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寧若曦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是第一次見到沈硯舟的場景。
那年她十八歲,跟著父親去參加沈家的晚宴。
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鋼琴旁,修長的手指端著香檳,眉眼如畫。
她對他一見鐘情。
後來她大著膽子偷吻他,他愣了一下,隨即低笑:“小姑娘,接吻不是這樣接的。”
然後他扣住她的後腦,教會她什麼是真正的吻。
那個吻好長好長,長到她喘不過氣,長到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像一場虛幻的美夢。
醒來時,她的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
天亮了,她緩了許久,才拿起手機,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爸,我離婚了。”她嗓音沙啞,“等拿到離婚證後,我就去國外陪你們。”
“是不是沈硯舟欺負你了?”爸爸的聲音立刻拔高。
“沒有,”寧若曦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隻是不愛了。”
其實,是沈硯舟不愛她。
而她,也不會再愛他了。
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像吞下一塊碎玻璃,任由它在心裏劃得血肉模糊。
掛斷電話後,微信突然彈出一條好友申請。
寧若曦鬼使神差地點了通過。
對方立刻發來一段視頻。
畫麵裏,沈硯舟在沙發上淺眠,眉頭微蹙,嘴裏喃喃念著一個名字:“思思……”
緊接著視頻後麵的,是一大段信息發來:
「我是黎思,硯舟的初戀,我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都結婚了,卻還沒忘記我。今天回國我發現,他手腕內側還留著我的小名紋身,我們所有的合照、他寫的日記都保存完好,你看,他夢裏還在叫我的名字,應該是夢到了我們的過去吧,畢竟那是他永生難忘的初戀時光。」
寧若曦看著這一大段文字,心臟已經痛到麻木。
她隻回了一句話:「你想幹什麼?」
對方隔了很久才回複:
「不幹什麼,就是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他馬上要醒了,你信不信,我隻要說我做了噩夢,接下來五天他都會陪著我,不會聯係你一次?」
她沒有再回複了。
而過了十分鐘後,沈硯舟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寶寶,臨時有個項目要出差五天。秘書留給你,有事隨時找他。照顧好自己和孩子。」
寧若曦盯著屏幕,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砸在了手機屏幕上。
接下來的五天,沈硯舟果然音訊全無。
倒是黎思的消息不斷。
沈硯舟陪她在海邊漫步、帶她去山頂看日落、開車載她在郊外兜風……
黎思發來消息:「這些地方,我們戀愛時常來。」
寧若曦一條不落地看完,忽然想起這些地方沈硯舟也曾帶她去過。
那時她以為是他浪漫,現在才明白,他不過是在故地重遊,透過她的身影看另一個人。
第五天傍晚,寧若曦開始收拾東西。
沈硯舟送她的珠寶、包包、衣服……
所有與他有關的物品都被裝進紙箱,扔進了儲物間。
當沈硯舟風塵仆仆趕回家時,看到的就是空了一半的衣帽間。
他明顯愣了一下:“寶寶,你這是在幹什麼?”
寧若曦頭也不抬:“沒幹什麼,就是扔了些沒用的東西。”
沈硯舟沒有多想,隻是笑著將手中的禮物遞給她,是一套限量版繪本。
上個月她隨口提過想收藏,沒想到他記在了心裏。
“寶寶,”他自然地把她摟進懷裏,大手撫上她的小腹,“最近孕吐還嚴重嗎?明天該產檢了,我陪你去。”
“不用了。”寧若曦掙脫他的懷抱,“以後都不用了。”
沈硯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什麼叫不用了,是不是最近不舒服?”
一旁的傭人插話:“太太這幾天胃口不好,幾乎沒怎麼吃東西。”
沈硯舟立刻鬆開領帶:“我去買菜給你做飯,都是你喜歡的,乖,多少吃一點。”
轉身時還不忘叮囑:“你們好好照顧太太,千萬不要讓她碰著磕著。”
傭人們羨慕地竊竊私語:“先生對夫人真好……”
“找老公就要找年紀大會疼人的……”
寧若曦靜靜聽著,眼裏閃過一絲自嘲。
曾經她也以為,自己遇到了世上最好的愛情。
可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替身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