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喬南的繼母,在喬南的父親死前,她簽下合同承諾會照顧喬南到成年。
五年前,我的姐姐癌症去世,我成為喬可昕的監護人。
同時也是年僅十五歲的喬南的監護人。
在我眼裏,喬南依舊是那個清冷出塵的少年。
可是某一天,我被他禁錮在懷裏。
他問我,
“薑沅,你什麼時候才會看到我?”
1.
我牽著喬可昕進門的時候,喬南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上。
我招呼著喬可昕去換衣服洗漱,轉身去廚房拿了碗筷放在桌上,又將飯盒放在餐桌上,示意喬南趕緊吃飯。
喬可昕在衛生間叫我,我來不及看喬南的深情,著急忙慌地去衛生間幫喬可昕洗頭。
等我再出來的時候,喬南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歎了口氣,我將飯盒打開,朝著喬南舉起了筷子。
“還不快來吃飯?”
喬南這才放下手裏的電腦起身走向飯桌。
“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毛病。”
瞧見喬南動筷子吃飯,我用手撐著下巴看喬南吃得斯文。
“顧爸說你今天上了他的選修,下課的時候還讓你回去吃飯來著。斯年說他接巧克力回來的時候,正巧碰見你,說你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喬南聽我說到傅斯彥,夾菜的手頓了頓。
“我說你啊,到底是為什麼不喜歡斯年?總不能是巧克力總把小姨父掛在嘴邊吧。”
喬南將最後一口菜咽下,抬眼瞧著我:“你跟傅斯彥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說完將碗筷拿到水池邊去洗。
我轉過身去看著喬南的背影,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該不會你是覺得巧克力這麼輕易就喊斯年小姨父,擔心她以後被人騙去賣了吧!”
喬南沒答話,隻是將碗筷放在瀝水籃裏,擦幹手出來。
走到我麵前,伸手就要將我困在飯桌和他之間。
我被喬南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後退,猛地撞上桌沿才發現避無可避。
喬南細長的眼眸帶著侵略性地盯著我看,我有些不自在,覺得自己就像是喬南的獵物,磕磕巴巴開口想要提醒他離我遠一些。
喬南沒有理會,我隻覺得空氣都有些稀薄了,雙手不自覺搭上他的前胸想要把他推開一些。
但是喬南卻抓住了我的手,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喬可昕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喬南這才鬆了手。
我一邊應著,腳步踉蹌了兩下落荒而逃。
幫喬可昕吹幹頭發,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喬南依舊靠在餐桌旁。
“巧克力,你都八歲了,該學會自己洗澡穿衣服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喬南的語氣裏帶著些被人打擾的心煩。
“我會的!是小姨不放心我而已!”
喬可昕和喬南絆著嘴,如果換作往常,喬南一定會過來輕輕掐著喬可昕的臉,然後跟她開玩笑。
但很明顯,我覺得今天的喬南就像是個爆竹,一點就著。
於是我催促著喬可昕趕快去睡覺,臥室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看見喬南那雙狹長深邃的眸子裏全是不滿。
2.
喬南最近很奇怪,他總是以一種赤裸裸的眼神盯著我,以至於現在,我不得不帶著喬可昕躲在我媽的家裏。
陶芝然高深莫測地盯著我看,然後開口,
“我早就覺得,喬南喜歡你了。”
“看來,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陶芝然這話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窘迫地端起咖啡杯喝了幾口。
“你別開玩笑了,喬南是我的外甥。”
“可他不是你親外甥啊。”
“而且,他可是個正常的、成年男人。”
陶芝然吃下一口蛋糕,眼神清澈地看著我。
是了,陶芝然說得沒錯,喬南隻是我名義上的外甥而已。
我的姐姐,在喬南10歲的時候跟他的父親結了婚,喬南12歲那年,喬可昕出生了。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的姐姐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嫁給喬南的爸爸不過五年,喬南的父親就因為車禍而喪生。
根據他和我姐姐的婚前協議,她能夠得到喬南父親一半的遺產,前提是,她必須將喬南撫養至成年。
雖然喬南和我姐姐沒有太多感情,但我姐姐也算得上是個好後媽,即便有親生女兒,但也沒有苛待過喬南。
可是喬可昕3歲那年,我的姐姐得了胰腺癌,按照她立下的遺囑,她死後所有的財產全都留給我和喬可昕。
彼時喬南也不過15歲,還未成年,我的媽媽也早已組建了新的家庭,剛剛生下一對雙胞胎,實在沒有精力估計3歲的喬可昕。
彼時我雖然剛剛大學畢業,但比起我媽來說,也算得上有精力,所以照顧喬可昕的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至於喬南,算得上是喬可昕的「拖油瓶」被我一起帶了回去。
一開始,喬南皺著眉頭看著我那小小的兩室一廳,我看了看喬南,又看了看喬可昕,歎了口氣,鎖上了這間我媽買給我的房子,搬到了我姐姐的家裏。
而我和喬南也這麼做著名義上的姨甥,相安無事過了五年。
我看著他從一個少年逐漸變成如今的青年,在陶芝然點明之前,我似乎從沒好好正視過如今的喬南,在我的記憶裏,他依舊是十五歲那個冷著一張臉,硬裝大人的乳臭未幹的小子。
我帶著喬可昕住在我媽家裏的第七天,喬南背著包敲開了門。
我的兩個弟弟妹妹見到喬南就撲了上去,可喬南的眼神卻始終落在坐在餐桌上對著電腦敲打鍵盤的我身上。
我有些尷尬地對他笑笑。
還不等我媽將他迎進門,傅斯彥帶著一盒粽子上了門。
喬南和傅斯彥正對上,一見到喬南,傅斯彥的眼神就變了,兩個人之間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氛圍。
“沒想到喬大少爺竟然也會來家裏吃飯?”
