治愈下後背的傷口嗎」

他身子僵硬了一瞬，語氣冷硬，「不要叫我阿鉞，我不喜歡」

我眼神一滯，原來這個被雲扶搖叫過的稱呼，他也不允許別人叫。

「這段時間你身體恢複的很好，想必靈力也在慢慢複原吧」

我自嘲一聲，小心詢問。

他瞥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睛裏滿是不屑。

仿佛在說【就知道你救我是有所圖謀】。

「我現在還沒完全恢複，靈力不穩，恐怕還不足以給你療傷」

看吧，這個冷血動物，對他再好，也捂不熱他的心。

「可是你剛剛不是給雲扶搖治好了嗎」

在我提到雲扶搖這三個字的一瞬間，靈蛇犀利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射了過來。

「你偷窺我們？！」

他的秘密被抖現，憤怒顯而易見，瞬間縮小的瞳孔透露著危險。

仿佛我是他的敵人，下一秒就會被他的毒液毒死。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涼鉞逐漸平靜了下來。

妖豔的臉上浮現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啊，我給你治」

「不管有多疼，都給我忍著」

接著他的大手鉗製住我的雙肩，不容反抗。

開始往我體內灌輸他的靈力，他明明知道我的靈根受損，承受不住這樣直接的灌輸。

我的心臟因為巨大的衝擊跳的異常凶猛，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膛。

難受的一呼一吸都是疼的，我眼神哀求的望向他，希望他不要這樣粗暴。

涼鉞隻是冷漠的盯著我，漂亮的桃花眼裏沒有一絲情緒。

嘴角卻掛著一抹殘忍的笑，

「這就受不了了？」

「不是你的東西不要妄想」

他鬆開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暈倒之前，我的視線裏隻留下了那一抹銀色。

6

我和涼鉞正式開始了冷戰。

以前雖然我們的關係不甚親密，至少他也是跟在我身旁的。

作為我唯一結契的靈獸。

可現在他堂然皇之的站在我姐姐的身旁，一個眼神都不曾給我。

學校裏開始了對我新一輪的嘲諷。

說我真是廢物中的廢物，連自己結契的靈獸都看不住。

在所有人眼中，雲扶搖是天之嬌女，我是爛泥扶不上牆。

別人的冷眼我並不在意，弱者在這個世界就該被輕賤，沒人能改變這個定律。

隻是真正令我寒心的是我捧著一顆真心給涼鉞，他卻摔碎了一地。

這好像農夫與蛇的故事。

所以，我懂得了一個道理，永遠不要當爛好人。

突然想起某個傻狼以前總是對我說，好人有好報。

事實證明，他是錯的，大錯特錯。

不過我也不算個好人，我隻是不甘心這段時間的付出。

花了時間和精力什麼都沒得到，這也太蠢了。

就算他要跟著雲扶搖，我也得找她要點轉讓費。

剛想去找涼鉞，他卻自己找上了門。

高大的男人站在我麵前，隱隱帶來壓迫感。

其實我猜得到，就品相來看，他的身份不簡單。

當時撿到他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撿到寶了。

可惜毒蛇就是毒蛇，會反咬一口。

「怎麼，還是舍不得不理我？」

本想開個玩笑緩和下氣氛，畢竟是自己照顧了這麼久的。

就算是條狗，也該有點感情了。

涼鉞卻嗤笑一聲，薄涼的唇翹起一抹弧度。

「雲冉，我要走了」

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卻不那麼悅耳。

他遞給我一張燙金支票，印著獨有的標記。

「這是這段時間你照顧我的回禮」

金額很大，我接過的時候手抖了一下。

我可以去靈市隨意揮霍了，再也不用去須臾山當愛探險的朵拉了。

看著眼前的支票，有些愣神，突然想起我們的契約。

剛想說點什麼，他就先發製人。

「我會和你解契」

幾乎是迫不及待，生怕慢一秒就要被我纏上。

其實我想說的是，既然錢到位了，他隨時可以解契滾蛋。

見我沒有挽留，涼鉞似乎鬆了口氣。

「如果你想要什麼補償，隨時提，我盡量滿足」

我安靜的聽他一步步跟我撇清關係，心頭還是忍不住酸澀。

涼鉞還想說什麼，看了我一眼，突然頓了下。

接著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雲冉，你太弱了」

「我們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