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有人揭了告示?"
丹蕊告訴她,有人來應募管家。
丹蕊捧著鎏金銅盆進來伺候更衣,聞言笑道:"人正在漠雪齋候著呢,說是寅時三刻就等在簷下了。"
漠雪齋是崔家名下的茶肆,安全保密可靠。
“收拾一下,我們去瞧瞧。”崔漾起身,拿了帷帽和麵紗,去往漠雪齋。
到時,茶肆小廝見是主家,直接將人帶到了應募人所在的廂房。
小廝殷勤把門推開,入目便見一個清瘦俊雅的背影。
墨發如瀑,直脊蜂腰,一襲墨色長袍,腰間墜著白玉腰帶,白光通透恍若夜色裏忽明忽暗的星河,微風卷著那人廣袖,露出半截白玉似的腕子。
崔漾挑了挑眉,笑道:“公子安好。”
來人聽聲轉身,崔漾看到一張極致勾人的臉,以及眼下那一抹明豔的淚痣。
妙人。
崔漾在心裏如是說。
她特意將告示寫得苛刻——每月五錢卻要通曉六藝,原是想篩去庸才,倒引來隻早起的"寒鴉"。
“問小姐安。”簫聞舟優雅作揖。
身旁丹蕊低呼一聲,附在崔漾耳邊道:“小姐,他就是那日出手相助的俠士!”
簫聞舟笑的清淺,“這緣分當真妙不可言,在下同姑娘又見麵了。”
抬眸淺笑惹人嬌,直叫丹蕊紅了臉。
崔漾笑道:“想必今日答謝公子,也是不晚的。”
“小姐客氣,何必掛齒。”
崔漾走至桌前,伸手示意他坐下,“敢問公子姓名?”
“在下簫聞舟,前來應募貴府管家之職。”
此人通身氣度堪比王孫,偏生要來做五錢的差事,可是滿京城,也不曾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崔漾發布那則看似“刁鑽”的告示,其實也是替她摘選出她想要的人來。
那則告示要求高,條件多,但是月錢卻少,何其“荒唐”,這樣找過來的人,無非隻有兩種人。
第一種是走投無路被逼入絕境隻求一處安身之所的能人異士,第二種是身份機密需要一個江湖馬甲做偽裝的能人異士。
無論哪一種,都是她想要的。
而麵前這位,怎麼看也不像第一種被逼入絕境的樣子。
想必就是第二種了。
“公子品貌不凡,出塵之表,緣何親涉塵途,謀求生計?”崔漾開口試探。
簫聞舟扶額輕歎:“不瞞小姐,確有難言之隱。”
婉拒了。
崔漾點點頭,安慰道:“人生在世,總有意料難事,公子需得看開些。”
簫聞舟見崔漾也沒有透露身份之意,便也沒有多問。
“公子既然揭了我的告示,想必定是胸有丘壑之人,公子介意我討教一二否?”
簫聞舟一雙桃花眼笑的極盡瀲灩,看起來穩操勝券,“自是應該,小姐請。”
“那這首一,亟欲一睹公子理賬之能。”
說罷,丹蕊抱著一摞賬簿上來,放在簫聞舟麵前。
他看了一眼賬簿,問道:“小姐可有時間規限?”
“一炷香。這賬本貨不對賬,難為我許久,還請公子為我尋出錯處,也好把賬平了。”
崔漾故意做了幾筆壞賬,夾在其中,用作考量對方能力的。
賬簿有些多,有些亂,若是老老實實筆筆查賬,時間自是不夠用。
自是有精巧之法,崔漾有些好奇他能否在一炷香時間內找到突破口。
“敢問小姐,錯賬多少?”
“四十兩。”
四十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四十兩以上的賬目多之又多,且不一定是單筆還是多筆,盲如大海撈針。
而且,這四十兩,未必就是真正的錯賬數目。
簫聞舟撚起其中一本賬簿,大體看了一下年份,賬目類別,每月收支,心下大概有數。
看字跡紙張,都是往年真實賬簿,有歲月痕跡,並非臨時偽造,說明這是真實運營著的鋪子。
而且這賬簿特地把鋪名抹去,想來是有意隱瞞真實身份。
思及此,簫聞舟嘴角微彎,認真看起賬簿來。
大半炷香時間過去,崔漾見此人依舊毫無動靜,不禁有些泄氣。
想著是不是自己把錯處設置的太過於隱秘。
思慮之間,崔漾聽到對方溫潤說道:“小姐可否把五年三月的賬簿給在下一看。”
崔漾眼睛刹那亮起來。