喬南將抱著他腿的妹妹抱了起來,看著傅斯彥冷哼一聲,
“阿沅是我的小姨,巧克力是我的妹妹,我回家吃飯不是很正常?”
3.
為了避免喬南和傅斯彥之間的衝突,我急忙上前拉住了傅斯彥。
“好了,顧叔叔在茶室等你去喝茶。”
我拉著傅斯彥進門,可喬南那道有些銳利的眼光倒讓我有些如芒在背的意味。
顧叔叔看著我坐在傅斯彥的旁邊,問我什麼時候對茶藝感興趣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笑,隻說我最近遇到瓶頸了,想喝點茶打開一下思路。
顧叔叔沒拆穿我,傅斯彥也沒有。
我隻是覺得,出去還要麵對喬南,隻會讓我覺得不自在。
晚飯後傅斯彥提出送我回家,我沒好拒絕。
喬南拉開了傅斯彥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傅斯彥,坐在後座的姿態頗有些吊兒郎當的意味。
他扯出個笑來,笑意卻不達眼底。
“傅叔叔,就有勞你了。”
分明傅斯彥也就隻比喬南大了八歲,可他這話倒真有些想要針對傅斯彥的意味了。
傅斯彥向來儒雅,隻是客氣地說了聲好,在喬可昕上車後就替他們關上了車門。
等傅斯彥轉過身來時,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別生氣,喬南最近可能在學校裏遇到什麼事兒了,脾氣有點陰晴不定。”
傅斯彥看向我的眼裏都是溫柔,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沒關係,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就是了。”
我上車的時候,看到喬南的眼神裏似乎帶著些幽怨的意味。
也許是喬南的眼神太過赤裸裸,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喬可昕枕著喬南的腿睡得歪七扭八。
傅斯彥跟我道了晚安,轉身我就見到抱著喬可昕黑著臉一言不發的喬南。
見到我笑著看他,他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生氣,抱著喬可昕快步離開。
喬南的步子邁得大,我幾乎都要追不上他。
可他還是在電梯口等著我。
說實話,喬南的脾氣發得實在沒來由,我的腦子飛速運轉,想破頭也沒想出來我到底哪裏得罪了喬南。
所以當我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到他端著一杯牛奶從廚房裏出來,重重地將牛奶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時,我終於忍無可忍,抓住了他的袖子。
“你怎麼了啊?我好像沒有哪裏惹到你吧。”
我皺著眉仰著頭看他。
喬南的臉藏在客廳吊燈的白織燈光裏,我有些看不真切。
我原本抓著他袖子的手不自覺鬆了開來。
喬南俯下身來,將我禁錮在沙發和他之間,我恍然間想起那天,也是一樣的場景。
我不敢去看喬南,隻想找個借口開溜,
“那個,我去看看巧克力醒了沒有。”
剛起身卻又被喬南抓住手腕帶到他的懷裏,一股清新的薄荷香撲鼻而來。
我的大腦瞬間宕機。
我好像從來沒有仔細打量過喬南,在我的心裏,他還是當初那個沒了父親的十五歲倔強少年。
可是什麼時候,他已經長成了大人模樣,能夠輕而易舉地將我桎梏在他的懷裏。
我晃神的瞬間,喬南冰涼的唇已經貼上了我的脖頸。
我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收緊了摟著我的手,我聽見他在我耳邊低語,
“薑沅,你什麼時候才會看到我?”
4.
我愣在原地,喬南的唇已經貼上我的脖頸,輕輕摩挲著。
我掙紮著起身就要推開他,卻發現喬南力氣大得嚇人。
眼看著他的唇就要貼上我的耳垂,喬可昕揉著眼睛從臥室裏出來,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和喬南,
“小姨,我想上廁所。”
喬南這才放開我,我逃也似的從沙發上起身牽著喬可昕就去了衛生間。
然後一刻不停歇地帶著喬可昕回了她的房間,再也不敢出去。
直到我聽見喬南的臥室響起關門的聲音,我才偷偷打開門縫往外瞧,見客廳沒了人,我才匆匆逃回自己的臥室,然後反鎖上門。
我問陶芝然喬南是不是受了刺激腦袋不正常。
陶芝然放下筆歎了口氣,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沅沅,你是真的沒發現嗎?喬南的目光永遠隻會落在你一個人身上。”
我吞咽的動作一瞬間停滯。
說實話,我從未注意過喬南,對我而言,喬南更多像是一種責任,一種我替姐姐盡完她沒能盡的責任。
喬南是家人嗎?
是的。
對我來說,喬南是我的家人,是和喬可昕一樣的存在。
我從未對他生出過別樣的心思,因為我和傅斯彥是從校服起就開始的戀愛,所有人都默認,我未來會和傅斯彥組成一個家庭。
可是如今,無論是喬南還是陶芝然,都在跟我說,喬南對我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本來應該覺得有負擔的,但是,好像心裏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是討厭......
我也開始以看男人的眼光,打量著喬南。
傅斯彥去了出差,喬南因為課題整天早出晚歸,我也總算能有點時間透口氣。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和喬南之間的關係,我和傅斯彥之間,與其說是情侶,到了現在,更像是朋友。
陶芝然說,讓我別費腦子想那麼多,反正我更喜歡的是傅斯彥,等到了和傅斯彥結婚的那一天,喬南的心思自然也就被扼殺了。
近來事情多,我也就將和喬南之間的那點事拋在了腦後。
項目結束的時候,同事們一起約好了去聚餐,說是好好放鬆一下,犒勞犒勞我們死去的那些腦細胞。
喬可昕自然也被我媽接了過去住一天。
聚餐快結束的時候,我沒想到喬南會出現在這裏,我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我剛拒絕同事們續攤的邀請,轉頭就見到他穿著白色體恤和牛仔褲,背著書包,站在餐廳門口,身邊站著他的同學,還有他的那位青梅竹馬。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他似乎眼裏隻能看到我。
5.
“薑沅。”
他的語氣看似平淡,但我卻聽出了繾綣的感覺。
我看著喬南快步朝我走來,我仿佛被釘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真稀奇,這是我很多年來麵對傅斯彥時從未有過的心跳感覺。
身邊的女同事拍了拍我的手問我,
“沅沅,這是你的弟弟嗎?長得好帥啊!”
我回過神來,扯開一個笑,將喬南拉到我的身邊跟所有人介紹,
“這是我的外甥,喬南。”
身邊的同事恍然大悟,
“這就是巧克力的哥哥對吧!”
我沒去看喬南的表情,隻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突然變得冷冽起來。
“那個,你們去玩吧,我就不去了。”
我趁著喬南在這裏,找了個借口離開。
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我向喬南的同學們打招呼,他們看著我,跟喬南開玩笑。
“喬南,沒想到你小姨這麼年輕啊!”
喬南沒理他們,隻是說了一句「先走了」就拽著我上了剛停在路邊的網約車。
一路上喬南都隻是撐著頭看著車窗外。
剛進屋,我想借口逃掉,喬南就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抵在門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和他的背包全都掉在腳邊。
他的氣息縈繞在我的身邊,似乎要將我周圍的氧氣全都奪走,我掙紮著想讓他放開我,可他的膝彎卻擠進了我的雙腿之間。
我有些窘迫地想要收緊雙腿,卻動彈不得。
喬南看著我,眼裏都是隱忍著的悲傷痛苦,他紅著眼眶看著我,
“薑沅,我不想做你的外甥,我也不是你的外甥。”
他將我摟緊懷裏,用力地,
“薑沅,我愛你,是男人對女人的愛。”
我任由他抱著,雙手垂在身側,腦子裏卻忽然浮現出傅斯彥那張臉,
我覺得嗓子有些幹涸,說話時聲音都帶著些嘶啞,
“可是喬南,傅斯彥是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